浮光深處終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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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雲輝整個人倚在辦公椅里,黑色的皮椅散着暗沉的皮香,那香味像是黏在了他的心上,讓他覺得無力。
這是他父親以前坐的位置,他似乎還能隱約嗅到一絲父親的味道,可能,真正讓他無力的是父親。
他打量了一下這整個辦公室。裝潢和格調都偏大氣,大氣之中又透着一絲威嚴。
以後,就要在這兒,在父親奮鬥過的地方,繼續父親的事業窠。
父親平日為人和善,可是對於工作,他的要求一直很高。他說過,最為最高決策者,是容不得一個錯誤的,因為一人錯,就等於地下千百人都錯。
想起父親,他的壓力總是很大。他不一定能做到讓父親滿意,但是至少,也該讓自己滿意旆。
門外有敲門聲傳進來,他放話讓人進來。
是父親生前的老助理,戚叔,這短短的幾天之間,戚叔也老了不少。
&爺。」戚叔喊他一句。
普雲輝抬起頭來看着他,從父親去世的那一刻,他就不是普家的少爺了。
但是有些稱呼,喊了十幾年,慢慢的就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的確一時半會兒無法改過來。他沒關係,他甚至希望,自己能一輩子做他無憂無慮的普少爺,而不是現在這個要抗下所有的普總。
戚叔似乎也意識到不妥,立刻改了口喚作「普總」。他改了口,可普雲輝反而覺得不適。
&小姐前天的飛機已經回加安了。」戚叔說。
普雲輝點了點頭,他站起來,繞過了辦公桌走到戚叔的面前。
&叔,不好意思,你臨走還要讓你為我查這樣的私事。」
戚叔要辭職了,父親去世之後,戚叔的傷感並不少於普家的任何一個人。對於普雲輝來說,他失去了摯愛的父親,而對於戚叔,他失去的是人生最高處的信仰。
在父親的靈柩前,戚叔一句:「老兄弟,去了那邊,誰陪你下棋。」惹得普雲輝的母親直接哭暈了過去。
父親去世之後,戚叔就提出了要告老還鄉的想法,普雲輝沒有做任何挽留,而是給了他一筆錢當做是感謝他在父親生前無微不至的照顧。以他和父親的年紀,其實早該可以安度晚年了。
是他任性,沒有及時接過父親的重任,讓他即使生病還得工作……想到這些,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什麼不好意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這也不算什麼私事,你成家立業的事,是你父親生前最大的事情。他偶爾想不通的時候,也會讓我查查,加安到底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至於這位陳小姐,你父親也知道。」戚叔拍了拍普雲輝的肩膀。
普雲輝愣了一下,看着戚叔。
&道這位陳小姐之後,你父親也讓我查過她的資料。他其實很滿意你的眼光,也一直在等你把陳小姐給追回來……你父親說了『我們家的小子做其他事情沒有個定性,喜歡一個人倒是喜歡的挺長久的』,他還記得陳小姐是你的同學,你那時候就喜歡人家……」
&叔。」普雲輝打斷了他。
此時聽得越多,他反而越難受。
&爺,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是你父親不在了,這些話我不說你就永遠不知道了。我都要走了,你就讓我再嘮叨幾句,至少得讓我把自己想要講的話都說一遍是不是?」
普雲輝沒了辯駁,他不再吱聲。他不讓戚叔講,其實只是因為他想逃避。在父親眼裏,他的感情一定與他的人一樣,讓父親覺得失望。
&父親雖然病了,可是他心裏清明着呢。你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到最後一刻隨便找一個姑娘敷衍他說要訂婚,你以為你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你父親就會開心嗎?」戚叔說着,他的眼裏都染上了些許的沉痛。
普雲輝的眼眶被刺得很酸。
&子,你父親要你回來相親,不過是想找個藉口見見你。他從來不是要逼你結婚,他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普雲輝按了一下眉心:「可惜,他看不到了。」
&麼會看不到。就因為你父親去世,你更不能自暴自棄,你總不會希望他在天上還不安心吧。」
普雲輝低下了頭,仿佛陷入了沉思。
看着普雲輝灰暗的表情,戚叔又拍了拍他:「好了,我要說的也就這麼多了。我過兩天就回鄉下去了,你要找我給我打電話。」
普雲輝回過神來點頭,張開了雙手去擁抱他。
戚叔最後還不忘囑咐他:「一定要記住我的話。還有,有好消息也要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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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上午,普雲輝都在會議室里,高強度的會議一場接着一場,因為還未完全交接好,他聽着都有些吃力。
