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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曼莉嫵媚一笑,媚眼如波:「聽說合歡殿歷來是太子寢殿,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如何不能在這兒呢?我特意等你的,我要搬過來住,」伸手來拉夏侯雲,「我有很好很好的東西送給你呢,你不能拒絕我。」
夏侯雲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沒說話,直接走進花廳。
檀曼莉跟在後面。
杏枝端進來一個大食盤,盤裏有一個大碗,碗裏的湯散發着一種奇特的香味。
檀曼莉嬌媚一笑,媚眼如絲:「殿下,不管你怎麼冷落我,我總是這北宮的女主人,這是我花半天多的時間,專門為你熬製的補身湯,你不能不嘗嘗啊。」
雙手捧着湯碗,盈盈而立,檀曼莉只着一身淺紅紗裙,披着絲絨斗篷,半隱細腰圓乳,妖妖凋凋,嬌嬌痴痴,一雙媚如春波的眼睛,充滿脈脈的期待。
夏侯雲隱不可聞嘆了口氣。身為東夷的王室女,嬌縱亦是難免,遠嫁到龍城來,也不是她所願意的,所謂進門剋死婆母的惡名,更是別人對北宮的設計,這樣嬌艷如花的女子,合該被捧在手心裏,說是嫁他兩頭大的太子妃,母親還讓他許諾封她為檀王后,到底被寰王圈了去,連個名分都沒有,好在他沒把她怎樣,倒不妨以後放了她自由。
夏侯雲暗暗為自己的自制力喝彩,守得雲開日出,小丫頭長大成了丫頭,他倒沒喊錯,看來雙眼犯渾,心眼卻是清楚的,可惱木頭咬緊牙不告訴他,怎麼也想不到胖乎乎的小丫頭,會變成又瘦又高的木頭,穆家之變,讓她清減太多吧。不過,木頭雖瘦,可能是長年習武的原因,肌體極有彈力,手感極好,更可喜那一對雪峰,潤澤豐圓,盈盈滿握。
想到昨夜的溫存,夏侯雲耳根微熱,身下漸有變化,對眼前的檀曼莉,便多了幾分不忍,接過她手中的湯碗。
湯熬得很濃,很白,那股奇特的香味在空氣中幽幽地散開來。
夏侯雲端起湯碗。
一名銀甲衛跌跌撞撞奔過來,越過大雙小雙,急切道:「殿下,宮裏來人,候在詹事府,說是大王有急事,宣殿下即刻進宮,馬上。」
夏侯雲放下湯碗,看着垂頭半跪在門口的銀甲衛。
檀曼莉嚶嚀一聲湊過來,這一俯身,便見那半隱半現的圓潤,露出一道誘人的溝壑,艷冶的臉上卻有一絲焦躁:「殿下,不急這一時,喝完湯再去也不遲,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做的,殿下,不要辜負我一番心意,好不好?」
銀甲衛垂着頭,口中急急道:「殿下,大王急召,必是急事,殿下還是趕緊去吧,耽擱不得的!」
夏侯雲聽着焦急萬分的聲音,見那銀甲衛一直沒抬頭,回頭看一眼殷殷而待的檀曼莉,沉默未動。
銀甲衛更急:「殿下,趕緊去吧,遲了只怕,只怕……」
夏侯雲瞥了瞥春衫輕薄似露還隱的檀曼莉,邁步隨那銀甲衛出了花廳,出了合歡殿。
太陽已經沉進西山,落日的餘暉灑在蓊蓊鬱郁的草木上,勾出一線金邊。
「桓嘉,長安宮真的來人了嗎?」夏侯雲停下腳步。
桓嘉回頭看看花廳,並不見人出來,雙膝跪倒:「殿下,小人假傳王命,犯下死罪,請殿下責罰!」
「桓香的事,本宮沒有追究,假傳王命,的確死罪,給本宮個理由。」
桓嘉的頭垂得更低:「殿下,小人不能讓殿下吃了檀妃給你備下的晚膳。」
夏侯雲一怔,諷道:「晚膳有何不妥?」一個一個地都要給他下藥,當他是什麼!
