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華陰縣的城門緩緩打開,鄉下的攤販、百姓,連夜趕路的游商過客紛紛排着隊湧入城中。
城門主道上的店鋪也撤去門板,將一應貨物擺了出來,靜謐的街道瞬間熱鬧起來!
太陽初升,一行四騎行入得城來,前行不遠,幾人緩緩止步,拐入一條清幽的小港。
港內尚是清淨,馬蹄敲在青石路面,發出噠噠的脆響!
四騎行至一家酒坊外,小二接過馬匹。掌柜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富態漢子,趕緊迎了過來,把幾人迎至後院。面露恭敬,向岳不群見禮道:「參見掌門!」
岳不群擺手道:「常明不必多禮,先上些吃食!」
常明也不客氣,在後院擺好碗筷,又去前堂招呼小二!
青衿這才明白這處酒坊是華山的產業,常明以前是華山派的外門弟子,天資不顯,但為人機靈活泛,對華山忠心不二,便被派下山經營這處產業,這裏明面上是酒坊,暗地裏卻是華山派搜集情報的一個據點!
等眾人吃了早點,常明才把山賊的情況一一道來……
岳不群聽罷眼中光芒一閃,暗自沉吟不語!
令狐衝起身略一沉吟道:「如此說來,這伙山賊現在應該在石泉鎮附近!」
常明略一沉吟,便道:「這些人雖行蹤詭秘,下手狠辣,但畢竟有跡可循,若無意外,應該就在附近!
岳不群神色變幻良久,才冷冷的道:「敢在我華山腳下作案,看來這伙山賊大有來歷呀……!」
常明神色恭敬道:「弟子也覺得這夥人來歷頗為神秘,急切間也查不出多少情況,恍若忽然間就了冒出來了。根據現場的痕跡和死者狀況,裏面應該有幾人武功不俗!但用的都是大路貨色,看不出那派的武功。
岳不群養氣功夫頗為不俗,片刻間又恢復了從容灑脫,容色淡淡,漠然道:「原以為只是一夥不開眼的山賊,讓沖兒和青衿也跟着歷練一二,多些江湖經驗,看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令狐沖和青衿對視一眼,心中一沉,此次好不容易下山一次,若是岳不群擔心兩人安危,再被趕回山上,不知下次是什麼時候。
兩人同時起身,對着岳不群躬身朗聲道:「弟子願為師父分憂!」
岳不群看兩人其意甚堅,心中也是歡喜,想來幾個毛賊,有自己在,保的他二人平安也是無礙,能早些接觸江湖中人,對他們將來也是好的。
……
石泉鎮是方圓數十里的大鎮,也是附近通往華陰縣的必經之地,地理位置還算重要,南來北往的游商、小販讓這裏頗有些繁華,酒肆、客棧、商鋪沿着長街鋪開。
此時日近中午,清泉鎮最大的一間酒樓「聞香閣」前車水馬龍。二樓靠窗的雅間內,環境素雅,視野開闊,青衣小帽的小二引四人入內。
岳不群一身青色儒衫,氣勢凜然,儒雅大方,雖已四十許人,看上去不過三十餘歲的樣子!
小二自也是見慣了市面,見幾人雖身負寶劍,但面容和善,頗有俠士之風,雖不見怪,自也不敢怠慢。
忙擦拭着桌椅,恭恭敬敬的對着岳不群施禮讓座道:「幾位客官請坐!」又與眾人奉上香茗。
岳不群也不客氣,拂袖而坐。勞德諾是華山派管家式的人物,一應雜事都有其代勞,饒有興趣對小二道:「久聞你們聞香閣擅做各色佳肴,今日可要飽飽口福,揀你們的招牌菜多來幾個!」隨手甩出一錠銀子!
小二滿臉堆笑道:「幾位爺好口福,這幾日我們東家請來了西安府的大廚掌勺,幾位稍等!」
不多時,便端上來一道剁椒魚頭,魚頭鮮嫩,青紅椒點綴均勻;一道內藏了秘制果子香料的烤乳豬也端了上來,外皮金黃,香氣撲鼻!……一共六道菜上完,眾人幹了半天路,便不再客氣!
聞香閣建在鎮子中央,視野開闊,酒足飯飽,幾人品着香茗,看着窗外人來人往。
勞德諾忽然皺眉道:「我觀那貨郎有些奇怪,不像是個走街串巷之人。青衿也凝目向下望去,發現那貨郎確實少些勞碌之態,不急着吆喝賣貨,反而挑着貨擔左右四處打量,走路腳下不丁不八,四平八穩,像有些武藝在身!
忽而那貨郎好像發現了什麼,挑着擔子朝鎮外匆匆離去,幾人都發現那貨郎不對,卻又好像故意漏出破綻引人注意一般。幾人結了賬,也不論那貨郎有什麼目的,騎上馬在後面遠遠的跟着!
日正中午,春意正濃,通往石泉鎮的山道幽深寂靜,驛道兩旁遍野翠柏,新細如兒臂,粗則需數人合抱,通體筆直,青翠欲滴。
那貨郎行色匆匆,越發顯得可疑,幾人遠遠的綴着,小心打量着四周。看那貨郎的行跡,若非真的暴漏行跡,就是故意引眾人來此。
可若是故意引眾人前來,前面多半有埋伏等待。可這伙山賊行跡詭秘,好不容易有點線索,若是置之不理,非幾人所願。
在華山腳下,身為華山派掌門,岳不群雖有謙謙君子之風,行事細密,做事三思而行。但絕非膽小懦弱之輩,更何況身為一派掌門,天下有數的好手,對自己的武功頗有自信,絕非一點疑慮就嚇退之人!