中午的時候,秘書的內線接進來,說是樓下王小姐來找。這會兒會來找他的王小姐,除了王蜜蜜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父親去世之後,他和王蜜蜜的婚約就取消了。戚叔說的對,王蜜蜜的確是他隨便找來敷衍父親的女人,他們相親不到兩天,就確立了情侶關係。那時候他急需一個未婚妻,而王蜜蜜急需拿下普氏樓盤的代理權……他們在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是一場無奈之下的交易。
王蜜蜜很聰敏,在各種各樣的場合陪他演戲演的遊刃有餘,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來虛假。所以他一度以為,父親也是相信他們的。只是沒有想到,他的小把戲原來一直都沒有逃出父親的眼睛。
果然,知子莫若父。
父親的葬禮結束的那天,他就和王蜜蜜說清楚了。普氏樓盤的代理權他信守承諾交給了王蜜蜜,可是,他已經不再需要未婚妻。
王蜜蜜沒有任何糾纏,她完全是一副好聚好散的態度就同意了這一場交易的結束,畢竟,她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可是,分開的第二天早上,王蜜蜜就又找到了她。
她說:「普雲輝,現在我媽也病了在醫院裏,我不想讓她受刺激,你能再幫我幾天嗎?先不要對外公佈,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就夠了。我會慢慢告訴她的!」
王蜜蜜說的誠懇,普雲輝也沒有敢問她母親到底生的是什麼病。他只怕是像他父親一樣的不治之症。
普雲輝斟酌再三,最後還是同意了。他不想再因為他的原因,讓任何老人留下遺憾。
……
王蜜蜜上來了,她一身香芋色的套裝,幹練之中又不失溫柔。
&午飯了嗎?」王蜜蜜問他。
&有。」
&就知道你還沒有。走吧,我們出去吃。」王蜜蜜很自然的就繞過來替他拎起了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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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請你吃頓飯而已,只想謝謝你願意幫我的忙。」她說着,下意識的撩了一把劉海。那劉海之下還貼着一層薄薄的紗布。
這傷,是那天清晨她來陳爾冬那兒接他的時候追尾撞到的。為這事兒,他至今還覺得愧疚。
普雲輝站起來了,他隨手拿過了自己的外套穿起來,順勢拿上了車鑰匙說:「走吧,我請你。」
王蜜蜜甜甜的笑起來,她走到普雲輝的身旁,伸手繞進了他的胳膊。
普雲輝低頭看着她的手,微微的皺了皺眉。
她連忙解釋說:「現在外面的人都還認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呢,做戲做到底嘛!」
王蜜蜜說罷,纏的更加的緊,幾乎用上了普雲輝甩都甩不掉的力道。
普雲輝沒有動,也沒有邁開步子。他的眉頭依舊緊鎖着,輕輕地說:「鬆開。」
&喲,你這個人還真是木頭,這麼死腦筋。」王蜜蜜嗔怪一聲,抽出了自己的手下意識的打了他一下。
這一下真像是撒嬌,可是王蜜蜜知道,撒嬌對普雲輝也沒有用。
他這才動了步子,兩個人像是公司同事一樣規規矩矩的走出去。可即使是這樣,王蜜蜜還是看到了普雲輝公司那些女同事吃味的眼神。
也是,不用挽着手,她只要能走在他的身邊,就夠了。
普雲輝停車場取車,王蜜蜜站在門口等他。
現在正是飯點,普氏停車場出來的車很多,她仔細的關注着,生怕他沒有看到她。忽然,她看到了一輛白色的轎車從停車場裏駛出來。
這輛車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很普通的牌照很普通的車標,只是半退下的車窗里坐着的那個女人有些眼熟。
王蜜蜜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了眼,那個女人好像是陳爾冬。
陳爾冬笑着和開車的那個男人說着什麼,車廂里的氣氛看起來不錯。
白色的轎車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王蜜蜜的視線里,幾乎緊接着,普雲輝的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就地下車庫裏躥了上來,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王蜜蜜,一路跟着那輛白色轎車消失的方向奔去。
&雲輝!」王蜜蜜用力的揮了揮手。
可是他緊閉着車窗壓根就沒有聽到。
普雲輝也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麼藥。剛剛去地下車庫取車的時候,他隨意轉頭就看到了陳爾冬。陳爾冬明明兩天前就已經離開了北城去了加安,她為什麼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普氏?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發動了車子跟着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追上她?攔下她?然後呢?問她為什麼還沒走?還是問她走了為什麼這麼快又回來?
