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衣,我不喜歡這裏,這裏是你和月驚華初相識的地方吧?」雖是沒留意到法梟衣眼底的陰霾,可是本着女人的敏感,烈絲絲抬起了頭來,四下看了看。筆神閣 m.bishenge。com
法梟衣的面色陰沉了下來,袖下,手握成了拳狀,他一字一頓地答道:「是本王就是在這,和那小賤人以及她那卑賤的的爹爹遇到的。」
說罷,法梟衣忽地出掌,一掌拍在了身旁的老櫻花樹上,櫻花樹上,撲簌簌地落下了一地的櫻葉。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人,月驚華的腦中,仿佛多了雙稚嫩的小手,緩慢地拼湊着缺失了碎片的拼圖,隨着法梟衣陰冷的敘述聲,她的記憶拼圖,漸漸顯出了全貌。
櫻園還是櫻園,只是一樹的綠葉換成了粉色的櫻花。
「放我下來,」俊秀的不似人類的男童被幾名太監捆綁在了一棵櫻花樹下。
他的衣服被脫光了,雙手反剪,翡翠色的眼眸里,帶着驚慌和焦慮。
落櫻時節,這個被倒掛在了樹上的,不過十餘歲的男童成了小商宮中一道離奇的風景。
櫻花樹的不遠處,一名玉冠少年和幾名宮中舞姬正在飲酒作樂。
少年含着笑意,「喲,你們看看,我父皇最疼愛的小皇子在求饒,你們什麼人過去救救他?」
一陣爆笑響起,無人上前施救。
「皇兄,」男童紅着眼,啜泣着,他不明白,為何在人前對自己一直很和善的皇兄,會在父皇和母妃外出遊玩時,將自己誘綁到了這裏,綁了起來。
玉冠少年起了個杯盞,砸了過去,那名男童痛呼了一聲,額頭冒出了血來。
血滴落在了地上,與繽紛的粉櫻花混在了一起。
玉冠少年殘忍地笑着,「誰是你的皇兄,天家無親情,你不過是個奪我皇位,貪我商國河山的妖種。」
他站了起來,呸地一口酒,吐在了男童的臉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母妃生你時,有算士說你是貴極之命,就憑你,」啪得一聲,男童的身上抽過了一道玄氣
「我,不是,妖種,」男童哽咽着。
又是一陣謾罵笑話聲。
天起了雨,櫻花飄落,人群散去。
男童被掛在了樹上,那一夜,櫻花落了又開,開了又落,像是過了玩千年那麼久。
清晨,細雨如女人的髮絲,痴纏在了人的眼帘前,不肯離去。
「爹爹,這裏掛着個人,他長得很好看,我們把他放下來好嘛?」雨中有了一對父女走來。
女娃娃長得粉雕玉琢,華美的蝴蝶紗裙,梳得精緻的娃娃頭,她身旁的男子,高大俊朗,披了見白底血櫻長袍。
這兩人不是宮裏的人。
男童顫了顫睫,看清了樹下的兩個人。
「是個好看的男娃娃,華兒,你告訴爹爹,是他好看,還是你大哥閩之好看,」男子摩挲着下巴,用了很無賴的口吻問着女童,絲毫不顧忌樹上掛着的男童的感受。
「嗯,他好看,」女童費力地仰着頭,仔細地作着對比。
「那是他好看,還是爹爹好看,」男人繼續厚顏無恥着。
「他好看,不對,爹爹好看,爹爹,你快將他放下來,他都要暈過去了,」女童年紀雖然小,卻很了解了自家爹爹的秉性。
「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我家寶貝女兒很喜歡你,」男人很是嫉妒衝着男童喝着。
「我叫法梟衣,我是商國的小王爺。這位先生,請救我下來,我的母妃和父皇一定會重重酬謝你的,」男童已經被懸掛了一個晚上,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
本以為說出了自己的姓名,那名男子會立刻放他下來。哪知道
「名字怎麼有點耳熟,法梟衣,好像的確是商國的小王爺嘛。嘖,女兒啊,這男娃娃不能救,爹爹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打腫臉充好人,」白底血櫻長袍的男人,將了女兒抱起,擱在了自己寬闊的肩膀上。
「爹爹,明明你才是那個最熱心的爛好人,阿娘都是這麼說的。為什麼你不救他?」女童不依了。
「笨華兒,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救人是要分對象的,救了貧的賤的,就等於養了只忠犬。救了富的貴的,那就等於養了只白眼狼。他是個王爺,敢把一個王爺吊在樹上的,也就只有那麼個人了。他娘是個外邦來的妃子,血統不正,身份不明,待到皇上一死,他最多就做個花架子王爺。沒權的王爺,那就好比掉了毛的土雞,不中看也不中用。我若是救了他,華兒你一定會喜歡上他,你要是喜歡上了他,將來見了皇帝要磕頭,見了皇后要磕頭,見了宮中三宮六院都得磕頭。我,月年,堂堂的血櫻大公爵,可不想我的寶貝女兒那做個木魚棒槌,見人就磕頭。」男人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然後抱着女童就要離開了。
男童閉上了眼,有了滾燙的熱意,在了眼中瀰漫。那個白底血櫻的男人說得對,他這輩子,都只是個花架子王爺。
「可是爹爹,他不當王爺就是了,那樣他就不用見人就磕頭,不用受委屈了,華兒也就不用跟着受委屈了,」女童的聲音稚嫩悅耳。
不當王爺,男童猛地睜開了眼,發現那名白底血櫻長袍的男子已經折身走回了樹下。
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彼此對視着。
短暫的一個對視,卻像是達成了一個契約。
雨水從了法梟衣的臉上,滴落了下來,一直流到男人的臉上。
男童還是第一次看見,比自己還要俊美的一張臉。
男人的眼裏,帶着幾分思量,也帶着幾分考校。
「華兒,你真的喜歡這男娃娃?」男子笑盈盈着。
「喜歡,」女童忙不迭地點着頭。
「像是喜歡你那身水綠色的宮裙,那些你愛吃的小點心那樣的喜歡?」做爹爹的抬高了幾分音量。
女童澄清的眼眸里,划過了絲迷茫,很快她又堅定了起來,「不是的,像是喜歡爹爹娘娘哥哥那樣的喜歡。」
「你漏了一個,」男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答應過爹爹什麼的?」
「爹爹最煩人了,好啦,再加一個小弟弟月塵。只要爹爹救下了他,華兒一定會像對親弟弟那樣,對待小弟弟,」女童嘟起了嘴。
「這才像話,華兒,你要謹記一句話,若是愛,就得深愛,至死不渝。」男人極其無賴地咧開了嘴,從了衣袖裏摸出了什麼。
一陣劇痛從腳上傳來,法梟衣只覺得腳脖子上疼得厲害,來不及想太多,他就暈了過去。
女童的聲音還在耳邊斷斷續續地傳來:「啊,爹爹,你為什麼放蛇咬她。」
「因為爹爹要給我們家的華兒綁架個好相公啊,」男人爽朗的笑聲,在了耳邊不停地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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