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那年,我被人追殺,僥倖被你父親救了。」方東城開始回憶那段過往。
「被追殺?」秦傾抬頭看着方東城,她以前就一直覺得這個傢伙不簡單,原來,預感真的沒錯。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方東城錯開秦傾的目光,很明顯,過去的那段往事,是他不願意提及的。
「ok!誰沒點過去呢!」秦傾表示大方的理解,隨即又嘲諷的勾起嘴角,「不過看不出來秦懷還這麼好心。」
「方太太,你對他的成見太深了。」方東城看着秦傾無奈的說。他就知道這個女人記仇,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的怨憤還在她心中沒有化解掉。
「你錯了,我對他沒成見,一個入了土的人,我對他有成見,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麼?」秦傾冷笑。
方東城無語,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猜,他肯救你肯定也是有條件,不是白救的吧?」秦傾在方東城不贊同的眼神下,梗着脖子問。
「的確有條件。」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對誰好心。」秦傾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他救我,但是要我捨棄過去的一切,從此之後只為一個人而活。」方東城說完,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傾,他至今還將當年的那一幕記得非常清楚。
當時他被人追殺,隨行的人中又出了內奸,行蹤暴露,他們一群人被人圍剿,那一夜雨下的很大,血流成河,但是再大的雨也沖淡不了鼻息間濃郁的血腥之氣,那一夜,他第一次殺人,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來臨的絕望,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秦懷出現了,但是他並沒有立刻施以援手,而是站在他身邊跟他談條件。
「我可以救你。」他看着雨幕中仍舊在垂死掙扎的人說,語氣是那麼的冷酷,但是這種冷酷,卻讓小小年紀的他心安,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說:「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但是你也要救下他們。」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找上他,就說明他身上有對方看中的東西,他已經沒有什麼不可失去,身份,面子,尊嚴,這些東西都沒有活着重要,只有活着,他才有機會贏得一切,包括身份面子以及尊嚴。
秦懷救下了他們,將他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讓人給他們療傷,給他們他提供一切他們需要的東西,卻沒有立刻提出自己的條件,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提醒了他一句:「記住你說的,任何條件。」
他在猜測中等了一年,這一年,秦懷每個月都會出現一次,他知道,秦懷在一直關注着他,這個男人雖然沒有對自己提任何的要求,但是他心裏清楚,秦懷是在考察他,他如此小心謹慎,可見,他讓自己做的事,必定不是尋常之事,漸漸的,他竟然對秦懷要自己做的事,產生興趣。
果然,不出他所料,某一天,秦懷來接他,說是要帶他去見一個人,說是見一個人,卻不是引薦他認識,而是站在秦家大宅的書房裏,暗中觀察。
當時只有八歲的秦傾,無憂無慮,天真可愛,在院子裏跟母親玩,笑聲清脆的像是叮咚銀鈴,精緻的眉眼像是個洋娃娃般讓人看一眼就禁不住心生親近,她似乎是察覺到書房這邊有人在偷看她,轉過頭甜甜一笑,對着書房這邊揮揮手,那張毫無心機,單純而又美好的小臉突然出現在鏡頭裏,他拿着望遠鏡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臉不知道怎麼的就湧上了熱氣。
「她是我的女兒,叫秦傾。秦國的秦,傾城的傾。」秦懷對着院子裏的小女孩揮了揮手,說道:「今後,你就是她的。」
「她的?」他有些不懂。