可是這些答案對他來說到底還有什麼意義,他分明已經從心底就打算放棄這個只會給他挫敗感的女人了。為什麼直到這一刻還心存着僥倖?
一個紅燈,普雲輝徹底了的跟丟了那輛陳爾冬坐着的白色轎車。不追了,也追不上了。
過了紅燈之後,普雲輝變了道,打算折回普氏。他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王蜜蜜。他剛才看到她那麼急切的朝他招手了,可是他壓根就沒有打算停。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風度。
王蜜蜜還站在原地等着他,看到他的車子重新回來,王蜜蜜笑容更盛,絲毫沒有被剛才那小小的插曲破壞了心情。
&開這麼快,是不是沒有看到我?」她主動給他找好了台階下。
普雲輝沒有答話,只是問她:「想吃什麼?」
王蜜蜜報了一家餐廳的名字,那家餐廳的位置與剛才那輛白色轎車消失的方向正好相反。她可不希望,吃個飯再遇到陳爾冬。面對陳爾冬的普雲輝,她可掌控不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像剛才那樣把她丟在餐廳里就跑了。
普雲輝順從了她的意思,一路直奔那家餐廳。
這一段飯他吃的顯然格外的心不在焉,無論王蜜蜜興高采烈的對他說什麼,他都打不起精神。
直到餐廳里忽然響起了一首溫暖舒緩的鋼琴曲,他忽然挺直了腰板,聽得很出神。
王蜜蜜細心的發現了他這一個細微的變化。
&喜歡這首曲子嗎?」她立刻打住了當前的話題,把話題引到了這首曲子上。
普雲輝放下了餐具抿了一口水。
&也覺得這旋律特別浪漫,很適合戀人一起聽,放在求婚的時候一定更好吧。」王蜜蜜看着普雲輝。
普雲輝也轉過臉來看着她。
王蜜蜜對他笑。
普雲輝卻只是低頭看了看她的盤子。
&飽了嗎?」他問。
&吃飽了。特別滿足,感覺整個下午又充滿了鬥志……」
&走吧。」普雲輝直接打斷了她,站了起來去買單。
王蜜蜜不做聲了,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他今天的情緒本來就不好,看到陳爾冬之後,想必更差勁。
那個女人,不是說都已經離開北城了嘛!怎麼又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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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雲輝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新來的特助叫進了他的辦公室。新來的特助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看起來特別有幹勁有機靈。
這是戚叔推薦給他的人,普雲輝很放心。
普雲輝在白紙上寫下了一串數字,把白紙遞給特助小賈。
&賈,你去查一下,這個牌照是公司哪位同事的車。查到之後把他叫上來,就說我要見他。」
小賈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白紙。這是普總第一次指派命令給他。沒想到還是一個這麼奇怪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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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賈得令走了出去。
普雲輝按了按太陽穴,開始準備下午的會議。
下午第一場會議結束之後,小賈就把那輛白色轎車的車主給找到了。
車主是普氏銷售部的銷售經理鍾明。鍾明對於普雲輝忽然要召見他顯得有些誠惶誠恐,鍾明知道,小普總這兩天為了能快點上手公司的業務,忙的腳不着地,若不是有什麼大事,小普總哪裏會有時間來見他。
可是,他犯了什麼事情?
