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萌喜事
原本收拾好行裝,歡歡喜喜等着出發的曹棠,一看眼前這局面,馬上就讓翡翠帶着自己身邊的人出去了。
她對酈哥的事情也知道些,雖然還不清楚雲媽媽的秘密,但是也明白,酈哥的姐姐找到了,這個人還不是個平民老百姓。
現在她有可能會在痛定思痛之後,看清現實,接受自己親妹妹已死的結果。
也可能完全不能接受,乾脆將自家妹子的死因,都怪罪在崔婉清的頭上。
曹棠不願意表姐的私事,弄的個人盡皆知,可也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跟在崔婉清身邊支持她。
所以便選了折中的法子,遣散下人,單留下一個老道的許媽媽作陪。
她看了看哭的狼狽不堪的戴三奶奶,再瞧一瞧失魂落魄的崔婉清,努力活動着僵硬的腿,走到自家表姐身邊坐下。
曹棠伸手握住了崔婉清冰冷的手,心中一緊,索性兩隻手都捂了上去,只希望自己這微不足道的溫暖,能傳遞到表姐身上。
崔婉清扭臉看了看窩在身邊的小表妹,但見那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寫滿擔心的眼眸,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瞧。
心中不由一暖,可見往日裏沒有白疼這個小丫頭,看看,關鍵時刻,她就知道要擔心你,支持你了。
崔婉清輕輕的捏了捏曹棠的手,輕聲言道:「沒事,表姐但求無愧於心。」
曹棠點了點頭,緩緩的靠到她身上,靜靜的坐着,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支持着崔婉清。
崔婉清對於眼下的情形。其實是想嗤笑幾聲的,這人那,還真是一有了感情,就變的軟弱起來。
前世里,她身邊麼光是得用的丫鬟,媽媽,就有十數人。可是這十幾個人的影響力。合起來都沒酈哥的大。
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她對那些所謂的心腹。壓根沒有付出感情,存在的都是利益和互相利用嗎?
可是,崔婉清重生了一次,經歷了一次生死。有了一次頓悟,就不可能再繼續延續前世的錯誤了。
她註定是要改變的。當她換了一個不同的身份,用一個相對的角度,來看待身邊的人和事,一切就都不同了。
走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崔婉清覺得這一生雖短暫,但是收穫遠遠要比前世多得多。她擁有了愛卿,獲得了親情。明白了友情,得到了忠心。
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有收穫,就肯定得有付出,這個道理淺顯易懂,她也瞭然於心。
現在,不就是需要付出的時候了麼?
崔婉清笑着瞧了眼曹棠,鬆開了手,站起來走向戴三奶奶,柔聲勸道:「戴三奶奶還請節哀,我明白你現在心裏有多麼的傷痛,可是我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面對,去解決。」
&我直言,你,我兩人,在沒有幫着酈哥完成遺願前,都沒有恣意的資格。
&哥?」崔婉清這兩句話的作用還挺明顯,戴三奶奶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轉移了,她抽抽噎噎的問道:「什麼遺.....>
她這會真的是神情恍惚了,原本妹子失蹤不見,可起碼心裏還能有個奢望,最少能幻想着自己的妹子好好的活着。
她會平安的長大,再遇見那麼一戶好人家,說不定老天爺開眼,以後還能有重逢的日子。
甚至就算是再見不到了,也沒什麼不可以,她只求妹妹活的平安喜樂就好,
沒想到,事隔多年之後,再次聽到妹子的音訊,已經是死訊了!
戴三奶奶想到這裏,忍不住又是淚流滿面,就連自己剛才問了什麼,都不甚在意了。
崔婉清見戴三奶奶如此悲切,暗嘆這位對妹妹還真是情真意切,不禁是多了幾分好感,「算了,讓她哭夠了再說吧。」
黃姑姑看着崔婉清重又坐下,顯然是打算等到戴三奶奶緩過神來再說了,暗道:「得了,還想着乘船去遊玩散心呢,現在這樣子,算是全部泡湯了,還是先處理這攤子遭心事吧。」
她將戴三奶奶身邊的大丫鬟叫到身邊,小聲說道:「看情形,今兒個是出不了門了,你趕緊回家去,跟你家夫人說一聲。」
&不妨實話實說,也省的她着急擔心。」
打發走了報信的,黃姑姑伸手扶了扶鬢邊的珠花,上前柔聲對戴三奶奶道:「三奶奶先緩緩神,奴婢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戴三奶奶從扶着她的媽媽手上,又換了一塊乾淨帕子,擤了擤鼻涕,無力的點了點頭。
黃姑姑問道:「奴婢敢問你那妹子是幾歲走失的,身上又有什麼記號沒有?」
她這話一問出來,滿屋子的人都愣神了,好麼,哭了半天,感情都還沒確認究竟這丟的和死的,是不是同一個人那!