「我會傾盡全力的培養你,可以提供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甚至是我的一切,將來都可以是你的,但是你,必須是她的,不僅僅是你的命,你的人,我說的是你的一切,你可以是他的僕人,下屬,保鏢,助手,也可以是她的男人,丈夫,只要她願意給你身份,你就可以是任何身份,但是,不管她給你哪一種身份,不管你在外人眼裏有多少種身份,尊貴也好平庸也罷,你都不能背叛她,這一輩子,你都要忠誠於她,護她周全。你能做到嗎?」
「為什麼?」他不知道秦懷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是看着院子裏嬉鬧的小女孩,心底卻是無比的羨慕。
「因為,你也許將是我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秦懷直視着他的眼睛說。
「最好的禮物?」他重複着秦懷的話,心裏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因為秦懷將自己當成物件一樣的態度而感到羞辱,反而覺得最好兩個字聽起來十分的順耳。
「如果不情願,你現在還可以反悔,我會讓人送你和你的人離開這裏,但是一旦你答應了,這輩子,都必須遵守約定。」
「你知道我現在如果離開你的庇護無處可去,但是你就不怕我即便是現在答應你了也是陽奉陰違,權宜之計?」
十三歲,對於一輩子沒有什麼清晰的概念,但是也明白這個承諾很重很重,不禁懷疑秦懷為什麼會這麼大膽的選擇一個外人,甚至還說什麼會將他的一切都給他。他的一切,如日中天的風揚集團,他真的捨得?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父親可以為自己的孩子,做到這種地步。
他甚至開始嫉妒起院子中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
「不怕,因為我對我自己的女兒,有信心。」秦懷看着眼中的小女孩笑了,臉上全是身為一個父親的驕傲慈愛與縱容。
「我說過,會答應你的任何條件。」他深吸一口氣說道。
「即便將來,你有可能只是他的僕人,下屬,保鏢,助手,更甚至是連螻蟻都不如的低賤身份?」秦懷看着他問:「你捨得放棄你的驕傲?」
「不是放棄,我對我自己同樣有信心。」他直言不諱,不隱藏自己的野心,他知道,在秦懷的面前,他的野心藏也藏不住。
「那麼,就現在放棄你的過去,在你沒有能力做到萬無一失的時候,不要輕易追溯你的過去。你必須保證,不能讓她因為你的過去而受到任何傷害。」
「你既然知道我有可能給她帶來危險,為什麼還要選擇我?」他發現他根本看不透這個男人。
他明明對自己的女兒無比關心,卻為什麼又明知道他是個危險的不定時炸彈,還會將他放到他女兒身邊。
「因為我對自己的眼光也很有信心。」秦懷笑。
「這真是一場豪賭。不過我們都不會輸。」不得不承認,秦懷是個很會籠絡人心的人,這個決定,他做的一點都不勉強,甚至還燃起了鬥志,期待結果。
「既然現在你已經放棄了你的過去,我會為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給自己重新取一個名字吧。」
秦傾,秦國的秦,傾城的傾,傾城——「方東城,從今天起,我就是方東城。」
「方東城,不錯的名字。」秦懷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站在夕陽下,嘴角笑意深深:「我喜歡驕傲的男人!」
……他也笑,臉上有自信,也有第一次有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
「方東城,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想告訴我,你口中的那個人,是我吧?」秦傾一愣,看着方東城自嘲的笑着問。
「不然你以為是誰?」
「難道不是秦霜?呃,不,梁霜?」秦傾冷笑一聲。
當年,梁霜在秦家,可謂是天之寵兒,秦家的人,從主人到傭人,除了福嬸,幾乎所有的人都圍着她轉,討好她,而她秦傾,自從那對母女出現,就永遠是受排擠受冷落惡跡昭著不被待見的一個!
「你都說了,她不是秦霜是梁霜了,你父親又怎麼會為她花費這麼多心思?」方東城低頭看着秦傾,「承認他其實很關心你,就這麼難嗎?」
「這不可能!方東城!你別以為你告訴我這些,我就會相信你!當年他做了什麼,你應該不會不知道,而且你當初一開始不也是喜歡的梁霜?要不是當年我腦子進水頭腦發熱,這裏面根本沒我什麼事!你們兩個狗男女早就雙宿雙飛了!」秦傾反應過度的低吼。
可笑!以為,單憑他幾句話,就可以顛覆那個人當年對她媽媽對她所做的一切嗎?
不可能!
她永遠不可能忘記媽媽死在浴缸里的時候,他的冷漠,永遠不可能原諒,他對媽媽的背叛!永遠不可能!