前方就是一處山崗拐角,林木茂密,山石環顧,乃是一處絕佳的埋伏之地,貨郎在拐角處一轉彎,便消失在幾人的視野中。
岳不群一抬手,幾人都停了下來,山林間陰森寂靜,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鳥雀的鳴叫。
幾人小心翼翼,手握長劍,緩慢催馬前行。幾隻烏鴉呱呱的從眾人頭頂飛過,眾人心中都是一沉!
青衿見岳不群神色寧靜,不慌不忙,也放下心中忐忑。
畢竟江湖上能與岳不群一戰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能關於他為難得不多。
現在不管五嶽劍派私下裏關係怎麼齷齪,明面上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不管是誰,若想謀算一派掌門,此事泄露出去,絕對能引起江湖軒然大波。
然而江湖上能毫無痕跡的留下眾人性命能有幾人,況且此時的華山派也沒有什麼值得如此孤心造詣的地方。
左冷禪或許會,但此時他佈置未成,不會提前打草驚蛇。如此看來即便有埋伏,那人也不會有多高的武功。想到這裏,雖然心下仍有些不安,但也不在緊張,只是寧神戒備。
倏爾一道絆馬索破土而出,駿馬一聲嘶鳴,直接跪在地上。
青衿早有準備,順勢拔出長劍,在地上一滾。一陣嗡鳴,十幾隻白羽箭寒光凌冽,急射而來。青衿身形急轉,右手長劍反手一格,磕開了當胸而來的一隻羽箭。另兩隻在毫髮之間,貼身射在了旁邊的泥土裏。
岳不群一聲輕喝,飛身朝那一排弓手掠去。青衿又是一個打滾,避開隨後的箭雨。岳不群已經殺至那群弓手之間,青衿也迎了上去,長劍擋住砍來的一刀,反手一劍自山賊頸上划過,山賊兩手捂着冒着血泡的喉嚨,軟到在地上。
令狐沖也朝山賊殺了上來,勞德諾左臂中了一箭,但咬牙拔出,與山賊殺在一起。又有幾個山賊圍了上來,離得太近,弓手再難威脅。
青衿平復心情,使出鐵線劍式,和幾個山賊斗在一起。這些山賊也就比常人強壯一些,會使一些普通的刀法,和一些粗淺的合擊之術。青衿霎時大戰上風,殺得幾個山賊左支右徒。
青衿心裏卻絲毫不敢放鬆,畢竟敢用計算計華山派等人,絕不是一般山賊所為。能如此者,必有所圖謀,靠這些山賊粗淺功夫,除了開始時措不及防外,對幾人沒有太大威脅。
青衿心中疑惑,難道是引開眾人,圖謀華山。想想也不太可能,先不說還有寧中則和幾十名弟子坐鎮華山,敢於圍攻一派山門,絕對會引起江湖大震,天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天大的利益,沒人敢這麼做。
想着又有一名山賊圍了上來,青衿看那山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這幾個山賊完全只剩招架之功,被殺也只在頃刻間,多來幾個也挽不回大勢。但心裏卻隱隱感覺不對勁,便不再一味猛攻,多了絲警覺。
那山賊先是裝作膽怯,在一邊圍着轉圈,見青衿一個疏忽,忽然暴起發難,一刀當胸劈來,快若閃電。
青衿早有防備,見此也不驚慌,手中長劍忽然嗡的一聲清鳴,划過一道圓弧格開長刀,鐵線劍式展開,一劍快似一劍朝山賊攻去。
這山賊雖武功頗為不俗,但瞬間就落了下風。那幾名山賊眼看亡命在即,驟然逃得性命,見兩人打得驚險,卻不敢在上,知道今日碰到硬茬子,幾人對視一眼,慢慢後退,準備逃走。
青衿越戰越勇,那名山賊邊打邊退,兩人漸漸脫離眾人,旁邊還有幾個重傷的山賊在地上躺着。青衿忽然看到山賊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忽覺不好,腳下一個看似重傷倒地的山賊忽然暴起,重重一掌打在青衿小腹。
青衿倏然而驚,他小腹劇痛,知道不好,勉強提起一絲真氣,借着這股力道連連後退,拉開距離。終究沒幾步遠,便喉嚨一甜,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
丹田中真氣被這一掌打得四處潰散,沿着經脈亂串,五臟六腑皆已移位。
岳不群一聲長嘯,三兩個起落來到近前,那兩名隱藏在山賊中的刺客連忙退去,忽然身後又是一聲爆喝,卻是又一名隱藏在山賊中的刺客向令狐沖發難,令狐沖見了青衿的情況早就警覺。刺客一擊不中,馬上抽身退去。
令狐沖正想去追,被岳不群止住,青衿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倘若令狐沖追趕時若再遇險,他便是兩頭難顧。
眾山賊眼看大勢已去,這時也一哄而逃,令狐沖和勞德諾順手打暈了幾個拎了過來。
岳不群點了青衿的穴道,又運功暫時壓下傷勢。青衿心裏一松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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