崔婉清她們也不過是看着戴三奶奶和酈哥長得相似,又丟了妹妹,但是具體情況卻並沒細問。
要知道,這世上不是相同血脈,卻面貌相像的人,可也不少呢。
崔婉清對黃姑姑感激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齊玄輝非把這位留下,人還真是有本事的。
戴三奶奶急急的說道:「我那妹妹丟的時候,馬上要六歲了,她和我雖然相差八歲,但是卻長得極為相似。」
&娘親說,妹妹的相貌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她打小就是我一手帶大的,要不是我下車去買兔兒燈,最少也能陪在她身邊啊......」
眼看戴三奶奶又要哭,她身邊的媽媽趕緊勸了句,「我的奶奶,當時是小小姐非要兔兒燈,您才下車去買的,也多虧是您下了馬車。要不然,您二位要是一起給丟了,那夫人怕是當場就要氣死了。」
崔婉清暗道:「難怪這位這般的傷心呢,原來她覺得是年幼的妹妹救了她,所以心存愧疚,這麼年些下來,怕是早就成了心病了。」
她對着鶯巧輕輕點了點頭。就見鶯巧對着戴三奶奶屈膝一福。「三奶奶,酈哥到我們府里的時候,頂多不到七歲的年紀。」
&子與她交好。常聽她說,記得脖子上的銀鎖,還有腕子上的銀鐲子,全被拐子搶了去。」
&還記得家裏有山有水。還有很多很多美麗的荷花,不知道這些跟您妹妹能對得上麼?」
戴三奶奶捂着嘴直點頭。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還是她身邊的媽媽哽咽着說道:「我家小小姐可不就是帶着長命鎖和銀鐲子麼?這套首飾是家傳的,夫人給了大小姐,大小姐又給了小小姐。」
&於那有山有水又有荷花的地方。可不就是彩屏山麼?」
&樣都能對的上,顯見您口中的酈哥,就是我家小小姐徐若芳了。」
黃姑姑輕嘆一聲。「總算是找到了,我家小姐自從來了江南。便一直四處打聽,沒想到卻是這般的遇到了。」
戴三奶奶強忍着悲痛言道:「崔小姐,不知道我那可憐的妹妹,是怎麼去的?」
&請您都告訴我,稍後娘親要是問起,我也好告訴她老人家。」
方媽媽往前一步,「還是老奴來說吧,我家小姐對酈哥的事兒,一直心懷虧欠,想着都要傷心,更遑論是親口說了。」
她昨晚上想了一晚上,這該怎麼說最合適,那是早有計較,一席話說下來,把戴三奶奶主僕們也聽的是膛目結舌。
戴三奶奶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親妹子,竟能和二王遇刺案掛上鈎,這件大案乃是所有事情的源頭。
就是從這裏開始,十六皇子被賜死,太子被廢,齊王被降為郡王,誠郡王被圈禁,直至後來文華帝登基為帝。
這些事情在江南傳的是沸沸揚揚的,好多茶館的說書先生,將朝代和人名換掉,就成了換湯不換藥的最新話本子了。
那樣的局面下,死的多,活的少,沒聽方媽媽說嗎?