「狗男女?!嗯?」方東城的眼睛危險的眯起來。
「哼!反正你一開始,是奔着人家白蓮花去的,我在你心裏只算個惡毒女配而已。」秦傾才不怕方東城。
「當年我不那麼刺激你,你又怎麼會那麼快給我名分?」方東城瞪了秦傾一會,忍不住笑了,這小霸王吃起醋來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你什麼意思?」秦傾忽然想起這話方東城好像之前也說過,只不過她當時光忙着跟方東城較勁兒去了,到沒有深想,現在被他一提,她怎麼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當年我是故意讓傭人在你面前說你父親有意把我跟梁霜兩個湊成一對,刺激你的,然後又故意幾次在你面前對梁霜表現出親近之意,原本只是想到你肯定會阻止,然後跟梁霜搶人,誰知道你這麼經不起刺激,竟然敢給我下藥,既然你都這麼主動了,你說我要是不配合你,是不是太不給你秦大小姐面子了?」方東城欠扁的笑着說。
「你……你……你竟然設計我!你這黑心黑肝的臭狐狸,我跟你沒完!」秦傾惱羞成怒的暴走了,她萬萬沒想到,這些年自己一直不堪回首的往事,竟然都是眼前這個傢伙的陰謀設計,真是氣死她了!
「就算是你不說,我這輩子也綁在你身上了,我們兩個註定是要在一起的。」方東城任由秦傾撲倒,躺在床上,完全放棄抵抗。
這副認打認罰的模樣,倒是讓秦傾無處發泄了,忍不住惡狠狠的質問:「說,你還有什麼事瞞着我?老實交代!」
「媽媽曾經告訴我,等將來你長大了,要我告訴你,不管父親對你做了什麼,都不要怨他,更不要恨他,因為他比誰都愛你!」
「媽媽?你是說……」秦傾倏地抬頭,直視着方東城的眼睛,「她也知道這件事?」
「是。她來見過我很多次,差不多每個星期至少要見上兩三面,她是個安靜而優雅的女人,跟她相處,即便是不說話靜靜的坐着,也能讓人心情放鬆愉悅。」方東城回憶起秦傾的媽媽,臉上露出懷念嚮往。
第一次見到秦傾的媽媽是在秦懷跟他正式談條件之前,她幾乎是一看到自己就喜歡上了自己,現在想起來,大概是秦懷早就跟她說了他的打算,所以,她才不排斥他,有種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的感覺。
他訓練的時候,她經常在一邊安靜的看着,每一次她在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拳頭都特別的有力氣,有種急於表現想要獲得長輩認可的心理,她會給他遞毛巾,給他擦汗,親自下廚給他做好吃的,也會時不時的提起秦傾,但是他知道,她並不僅僅是懷着某種目的的跟他提起自己的女兒,大多時候,她都是情不自禁的說起她,那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無處不在的愛與牽掛,這種愛,讓他嚮往甚至是嫉妒,嫉妒過後又無比慶幸,他也能被這樣溫柔慈愛的母親關懷着,掛念着放在心上。
他曾經想,秦傾有這樣的父母,是多麼的幸運,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溫柔優雅的女人會突然選擇自殺,她在自殺之前,曾經給他打過電話,像是平常一樣關心他的日常起居,還開玩笑的說,真恨不得他跟秦傾快快長大,然後看着他們結婚,生孩子,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他在電話那邊感到侷促而又羞澀,感覺臉上都着了火,畢竟當時,他還只是十三歲的少年,就算是心理早熟,對於那樣的話題,還是忍不住羞澀,最後她問他能不能叫她一聲媽媽,他猶豫了一會,叫了她一聲,然後聽到她那邊聲音有些哽咽,他心裏不安,問她怎麼了,她笑着說沒什麼,就是太高興了。她沒有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秦傾,他覺得她並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忘了,而是出於對他的信任,有些話,不需要言語表達出來,分量反而更重。
掛了電話後,他那一天老是心神不寧,做什麼事都集中不了精力。
接到她死訊的那一刻,他只覺得晴天霹靂,整個人像是發瘋似的往秦家大宅跑,什麼都不管不顧,他不相信這是真的,想要親自去看她一眼,可是,他最後卻只能躲在暗處,看着她面無血色的靜靜躺在冰冷的棺材裏。
一時間,什麼都變了,從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看到秦懷笑過,那個曾經一臉自信的看着他說我對自己的眼光也很有信心的男人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而那個總是無憂無慮的女孩哭聲嘶啞,臉上再也沒了往日的笑容。
一切都籠罩上一團陰影。
沒多久,胡曉靜領着孩子進門,他經常會看到秦傾被她們排擠,算計,小小的人倔強的站在那裏,不肯認錯,眼圈紅紅的卻強忍着不肯讓淚水流出來,每當那個時候,他都恨不得跑過去將她抱進懷裏,幫她教訓欺負她的人。
可是秦懷不讓,他允許自己看着,但是卻只是允許他看着,秦懷說,他的能力還不夠,還沒有資格出現在秦傾的面前,他必須學會忍耐,而且,秦傾也需要成長。