&明?」
&的普總。」鍾明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普總忽然叫我上來有什麼事情?」
普雲輝揚了揚嘴角,示意他放輕鬆:「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就是問問,今天中午和你吃飯的是?」
鍾明立刻反應過來:「你是問陳小姐?」
&她是姓陳。」
&陳小姐她來我們公司是來洽談業務的。因為她打算租下城中大廈18樓的辦公室創立工作室。」鍾明笑着說。
&作室?」普雲輝覺得奇怪。
&的。陳小姐說她打算回北城創立自己的工作室,覺得我們大廈的地段好,所以過來問問。」
&下來了嗎?」
&下來了,她連定金都交了。」
&麼是你親自接待?公司的其他銷售業務員呢?」普雲輝看着鍾明。
鍾明一下子愣住了,敢情,是他中午帶着陳小姐去吃飯這件事情做錯了。可是不該啊,不就是吃個飯嘛!
&因為陳小姐是江年錦先生介紹過來的。我覺得江先生是普總您的好朋友,所以特地好好的招待了一下……」
鍾明看着普雲輝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普雲輝聽到鍾明搬出了江年錦,終於不再說什麼了。他揮手讓鍾明先下去。
鍾明下去之後,普雲輝的思緒就混亂起來了。陳爾冬在beauty幹得好好的,為什麼忽然要回北城創辦工作室。
這筆買賣既是江年錦介紹的,那就說明她創立工作室的事情顯然是和江年錦商量好的,而且江年錦還是大力支持的。
真是……這兩個人葫蘆里也不知道賣的是什麼藥。
他隨手拿起手機就按下了江年錦的電話。
江年錦很快就接起來了。
&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江年錦的聲音懶懶的,似乎猜到了什麼。
果然,普雲輝還沒說話,就聽他又問:「爾冬去過你們公司了?」
&怎麼知道我要問這個?」
&不就慣會到我這兒來刺探陳爾冬的消息嗎?說吧,想知道什麼?」江年錦那頭的聲音帶了絲絲志在必得的笑意。
普雲輝想,這人,真是太危險了,他就像是在他身邊放了監視器一樣,他什麼心思都逃不出他的眼。
既然江年錦都猜到了,普雲輝也不拐彎抹角的了:「她怎麼忽然回來創辦工作室了?」
&要問你啊,你給她灌了什麼*湯,讓她失魂落魄的只來了加安兩天就坐立不安的,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北城去了。」
普雲輝對着聽筒咒罵一句:「你特麼少寒磣我!說正經的。」
&就是在說正經的啊。」江年錦的語氣里生了幾分委屈。
普雲輝忽然就不吱聲了。
&的。爾冬真是放不下你才回去的。」江年錦強調。
&蒙我了。我先掛了。」普雲輝說着就想掛電話。
&等一下!」江年錦把他喊住了:「你就讓着她點。」
普雲輝掛上了電話。
讓着她點?這麼多年,他讓她的還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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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爾冬這兩天可真是忙瘋了,不過這樣的忙碌讓她覺得很踏實也很滿足。家裏兩老對與她忽然打算回北城定下來的事情,也表現的非常欣喜。
她看着兩老的笑容,瞬間清醒。這麼多年來,她活的實在太過隨心所欲以至於忽略了那麼多在乎她的人的感受。
創辦工作室的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加的順利些,因為有江年錦的幫助。工作室雖然是以她的名義創辦的,但是很多問題都是江年錦幫她解決的。甚至,工作室的很多同事,都是她直接從beauty帶出來的。
江年錦算是給了她十二萬分的支援,實在是慷慨大方。
爾冬去找他商量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一口應承下來。後來她想謝謝他,江年錦也拒絕了,江年錦說:「早兩年我就有想回北城開拓時尚行業的想法,只是一直沒有付諸實踐,你就當是幫我探探路子,成了算你的,敗了算我們兩個的。」
江年錦給了她一顆大大的定心丸,她也就放手玩開了。
工作室成立的那一天,江年錦特地包機,將加安的同事朋友們要給她送的花全都空運過來了。工作室的辦公枱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
工作室的幾個小姑娘被這些鮮花給迷亂了心智,整個早上就圍坐在那裏擺弄鮮花了。第一天也沒有什麼事情,陳爾冬現在手頭上的事情都是從加安帶過來的。
一色雖然放她回來了,但是他說以後電郵溝通,加安的工作她也別想跑。
陳爾冬去茶水間泡咖啡的時候,那群姑娘還在研究那些花。她有些哭笑不得,女人真是好收服的動物。
