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輝自打和梁棟相聚之後,被崔婉清搞的神魂顛倒的心,總算是漸漸的冷靜下來了,如果說在他找到崔婉清,兩人共同度過的這段時間,乃是超脫了現實,游離在俗事之外。
可以讓兩人暫時將一切拋開,忘乎所以的隨性相處,那麼這會兒,飄在九天上的兩人,終究是被一把拽進了紅塵中,規矩,尊卑,名譽,地位,呵,全都回來了。
齊玄輝在心裏輕嘆了一聲,「要是我和你能永遠這麼呆着,什麼都不用理會,只有你和我,那該多好?」
可惜,他知道這都是奢望,人只要活着,就得在人世間打滾,願意不願意的,都得掙扎着繼續,這就是人生......
齊玄輝慢慢的站起身子,挪到離崔婉清五六步遠處,靠着樹坐下,閉着眼睛,連養神,帶思考。
他當時心急如焚,一門心思只想着要去救崔婉清,甚至拋下了自家九哥,隻字片語未留,便擅自帶人離開了侍衛結成的保護圈。
離開那一刻,齊玄禮怒罵的大喊聲,帶着疑惑和痛苦,帶着緊張和擔心,就那樣直直的扎進人心裏,刺得生疼。
可是齊玄輝不能回頭,前面有自己懸心了兩輩子的女人,等着自己去救,他不能再辜負第二次,絕不能......
眼下已經找了崔婉清,兩人暫時也算是安全的,可是等到一會和眾人相見,又該對九哥如何解釋?
還有梁棟,這人從頭至尾都跟着自己,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是在找人,若是等他靜下心來。難保不將自己找的人和眼前的崔婉清聯繫到一起,這樣一來,可真就有問題了嘍。
自己挖出來的這個坑要怎麼填平,得說什麼樣的謊話才能將此事圓過去,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饒是齊玄輝再聰明老道,可在面對自己最在意人的時候。難免就顧及的多了。
崔婉清見齊玄輝終於算是和自己保持距離。遠遠的開着大樹坐下,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點空落落的難受。不禁暗斥自己矯情,真是該打。
此時的齊玄輝閉着眼睛皺着眉頭,一副糾結的樣子,崔婉清那裏看不出來他心裏有事情?
想了又想。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聲問道:「你在愁什麼?」
齊玄輝被她問的張開眼睛。看到崔婉清掩飾不住的擔憂之色,本來鬱結的心,頓時便覺得開心不已。
他心裏也覺得自己眼下的情況,真真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人家一個小小的眼神,一個淡淡的微笑,甚至一句關懷的話語。就能讓自己忘乎所以,還真是夠傻的了。
可是。活了兩輩子,歷盡生死才得到的一份感情,這種滋味紛雜的感覺,還真是特別的好,傻也罷,不傻也好,齊玄輝認了。
當即衝着崔婉清一笑,就將前情後果細細的給她說了一遍,除了那個最大的秘密,齊玄輝再不想對崔婉清有什麼隱瞞,她想知道,那就告訴她。
崔婉清在齊玄輝說的時候,一直都在很認真的傾聽,腫起的眼睛雖然談不上漂亮,可神采依舊,看的齊玄輝心裏一陣陣的痒痒,真想再將人抱在懷裏,將嘴唇貼在瑩白如玉的耳輪上說話才好。
崔婉清哪裏知道,旁邊這人看着是一本正經的說事,心裏想的卻半點都不正經?
她將齊玄輝所言,在心裏翻來倒去的想了幾遭,抬眼問道:「你當時離開的動靜那麼大,是不是引開了很多賊人?」
齊玄輝點頭言道:「那肯定啊,我和九哥雖然是便服,但是被侍衛團團護在中間,那些賊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
「更別提我衝出來的時候,九哥他瘋了似的大喊,想不知道都難,我這一衝出安全的地界,在他們眼中還不就是一塊......」
說道這裏,齊玄輝心裏已經完全將事情捋順清楚了,「原來這件事情還可以這樣說。」
他笑了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的可不就是眼下的情形?齊玄輝就是太過在意,只想着該如何將崔婉清摘了出來,不讓她被人注意到。
不知不覺就鑽進了牛角尖,不可自拔,此時一語驚醒夢中人,齊玄輝對於自己犯的這個低級錯誤,大覺郝然。
面上也是訕訕的,不大好意思的嘟囔了一句:「九哥又要覺得對我有愧了,我這個弟弟還做的真失敗,總是讓他操心,真是......」
崔婉清才聽他說,是怎樣拋下一切,不管不顧的來尋自己,這心裏就很不是個滋味,再看他是發自內心的對睿郡王好,大覺兩件事兒,齊玄輝都是情真意切,完全不似作偽。
和前世里的行止完全不同,說是背道而馳也不為過,她不禁脫口問道:「為什麼?」
「啊?什麼為什麼?」齊玄輝被她問的一愣。
但看到崔婉清充滿了疑惑和不確定的眼神,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感,使得他很快就明白崔婉清問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心中不覺大震,「我是該說實話?還是該繼續這樣順水推舟?到底哪一種方式才是對我和她最好的?我該怎麼說?」
齊玄輝心中翻騰的厲害,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身邊的崔婉清,「經歷了這麼多,這人對自己終於是有了改觀了.....」
他冒不起險,真的,他承受不了崔婉清將他視為仇人!