於是,他忍耐,變得越來越不苟言笑,越來越心機深沉,他拼命練功,拼命學習對他有用的一切,只為自己能強大起來,早點有能力站在她的面前。只是,秦傾卻越來越叛逆,叛逆的讓他心疼,他知道,他的女孩兒本性不壞,她只是受了傷,需要發泄。
於是那段日子,他一面發奮刻苦,一面讓人收集有關秦傾的一切信息,他隱藏在暗處,陪伴着她成長,直到有一天,秦懷對他說,去見見她吧,以後,這個讓人頭疼的丫頭,就交給你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掙脫出籠的鳥兒,歡欣雀躍,立刻馬不停蹄的跑去見她,一路上,他準備了很多開場白,最後,才有了他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媽媽提起過你。」秦傾臉上不再有諷刺,急切的盯着方東城的眼睛,「她還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想看着我們快快長大,看着我們結婚,生孩子,看着我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方東城雙手搭在秦傾的肩膀上,臉上露出傷感,「要是媽媽知道我們在一起,還有了孩子,一定會很欣慰。」
「為什麼這些我都不知道?」秦傾的帶了哭音,「就算是那個男人那麼對她,她也不恨他還讓我也不要恨他,為什麼?」
「媽媽的身體,出了狀況,就算是不自殺,她也活不久了,我想,她只是想要將自己美麗的一面留給你們,也不想你們長時間活在失去她的恐懼里。」
他記得當時自己質問秦懷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秦懷什麼也沒說,只是把一封信跟一份病例給他看,他也是看了病例,又看了那封信,才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我不相信!」秦傾推開方東城站起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媽媽的日記里,明明不是那麼寫的,是胡曉靜,是他跟那個女人的背叛,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都是他都是他!」
「秦傾,媽媽可有在日記里說她恨過父親?」方東城起來去拉秦傾,卻又被她推開,「你當然幫他說好話了,你們什麼都瞞着我,只有我像是個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秦傾,你冷靜點。」方東城也不自覺的抬高了聲音,吼完了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控,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調說:「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媽媽的事,他是在媽媽離開後讓胡曉靜跟梁霜進了門,也是會經常偏袒她們,但是你怎麼就不仔細想想,要是他真的不在乎你,你又怎麼可能折騰的秦家大宅雞飛狗跳不得安生?他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你什麼都沒有,過的連傭人都不如,可是,不管你闖再大的貨,都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他都縱容着你,他不愛你,又何苦為你做這些?」
「他愛我?可笑!他愛我為什麼還要讓別的女人領着孩子進門?要不是他做出這種事,我又怎麼會成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霸王,還不都是那兩個狐狸精害得!」
「他是在變相的保護你!你難道真的還不明白,他越是看重胡曉靜跟梁霜,越是冷落你對你灰心喪氣,你就越是安全,你折騰的越厲害,越離經叛道,那些人才越不會防備你!」
「不是這樣的!」秦傾眼圈泛紅,「他為什麼要這樣?就算是他為了我好,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死也不讓我知道,還要把我丟的那麼遠?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瞞着我?到後來還要你一個外人來告訴我這一切?告訴我我這些年的恨的怨是多麼的荒謬!」
秦傾想起來,秦懷入獄的時候,她去見他,他說死後要跟媽媽葬在一起,她當時是怎麼說的?她惡意的嘲諷他,說他沒有資格跟媽媽葬在一起,說他是媽媽最不想見到的人,她絕對不會讓他去打擾媽媽的清靜。她還記得自己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他……
秦傾已經淚流滿面,就在不久前,她剛回國的時候還在他的墳前說自己不同意他跟媽媽兩個葬在一起是對的,她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卻不知道,他為了保全她,一個人隱忍了這麼多年!