桓嘉猛然抬起了頭,滿臉的悲憫,他站起身,放肆地拉住夏侯雲,折回合歡殿,一路飛奔來到廚房。廚房裏未見一個內侍宮女。那股奇特的香味十分濃郁。
夏侯雲看到中央架着一口大鼎,一口黑漆漆的大鼎,鼎下的柴火彌散着餘熱,他側過臉看向桓嘉,桓嘉嚅嚅的,避開他的直視。夏侯雲的心忽然一陣驚悚恐悸,他瞪視着那口大鼎,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整個胸腔都收縮了起來,說不出一句話,木然地,機械地,一步步走近那口漆黑的大鼎。
夏侯雲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隻手,手指上有一枚綠玉指環,他感到周圍一片寂靜,又覺得耳邊響起一陣雷鳴般的聲音,眼前無數道金光亂閃,天在旋轉,地在旋轉,雲在繚繞,霧在繚繞,然後,他聽到了一陣喋喋大笑,他如遭電擊,驀地站直了身子,他的身子挺得筆直。
檀曼莉款款走過來,她的眼睛閃閃發亮,直視着夏侯雲,肆無忌憚地大笑:「夏侯雲,我可不想瞞你,我把那個南秦女人烹了,我把你喜愛的女人烹了,烹了!哈哈哈!還有那兩個下賤的奴隸,已經送去天狼山餵狼啦,只不知道這個時候還剩下幾根骨頭!哈哈哈!」
夏侯雲望着仰頭狂笑不止的檀曼莉,銳利而明朗的眼睛突然變得說不出的空洞、呆滯,他手腳冰冷,而身子搖搖欲墜,他怕自己會倒下去,在這一刻,他絕不能暈倒,但是他的心跳得那麼猛烈,猛烈得仿佛馬上就會跳出胸腔,他喘不過氣來。
檀曼莉喋喋大笑:「你沒想到吧,你不會想到的,因為我有紫蓮花!我可以弄死我想弄死的任何人!紫蓮花,你聽說過嗎?一個南秦的賤民,竟然做夢想成為北夏最尊貴的女人,夢想着坐上北夏王后的寶座,她一定要為她這種瘋狂的想法付出代價,付出代價!」
檀曼莉大笑着,頭上的釵環也在得意地顫動,「驕傲的夏侯雲,自負的夏侯雲,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冷落我,寵幸別的女人,你讓我品嘗寂寞,為此你能夠不付出代價嗎?你一定要付出代價!」
夏侯雲臉色灰敗,他拼命地想吶喊一聲,但是喉嚨仿佛被壓縮着,扼緊着,他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那一聲聲的狂笑,仿佛地獄中的火焰,熊熊燃燒,熔煉着他的肉體和靈魂!
檀曼莉一陣陣地喋喋大笑:「勇敢的夏侯雲,傲慢的夏侯雲,我烹了你心愛的女人,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來殺了我啊,呵呵,你不敢!我父親現在是天下最強大的東夷王朝的王,我是天下最高貴最尊榮的公主!你不敢拔出你的佩刀,你不敢的,不敢,你!」
夏侯雲慢慢地回過頭,望着面有驚恐之色的桓嘉,他終於開口了:「桓嘉,我們走。」
抬起頭仰望天空,晚風帶着濃重的涼意,驅趕着蒼茫的暮靄,樹木的陰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為一體。
緩步來到穆雪的寢殿,夏侯雲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抖腸搜肺、炙胃扇肝地啞聲大咳,一時面紅髮亂,目腫筋浮,喘得抬不起頭來。
桓嘉輕悄無聲取過茶案上的水壺水碗,倒了一碗水遞給夏侯雲。
汗,正沁出,一滴滴流過夏侯雲僵硬的臉,他木然地接過水碗:「謝謝你,桓嘉。」
桓嘉跪倒在地:「請殿下饒恕桓嘉假傳王命的死罪。」
「你不惜一死來阻止我犯下一生痛悔的錯誤,我該謝你的,桓嘉,你又一次幫了我。」夏侯雲的臉上蒙着一層灰暗的蒼白,「你是怎麼知道檀曼莉犯下的惡事?」
桓嘉哽咽道:「殿下容稟,殿下沒有追究阿香的錯事,我們兄妹也無處可去,冷總管慈善,留下小人在銀甲衛里做事。今天該小人值午班,來得早一些,巡防時發現飛霞殿空無一人,尋冷總管稟報,冷總管不在,詹事府又逢休沐,沒個能發話的人。小人便來合歡殿尋太子妃,看到合歡殿大門緊閉,小人疑惑,翻上花牆,卻見飛霞殿的人都在合歡殿,聽飛霞殿大丫環說話的意思,檀妃已經害了太子妃,還要讓殿下,讓殿下吃太子妃的血肉!小人知道殿下愛惜太子妃,不能讓殿下一輩子難過,所以,所以……」
「沒個能發話的人,」夏侯雲心念頓沉,「飛霞殿的人都到了合歡殿,飛霜殿的人,在做什麼?」
「小人巡防到馬廄時,看到飛霜殿大丫環水鶯在叫馬車,說是丘妃禁足,她要外出去丘家鋪子,取些丘城主送給丘妃的禮物。」桓嘉想了又想,「那個駕車的馭手,看着有些面生,右眼戴着眼罩,是個獨眼,可能是丘家派來的人。」
冷毅有報說,丘嬋娟被擄,丘城主大失臉面,到北宮威脅一場,兼之丘娉婷擇婿無果,兩天前帶丘娉婷返回雁棲城去了,給丘嬋娟留些東西,倒也說得通。
夏侯云:「飛霜殿沒人到合歡殿嗎?」
桓嘉:「小人沒看到,殿下可以稍後問一問當值的銀甲衛。」
「謝謝。」
夏侯雲突然明白,所謂丘檀二人被擄,針對的不是他,而是沖穆雪來的。穆雪的存在,使丘檀二人失去了北宮女主人的位子,寰王督辦的盛大婚禮,他和穆雪的情投意合,更使丘檀二人感到了危機。而穆雪武功高強,等閒奈何不得她,那些人便利用女人的嫉恨,下手殺害穆雪,不僅在殺他心愛的女人,還在殺他最得力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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