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兒就被院子中的吵鬧聲弄醒了,她揉了揉發昏的頭,緩緩地爬起身子。昨夜,琅邪和熊寶喝酒,喝到最後兩個人都醉了。酒作為少見的奢侈品在大荒除了敬神和做法事外,只有身分高貴的人才可以享用了,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喝醉的人。
熊寶的酒品和他的人一樣厚道老實,喝多了只是安靜的睡覺。可是琅邪卻很叫她頭疼,他竟然借酒發瘋,一直抱着她還企圖親她,然後徐徐叨叨說個不停不說,最後還唱起了曲子。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是,琅邪竟然七律不全,唱曲還不在調子上,聽他唱曲簡直能要人命。她突然覺得琅邪僅憑歌聲,興許就能橫掃天下了。
結果琅邪,又唱又跳,又鬧又笑,一直折騰到月上中天才睡下。可是他睡了天兒卻不敢睡,她曾聽說過喝醉的人會嘔吐,若是不小心把嘔吐物嗆進喉管則會斃命,若是天狼氏族的少族長大人被嗆死了,傳出去豈不要遺笑大荒?
爬起來四下看了看,昨夜她被琅邪折騰的一直到天色微明才趴在他床邊迷糊睡去,不過現如今已經在床上了。而琅邪早已不在,想必是去同天狼衛一起修煉去了。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打算回自己的屋子洗漱,可是還未踏出門就聽到院子中當康的驚恐的叫聲,她心中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當康在這裏住了半年多,和院中的人還有狼早就熟悉,再加上嘯月的庇護一般是不會出危險的,如今能叫的這麼悽慘必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果然,剛出了屋門便看到一隻長着一個腦袋卻有三個身子的大鳥,用鋒利的爪子抓着當康,歡快地在空中上下翱翔着,邊飛口中邊發出清亮的鳥鳴。和它相比當康就可憐多了,此刻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兩隻小眼睛蓄滿了淚水,除了『當康當康』的哀叫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院子中間站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仰着頭雙手搭在額頭上,看着大鳥開心的笑着,口中時不時地發出兩聲鳥鳴和大鳥的鳴叫相互呼應。
天兒仔細的打量了下這個女子,女子給她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明媚耀眼的如同正午的陽光,小麥色的皮膚閃耀着健康和活力,肉肉的小臉上,一雙漆黑的大眼睛靈動活潑,微微嘟起的嘴唇如桃花瓣一般柔嫩紅潤。女子的身量不高,身材卻是凸凹有致,深棕色的長髮整齊的梳成一條馬尾辮垂在腦後,辮子上綴着五顏六色的羽毛。
她有些羨慕的看着眼前笑靨,這笑容是那麼地肆無忌憚,那麼地神采飛揚,是她一直渴望卻不可得的。馬上她便猜到這女子恐怕就是那個令琅邪頭疼的鄔婭了。她輕輕地走到鄔婭面前恭敬的道:「鄔婭大人,這隻當康是我養的,能否還給我?」
鄔婭被天兒打斷了動作,有些不悅的看着天兒,精緻的臉龐抬的高高的,她本來就比天兒高出了半頭,此時如此看着她更是給人居高臨下的感覺:「你是什麼人?新來的女奴?」不知道為何她問這句話時,語氣是充斥着滿滿的敵意。
天兒咬了下嘴唇,點點頭道:「請大人把當康還給我。」
「什麼你呀我的?」鄔婭噘了噘嘴,輕哼一聲道,「琅邪哥哥都不會管教下人麼?奴隸就應該有奴隸樣子,要自稱奴婢懂不懂?」
天兒皺了皺眉,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能自稱奴婢,雖然琅邪一開始總說她是他的奴隸,可是卻從沒拿她當奴隸對待。
天上當康的悲叫聲越來越微弱,她清楚以當康的膽子這麼下去會被嚇破膽的,無奈之下她只能咬了咬牙道:「奴。。奴婢請求鄔婭大人把當康還給奴。奴婢。」
可是鄔婭卻不依不饒:「你這奴隸難道不知道請求貴族做事要下跪的麼?」
下跪?天兒眉頭鎖的更緊了,她跪神、跪父母、跪師父,斷不可能對着其他人下跪,可是天上當康如今都已經不再吱聲,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了。她抬起頭焦急的看了看被大鳥抓着的當康,又滿臉乞求的看着鄔婭。她如今終於了解到奴隸在九夷部族有着怎麼樣的地位。
鄔婭卻斜了她一眼,毫不理會她的乞求,口中的哨聲一聲緊似一聲,靈鳥聽到她的命令,在空中上下急飛着,還時不時做出高難度的動作。
天兒攥了攥拳頭,考慮着要不要唱巫歌讓靈鳥停下來。可是在九夷部族擅自控制別人的靈獸是對人最大的侮辱,鄔婭好歹是琅邪的客人,她不想輕易得罪了鄔婭讓琅邪左右為難
「鄔婭,你在幹什麼?」就在天兒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琅邪冰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老遠就看到鄔婭叉着腰趾高氣揚的和天兒講話,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料想也不是什麼好話。
鄔婭看到琅邪過來,靈動的雙眼中閃耀着光彩,雙唇翹起,唇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琅邪哥哥,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琅邪面沉似水的看了鄔婭一眼,又看了看天上飛着的大鳥,然後道:「鬧夠了麼?把當康還給天兒。」
鄔婭見琅邪一開口就教訓她心中十分不悅,側過臉倔強的道:「我不。琅邪哥哥一見面就教訓我。」
琅邪冷哼了一下:「你若不還,當心我把你的這隻笨鳥打下來晚上加菜。」
「你!」鄔婭憤怒的看着琅邪,委屈的眼圈都有些紅了。
隨着琅邪而來的熊寶見到鄔婭受委屈慌忙上來打圓場:「鄔婭乖,那當康不好玩就還給天兒姑娘吧。」
鄔婭聽到他的話更生氣了,狠狠地推了熊寶一把,把健壯的熊寶都推的後退了兩步:「天兒,天兒,不過是個奴隸,看你們這麼大驚小怪的。」
「天兒不是奴隸!」琅邪聽到鄔婭這麼說又看到天兒低頭不語,一下就猜到了鄔婭剛才說了什麼,他心中不禁憤怒起來,「快把當康還給她,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鄔婭見琅邪竟然對她發怒,眼圈更紅了,她跺了跺腳打了一個唿哨,天上飛着的大鳥聽到這聲唿哨跟着和鳴了一聲,然後突然撒開鳥爪,把當康從空中仍了下來。
天兒驚恐的看着當康飛速地落了下來,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地伸着雙臂想要跑過去接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