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錦眼睛微微眯起,無疑,舒蘭是如此聰明的人,知道什麼能讓她感興趣。www.biyange.com
只是,交換信息的代價是什麼?
季錦慢條斯理說道:「我不知道,我也感興趣,因為這和爺爺的去世相關,但我不想與你交換任何信息。」
「為什麼?」舒蘭似是詫異。
「因為我不信任你。」季錦默默點了點桌面,「而你又聰明到我與你虛與為蛇的話,你肯定能立刻看出來的程度,所以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說清楚。」
「我就當你這句話是誇我了。」舒蘭無奈地笑笑,「也不怪你不信任我,我們之間,確實經歷的波折多了一些。不過你想想看,我除了對你隱瞞過我的身份之外,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舒蘭,我不信任你,也許你對林徐行提供了足夠的信息,也許到目前為止這些信息都是正確的,但是我不信任你,你可以把這個叫做直覺,叫做疑神疑鬼,叫做你能接受的任何詞彙,但是我不信任你。」季錦平靜地說道。
舒蘭無奈一笑:「好吧,那麼這個不受你信任的人,將會告訴你如下信息,你可以選擇相信,當然也可以聽而未聞,但是我希望你能把這些信息告訴林徐行,用心想一想。而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份投資分公司目前項目的報告書,作為面對總公司的例行呈報,我相信這樣的文件你總該有,並且應該提供給總公司吧。」
季錦不置可否,輕輕地點了點頭,聽聽總沒有壞處。
舒蘭繼續說道:「陳凌汐當天只是配合調查,很快就離開了警察局,被盤問的內容也很簡單,那幾天的行程,是否注意到什麼異常,老爺子的情況。」她頓了頓,「她特別指出了你在前夜和老爺子進行了單獨的談話。」
季錦眉頭一皺:「我?」
當然,當夜爺爺和她進行談話,並不是什麼秘密,只要稍微留意到大宅子裏行蹤的人都會注意到,但是她明明記得,她並沒有注意到曾與陳凌汐擦肩而過。為何陳凌汐會特意提到自己?是陳凌汐是在對誰特別關注?是對季錦,還是對林居安老爺子?
「別緊張,當晚和老爺子進行了單獨談話的林仁還有謝瑩瑩,都名列其中。」舒蘭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會兒,「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嫌疑人名單……」季錦低聲呢喃。
「什麼?」舒蘭沒有聽清楚。
季錦搖了搖頭:「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沒錯,這是不能說明什麼。」舒蘭一頓,「但是你這兩天應該不住在林家主宅吧?」
「什麼意思?」季錦皺着眉頭。
「警察今天上午對林家主宅所有房間都進行了檢查,最後特別封存了林老爺子的房間。」舒蘭很意外,「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今天來這裏?」
季錦一愣,這倒是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舒蘭抬腕看了看手錶:「你有沒有留給陳凌汐任何弱點?可以被利用的那種?」
季錦遲緩地搖頭,以她的印象,她與陳凌汐相交不深,但是一旦有了利益之爭,骨肉親情,何所值得顧忌?所以,陳凌汐到底在下怎樣的一盤棋?
舒蘭施施然站起來:「反正話我帶到了,你和林總好好想想。」她攤手,「文件給我,我就該回去交差了。」
季錦疑惑地偏頭問她:「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舒蘭漫不經心:「我有我的渠道。」舒蘭站起來,慢慢走了出去。季錦面對舒蘭,總覺得很疑惑,每次會面,舒蘭都會留給她一個更加複雜如迷的難解印象。
如同印證舒蘭的預警,第二天,季錦就被請去警察局配合調查。
負責詢問季錦的警察叫陳晨,年齡已經有四十出頭,看起來幹練乾瘦,但是目光如炬,顯得十分老道。
「你認識這個嗎?」陳晨向她出示了證物袋裏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標籤上寫着「枸櫞酸芬太尼注射液」,錫封的瓶子上面一個淡藍色的塑膠蓋。
「好像是爺爺的藥。」季錦皺着眉頭思索着,「我在爺爺的房間見到過。」
「見到?」陳晨皺着眉頭,「什麼時候的事情?」
「經常見到,爺爺不舒服的時候,護士就會給他注射這個。」季錦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這些藥品一般存放在哪裏嗎?」陳晨繼續問道。