&冬姐,你看,這裏有一束花好特別。」其中一個姑娘叫住了她。
陳爾冬晃了晃杯子裏的咖啡,抬起頭看看過去。
她們指着的,是一束桔梗花。
這桔梗,在玫瑰、百合堆里,的確算是特別的。那花像是有着神奇的牽引力一樣,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杯子走過去。
&送來的?」陳爾冬指着那束桔梗問。
&知道。誒,這裏有卡片。」那姑娘說着,隨手抽了花叢中的卡片:「普氏?」
&氏集團?我們現在站的這座大廈,不就是普氏集團的嗎?」
&氏集團這麼好還給我們送花?難道每個在他們大廈租寫字樓的他們都會送花嗎?」
&得你。」
「……」
耳邊討論聲一波又一波。公司送花,絕對不會送這樣生僻的花種。知道她喜歡桔梗的人不多,除了普雲輝她都想不起第二個。
陳爾冬把那束花拿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臂彎里低頭嗅了嗅。她還以為普雲輝再也不會給她送桔梗。
她走回去拿上自己的咖啡杯,對那些姑娘說:「這束花我留下了,其他你們用來佈置你們的辦公桌吧。」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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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爾冬回到辦公室之後,找了個花瓶把那束桔梗花插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整個辦公室好像因為這束花忽然就亮堂起來了。
她想起自己上一個生日的時候,普雲輝在四谷莊園為她種下了一片桔梗花田。他曾經對她多用心,回憶都替她記得。
那個時候,普雲輝就對她說過:「陳爾冬,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說等你。」
可是他還是等他了,甚至,還對她求了婚。
師母柳惠說:「雲輝要是真能放下你,這些年早該放下了,何必等到今天。」
「……」
聽他們說起來,陳爾冬要相信普雲輝是不愛她的都難。可是,她害怕,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不像他們這些人看到的那樣了。
陳爾冬湊過去又嗅了嗅那桔梗花香,然後像是獲得了力量一樣,拿起手機按下了普雲輝的電話。
彩鈴響了很久,可是他的手機卻遲遲沒有人接起來。
爾冬等的很耐心,等鈴聲響完之後,她又撥了一遍,還是沒有人接。
她看了一眼手錶,這個點,應該是在開會吧。
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普雲輝打回來了。陳爾冬看着屏幕上顯示着他的號碼,忽然生了緊張。
以前,普雲輝有事沒事就給她打電話,她看到普雲輝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就沒有好脾氣,那個時候做夢都沒有想過,今時今日會看到他的號碼就緊張。
她接了起來,剛說了一句「餵」,那邊的普雲輝就開門見山的問她:「有事?」
那語調還是冷冰冰的,不見轉暖。
爾冬調整了一下情緒,說:「我收到你的花了,謝謝。」
普雲輝「嗯」了一聲,雖然沒有了下文,但是也沒有否認送花是他的意思。
&天有時間一起吃個午飯嗎?」爾冬這樣問的時候,捏着手機的手已經沁出了冷汗。
&有。」
普雲輝拒絕的更乾脆。
爾冬愣了一下,聽他拒絕之後她反而莫名的沒有那麼緊張了。
師母說:「你現在回去,雲輝難免會對你耍脾氣,這也無可厚非,他要是給你閉門羹吃了,你就想想自己以前給他吃了多少閉門羹。他對你耍脾氣,就說明他還在乎你。你就對他死纏爛打到底,看他拗不拗的過你。」
死纏爛打?
陳爾冬當時就拒絕了師母,她嘴倔說:「我才不會對他死纏爛打呢!我根本不會那一招。」
&明天晚上?」
&要幹什麼?」
這一次普雲輝沒有直接拒絕她,陳爾冬瞬間感覺到還有迴旋的餘地。
&只想和你聊聊。」她說,語調柔和下來。
&沒時間。」
普雲輝還是拒絕了她。可是爾冬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說:「明天晚上七點,城西的楓葉餐廳,我等你。」
&不會去的。」普雲輝的態度也很堅決。
&關係,我等到你來為止。」
陳爾冬說罷,沒有再給他說不的機會,直接掛上了手機。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的飛快。
整個辦公室靜悄悄的,她對着眼前的這束桔梗花,忽然「嗤」的一聲笑出來。
死纏爛打,原來她不學就會用。
因為在普雲輝身上,她耳濡目染了太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