「方太太,我不是外人!」方東城緊緊扣住秦傾的肩膀,說道:「任何時候,都不要把我排斥在外,我不允許,父親跟媽媽,也不會允許!」
「方東城,為什麼會這樣?」秦傾哽咽着問:「是不是,在她們心裏,你比我懂事,所以,也比我可靠,比我重要?」
「父親曾經說過,我也許是他送給你的最好的禮物!方太太,難道現在你還以為,你在她們心中沒有我重要嗎?他們分明是將你看的太重要了,才早早的為你鋪好了路,安排好了一切,只不過,有些變故,是他們也始料不及的,才讓你這些年,在外面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方東城眸色深深,她能有這樣的父母,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
「可是,為什麼要瞞着我?到死都瞞着我?」秦傾哭,然後自責的伸手要去打自己卻被方東城眼明手快的扣住了手,她淚眼朦朧的看着方東城說:「我覺得自己好混蛋!七年前一無是處,只知道闖禍跟他作對,難怪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根本就是我太讓他失望了,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七年後,我回來了還怨他恨他,這樣的我,活該連知道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不是的,他們只是覺得,你還小,不想讓你承受這麼多,父親臨終前曾經告訴過我,如果可能,最好一輩子不要讓你知道真相,這樣,或許你會活得輕鬆快樂點。」
「他為什麼不恨我!方東城,我現在恨死我自己了!為什麼我這麼笨,這麼自以為是!簡直愚蠢之極!」秦傾每想起七年前跟秦懷兩個針鋒相對,氣的他臉色陰沉甩門而去之後還沾沾自喜,就後悔的恨不得砍自己幾刀。她怎麼能那麼混蛋!
「他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能讓你好好的無憂無慮的活着嗎?又怎麼會恨你?你不知道,當年你每次氣的他罰你關書房,他會跟我調侃說臭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次我還沒堅持三分鐘,就敗下陣來了,以後你可有的受了!」方東城想起當年秦傾跟秦懷兩個鬥法的事,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那階段你叛逆的厲害,三天兩頭的被關書房,他每次都是早早的通知我準備好吃的給你送去,然後在監控里看着你大口吃肉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發笑,說他秦懷億萬身家,結果秦家的大小姐卻被餓得跟頭小狼崽似的,能啃下一頭羊!」
秦傾被方東城的話逗的忍不住笑了一聲,緊接着眼淚就又掉下來,「他竟然監視我!我餓成那樣,還不是他害得!也不知道是誰狠心的吩咐那些保鏢,不許對我手下留情的!」
當初她因為這些憎恨秦懷的絕情,而如今想起來卻是傷痛不已。現在想起來,他雖然是下了那樣的命令,她也被保鏢打的鼻青臉腫過,可是,都是些皮肉傷,那一階段,她的身手卻是突飛猛進了,是他,在故意錘鍊她吧。
「誰讓你跟臥龍幫的人混在一起的?梁齊那種身份,整天纏着你,不知道給你明里暗裏惹來多少麻煩,要不是我們時刻派人跟着你,你指不定要被人暗算多少次!所以,才訓練你的自保能力,這可都是你自找的。」方東城想起當年梁齊跟只臭蟲似的天天騷擾秦傾,還鬧得眾人皆知的,臉色就無比難看,當年因為這事,他可沒少被秦懷打趣。
「行了,是我又不知好歹了行了吧?」秦傾恨恨的磨牙,難得的有點嬌嗔。
「方太太,有不知好歹的資本。」方東城拍了拍秦傾的腦袋。