「在爺爺房間的醫藥櫃裏。」季錦比劃着,「白色的,透明玻璃,有什麼藥品都能一眼看到。」
「這些藥品平時你會去動嗎?」陳晨問。
季錦低頭仔細想了想才回答:「很少,但是偶爾陪床照料爺爺的時候,幫護士拿取藥品,也是有的。」
陳晨皺着眉頭:「也就是說,這些藥品幾乎林家的每個人都能接觸到?」
「差不多吧,不過大家不會刻意去接觸這些東西,畢竟我們有專門的護理人員,用藥和使用,他們會更專業。」季錦點點頭。
陳晨點點頭,繼續問道:「這個藥瓶里實際上是『複方秋水仙鹼注射液』,有人撕掉了這瓶藥原本的標籤,換成了林居安日常鎮痛用藥的標籤,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指紋出現在這個藥瓶上嗎?」
季錦全身發冷。
有那麼一兩秒鐘,她甚至無法思索,大腦全然的空白。她顫抖而艱難地問:「爺爺,就是因為這個去世的嗎?」
陳晨一直在觀察她,目光如炬,似乎想把她從外到內看個通透。面對季錦的問題,他並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那屬於目前的涉案機密,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的指紋會出現在這個藥瓶上,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季錦喃喃的:「原來是這樣?爺爺就是因為這個去世的?」她的腦子裏亂成一片,她一言不發,盯着桌面,明知道這樣表現並不明智,但是她無法控制,她顫抖了一小會兒,終於平靜下來,道了聲歉,「不好意思,失態了。」
陳晨揮了揮手,給她倒了一杯水。
季錦沒有碰那杯水,她慢慢說道:「爺爺去世前幾天,我在他的房間裏陪護,護士小姐不小心打翻了一盒藥,我幫她撿起來,雖然我不記得藥名了,但是我記得也是這種藍色的塑料瓶蓋,如果恰好是這種藥的話,我的指紋就應該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陳晨點了點頭:「那說說看你和林居安的關係吧,我們收集到的信息表示說,林居安作為爺爺並不認可你和他孫子林徐行的婚姻,這個事實存在嗎?」
季錦點點頭:「曾經存在過。他沒有出席我和林徐行的婚禮,但是那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爺爺很認可我們的婚姻,他去世前,我們在他的床頭,他曾經囑託我要好好陪着林徐行過日子,這件事當時在場的很多人都可以證明。」
陳晨不置可否地繼續問:「那你對於林居安遺囑的財產分配怎麼看?對於林氏股份受益人由林徐行變成林仁,你有什麼想法?」
「變成?」季錦困惑地反問。
「你不知道嗎?林居安去世的前一天,剛剛修改了遺囑,將股份的受益人由林徐行改成了林仁。」陳晨慢吞吞地說道,兩隻眼睛卻如同鈎子一樣,緊緊盯住了季錦。
「我不知道這件事。」季錦十分冷靜,「爺爺通知人來修改遺囑這件事,我和林徐行都不知情。爺爺去世的前一天我們倆前往林氏處理一項投資業務,一直忙到當天很晚,公司的同事可以作證。回家大約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只找爺爺最信任的老傭人陳姨詢問了一下爺爺當天的身體狀況,我們被告知,爺爺並沒有任何異狀。之後我們沒有和任何人交談,直接上樓睡覺去了,這件事家門口的監控和陳姨都可以證明,因為陳姨並沒有提到爺爺修改遺囑的事情,所以我們並不知道,甚至於到現在為止我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
「既然如此,談談林居安去世當天你做了些什麼?有沒有和林居安有接觸?」陳晨不置可否地提出了下一個問題。
季錦陷入回憶的神色:「那天早上,我和林徐行有一個投資策略調整會,我有晨跑的習慣,早上六點起床,在大宅的花園裏跑步,路上和園丁道過早,之後我和林徐行一起七點半出發去林氏處理公事,時間偏早,一般爺爺的起床時間是八點左右,所以我們沒有打擾他。之後我和林徐行在辦公室一直待到下午兩點鐘左右,我們一同去綠野酒店見了另外一位生意上的夥伴,韓義,你可以向他查證。然後大約在三點左右接到爺爺突然病重的消息之後,就直接去了醫院,爺爺沒多久就去世了。」
陳晨不緊不慢記錄着她所說的信息:「當然,我們會求證的。」
陳晨又向季錦提了幾個問題,季錦如實作答,她心頭的陰霾卻始終揮之不去,完全依靠常年訓練出來的清晰冷靜在如實回答問題。
這樣反覆的盤問持續了兩個鐘頭之後,陳晨將季錦放了出來,最後補了一句:「我們隨時還會找你了解情況,請隨時保持通訊暢通,不要離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