想到這裏,齊玄輝再無遲疑,他往崔婉清跟前湊了湊,小聲說:「我說了你也許不相信,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眼熟,總覺得我認識你,就好像咱們倆前世里是老熟人,心裏特別的親近。」
「後來接觸的多了,就覺得你人聰明,還有涵養,做的點心又那麼的好吃,還會做生意,不知不覺的就看對眼了。」
「清兒,我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應該是老天爺註定好的,你說呢?」
崔婉清聽得他說前世熟人,心中一滯,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再聽他說是上天註定了的,心中一松,氣又喘的勻淨了,不過幾句話,卻是讓她發冷發熱,大呼吃不消。
不由得暗恨這人說話大喘氣,害的自己一顆心七上八下,油煎一般的難受,正要出聲斥他兩句,又見他眼含笑意,賴皮一樣的靠向自己身邊。
心中瞬間猛跳了幾下,紅着臉啐道:「好不正經,也不怕人看見!還不快坐遠些?」
齊玄輝本還想打趣崔婉清幾句,一聽這話,本能的就看向遠處的梁棟,眨了眨眼睛,恢復了波瀾不驚的面容,復又靠回去了。
其實齊玄輝這會的狀況實在不好,他再厲害,可年紀在這裏擱着呢,身形還未長開,體力也隨之減退不少,一夜的奔波,身上還受了不輕的傷,光是流血,也流了不少,人這會都是暈乎乎的,都是提着心勁強撐。
他不敢有絲毫軟弱流於行跡,齊玄輝可以全心的相信的人,滿打滿算超不過一隻手的數,身邊的崔婉清算是一個,附近轉悠的梁棟可不在範圍之內。
他怕自己的不妥被人看出來,萬一因着這個,梁棟起了什麼歪心思,那可就悔之晚矣。
齊玄輝閉着眼只覺得朦朦朧朧的就想睡,突地眼前閃現出崔婉清前世里那張絕美淒婉的臉,吐着鮮血責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震得的他一驚,猛地就睜開了眼睛,趕緊先看崔婉清,只見那人目光如水,正看向天空,安安靜靜的坐着,好不乖巧。
他這才知道,自己剛才不但是睡着了,而且還做了噩夢。
齊玄輝四處打量着,密林中鳥叫蟲鳴,陽光昏暗,視野有限,瞧着那暗處,他總覺着心裏不安,怕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他深吸了一口氣,以口為哨,用特定的暗號將梁棟喚到跟前,輕聲囑咐了幾句,看着梁棟的身影幾個縱躍,消失在樹林中。
他這才轉身將崔婉清抱起,勉強提了口氣,將困惑的崔婉清送至樹上,找了個葉密枝繁的地界,放她坐好。
輕聲叮囑道:「清兒,你記住,除非是我和九哥,或是你三哥喊你,別人任誰再喊,也不要應聲,更不准下去,切記。」
說完,齊玄輝重重的握了下崔婉清的手,又將人緊緊的在懷中抱了會,好像是要將懷裏的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這才能夠安心一般。
良久,齊玄輝鬆了手,在崔婉清紅腫的雙眼上留下輕吻,呢喃道:「不要哭,要笑......知道麼?」
這才放了手,萬般不舍的看了眼崔婉清,毅然決然的抱住樹幹下去了。
崔婉清是個細心的人,又和齊玄輝離得近,怎能看不出來,齊玄輝已經是在勉力而行?
這人為了讓自己安心,只管一味的硬撐,卻不知道,他的手腳都已經抑制不住的顫抖,臉色也是紙一樣的蒼白。
想到齊玄輝怕是要趕在自己不能動彈之前,帶着梁棟去將隱患全部解決,這是要去拼命了。
崔婉晴不禁想到,「自己的命在他的心裏,什麼時候就變得這般重要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