那位曹小姐身邊所有的丫鬟媽媽,都為了護主而死,酈哥身為崔婉清的心腹,為主擋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倒是方媽媽,將酈哥的壯舉,夸的不能再夸,直贊成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忠僕,聽的戴三奶奶是又感傷,又自豪。
感慨的言道:「要是娘親知道妹妹這般的英勇忠義,一定會特別的欣慰。」
&兒的身上流着我徐家的血,身份再怎麼變,可這份重情重義的品格,絕對不會變。」
黃姑姑將她這樣,趕緊勸了一句,「三奶奶,這件事事關皇家私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媽媽之所以從實而言,是因為您是酈哥的親姐姐,我們不能瞞着你,可是要是因此傳的人盡皆知,奴婢只怕會引火上身的。」
戴三奶奶瞭然的點了點頭,「知道,這件事情除了爹娘和兩個兄弟,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們幾個都給我聽好了,誰敢多嘴多舌,就別怪我無情,咱們江南就是礦山多,要是放着安生日子不過,那就去礦山呆着吧。」
見自己的僕人戰戰兢兢的應了,戴三奶奶站起身,對着崔婉清深深一福,言道:「按理來說,您是主,芳兒是仆,她是被您崔家買進門的,本來命就是您家的。」
&您卻能為了一個丫鬟,不辭辛苦的到處尋找,這份善心,難能可貴,難怪芳兒會為了您不顧生死。」
戴三奶奶明事理,懂分寸,崔婉清早前擔心的那些事情,也就都不會發生了。
雖然從知道失散多年的小女兒,已然是不在人世,徐家上下都是一片愁雲慘霧,可是從徐老爺夫妻,到戴三奶奶,還真沒有對崔婉清說出半點不好聽的來。
徐夫人為了小女兒的事情,免不了的又是一場大病,不過說來也怪,等她身子好轉後,精神倒像是比先前好多了。
崔婉清大致能明白原因,這位因為思女成疾,落下了心病,現在不管怎麼說,女兒的行蹤已經全然知道,傷心悲痛是在所難免的,可正好也解開了纏繞她多年的那個心結。
所以說,有時候壞事也未必全是壞事,想來,若是酈哥,哦,不,是徐若芳,她在天有靈,得知親生母親解了心結,能活的健康平安,肯定也是很安慰的。
眼見徐夫人能下地了,徐家為酈哥操持的喪事,也揭開了帷幕。
以現在徐家的家世,徐若芳的喪事也辦的很像一回事兒,徐家請來親朋好友,所有的程序都是按着正常的走,沒有半點的縮減。
崔婉清特意請了宏若寺的僧侶,前來為徐若芳做道場,就盼着這孩子,來世能投個好人家,平安喜樂的過日子,再不要像今世這麼悲慘了。
本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但就在將要下葬的前一天,大事發生了。
徐家的族長親自前來,說徐若芳屬於暴斃,而且又死的不明不白,像這樣德行有損的女子,不許葬入徐家祖墳。
這件事情,簡直就如同晴天霹靂,給原本就愁雲慘霧的徐家,又添雪霜。
崔婉清想着這位族長會來這麼一招,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想要藉機敲詐徐家一筆錢,就是有什麼想從徐家得到的東西。
她當天就親自登門拜訪了戴老爺,請他出面做個中間人,居中調停下此事,若是要銀子,只管開口,這筆錢她們崔家出了便是。
戴老爺一知道崔婉清,居然還跟自家三兒媳婦的娘家,有如此淵源,那叫一個欣喜啊。
他可是專門把自己兒子叫到跟前問清原委的,原來戴三奶奶被拐走的妹子,輾轉被賣到京城,成了崔婉清的丫鬟。
而且還是個得寵受重用的,最重要,這個衷心丫鬟還是為了保護崔婉清而死的!
這份人情之大,比他溜須拍馬要重上萬倍不止,當下他就讓戴夫人對徐家再上心點,一定要讓崔小姐,看到他們兩親家之間的情誼匪淺。
戴夫人其實一直都待徐家不薄,若不是她們戴家明里暗裏的幫扶,徐家哪有現如今的好日子過?
不過既然自家老爺吩咐了,她自然是不用再藏着掖着,可以光明正大的對親家示好了。
徐夫人病重,她是三番四次的探望,幾大車,幾大車的往過送好東西。
等到開始給徐若芳辦喪事的時候,她更是天天都早到晚走,倒也不再賓客前露面,只是陪着徐夫人說話寬心。
這般有分寸的行事,不光是戴三奶奶對她更尊敬,就連崔婉清都覺得,這位戴夫人自有她獨特之處,是個值得相交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