「方東城,你做什麼?你以為我是你養的阿貓阿狗啊!」秦傾不滿的抗議。
「阿貓阿狗的可比你聽話多了!」方東城故意用感慨的語氣說。
「去死!」秦傾剜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情緒終於可以控制住不再那麼激動了,又問:「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起來話長,當年,是因為父親身邊出了叛徒,只是對方太隱秘,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暗中追查,也沒能查清楚是怎麼回事,每次一有線索,不等深查下去,就立刻斷了,這次我剛查到竇剛有可能跟當年的事有關聯,竇剛就被滅口了。」方東城皺眉說道。
「竇剛當年做了秘密污點證人。」秦傾懊惱的說完,又補充上一句:「竇剛是我殺的。」
「你?!」方東城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傾,「為什麼要殺他?你這些年在國外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一下飛機就失蹤了?我派去接你的人根本都沒見到你!」
「你派人去接我還是殺我啊?」秦傾嘟囔了一句,「我一下飛機就被人追殺,不過後來被人救了,可能當時太混亂了,你派的人沒有找到我也是可能的。」
原來,這個傢伙當年早就安排了人去接機,這個消息讓她心裏竟然有些雀躍。
「被人追殺!那你有沒有受傷?」方東城緊張了起來,臉色一瞬間陰鷙,「那些人竟然還對你趕盡殺絕。」
「殺人滅口,斬草除根,這是必然的了,不過幸好我福大命大,一點事也沒有!」秦傾語氣輕鬆的說。
「真的沒事?」方東城狐疑的問。
「喂!方東城,你少看不起人了,我的在書房挨了那麼多拳頭也不是白挨的!」秦傾不悅的嚷嚷,「再說了,他們也壓根沒把我當回事,派出來的都是些酒囊飯袋,我還嫌打的不過癮呢!」
「你厲害,行了吧!」方東城聽秦傾這樣說,放心了,言歸正題:「你為什麼要殺竇剛?他手上的黑色薔薇是怎麼回事?」
「有人出高價買他的小命,我接了任務,就來了。」秦傾能告訴方東城的只有這麼多,關於鬼門,關於黑色薔薇,那都是鬼門的高級機密,她在入門的第一天就發過誓的,不能隨意泄露。
「就這樣?」方東城盯着秦傾的眼睛問。
「就這樣了?」秦傾聳聳肩,「我只管執行任務,至於買家的信息,我是不知道的。」雖然是這樣說,但是秦傾已經決定,找機會問下東方御,買竇剛小命的人到底是誰,畢竟竇剛的事已經牽扯到她。
「你這個女人,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方東城說完,將秦傾狠狠的摟進懷裏,明明說着抱怨的話,心裏卻是心疼不已。
他一直想要自己儘快強大起來,好讓秦傾再回到當年歡笑嬉鬧無憂無慮的日子,但是他將她弄丟了七年不說,還讓她手染鮮血,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失職了。
「我這些年其實過得挺好的。」秦傾安慰道。
「所以樂不思蜀了?帶着我的兒子在外面逍遙快活,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形單影隻?狠心的女人!」方東城憤憤的指控。
「誰說我帶着兒子在外面逍遙快活了?」明明是帶着兒子跟女兒好伐?不把小貝兒計算在內,她會不開心的,而且——「方大總裁又怎麼會形單影隻?只要你招招小手,多少女人前仆後繼的想要爬上你的床啊!」
「方太太,吃醋了?」方東城聽着秦傾酸溜溜的話,臉上撥雲見日。
「誰會為這種事吃醋?沒格調!再說了,我幹嘛吃你的醋?犯得着麼?」哼!某個人可是從小被當成忠犬培養起來的,這輩子都是她的,她有什麼好吃醋的?
這輩子?!秦傾甩甩腦袋,想哪裏去了!
「口是心非!」方東城笑着說,然後見秦傾要翻臉,立刻說:「言歸正傳,你怎麼知道竇剛是當年的秘密污點證人?」
「是竇剛的四女兒竇曉曉告訴我的。她讓我跟梁齊幫着她弄垮竇氏,我覺得她的話可信。」一談起正事來,秦傾就立刻嚴肅了起來。
「竇曉曉竟然把消息做人情賣給了你!」方東城語氣頗有些不滿,虧他還為了這件事,跟那個女人談了好幾分鐘,許諾了一大堆好處,「你給她什麼好處?」
「她為了讓梁齊跟她合作,拉攏梁齊,這消息就是附加送來討好我的。」秦傾實話實說。
「……」方東城鬱卒,這話聽在耳朵里可真不是滋味啊!梁齊的地位能比的上他嗎?
竇曉曉是吧?我記住你了!
「之前給我打電話通風報信的人也是她,不過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調查煽動這一切,對方究竟知不知道竇剛是我殺的?」
「只是猜測,不然直接報案了,何必這麼麻煩。」方東城分析道,想到竇剛的事有忍不住皺眉,「你惹禍的本事比七年前真是更勝一籌了。」
「我當初也不知道竇剛還跟七年前的事有關係啊,我也不知道你在查這件事啊?誰讓你不早點告訴我的!」秦傾也鬱悶呢,這個傢伙要是早點把今天說的這些告訴她,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嗎?
方東城再次被秦傾堵得無語,心裏也暗怪自己,要不是他那什麼見鬼的自尊心作祟,非要刺激下秦傾,早點攤開說一下這些事的話,會省不少麻煩。
「好了,還是那句話,這件事,交給我,你這些天哪裏也別去,就在家裏陪小寶,別讓他亂跑。現在外面太亂,儘量不要出門。」
「方東城,你能別用這種大包大攬的語氣行麼?說的我好像是塊廢物似的,既然這事是我弄砸了,那麼就交給我來處理,至於小寶,你想要孩子認你,我看你這行情,還早着呢!別怪我潑你冷水,小寶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自己有自己的主見,你可別想強迫他什麼的,只會適得其反。」
「我知道,長得這麼像你,身上怎麼會不繼承一兩根反骨呢?」方東城輕笑,想起小寶的那副傲嬌的小模樣就忍不住心花怒放,他看着秦傾問:「小寶不認我不打緊,你呢?方太太,你現在肯認我了嗎?」
「我跟孩子一條心,共進退。」秦傾彆扭而又壞心的說。以為搞定一個小寶就可以了?哼!路還遠着呢!
方東城倏地用力將秦傾抱緊,「你只能跟我一條心,方太太!至於你杜撰出來的那個什麼紀成,就讓他見鬼去吧?」
「你憑什麼說是我杜撰出來的,我才沒有那麼無聊!」秦傾心虛的辯解。
「還嘴硬!看我不……」方東城威脅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砸門聲,秦小寶站在門外扯着喉嚨大喊:「傾傾,傾傾你在不在,爹地來電話了,要跟你通話!傾傾……傾傾……爹地來電話了!」
秦傾一愣,心想這小傢伙可真趕場,出現的還真是時候,再一瞄方東城的臉,秦傾趕緊心虛的撇開眼,假裝什麼也沒看到,暗自吐了吐舌頭。
哎呀媽呀,這臭狐狸的臉跟被抹上一層鍋底灰似的,簡直比包公還黑。
「方太太,你還真敢!」方東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冷颼颼的字來,「你給我等着!」
------題外話------
秦女王:所以這一章其實應該叫忠犬養成記?
小城子: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秦女王:聽說新年大家都要旺,學汪星人叫幾聲的話會大吉大利?
小城子: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秦女王:小城子!
小城子:汪!——啊!特麼的想自殺!強烈要求換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