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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讀:chapter1:故里草木深(一)
孟時的車停在清幽窄小的小巷裏,她的臉色蒼白眼眶紅腫,整個人像只蓄勢待的小獸隔着車窗玻璃死死的盯着右側的馬路。i幽閣.ziogecom正對面的酒店燈火輝煌賓客雲集,她青梅竹馬的男友即將和別人在那兒舉行訂婚儀式。
終於,視野里出現了一輛黑色賓利。她坐直了身體,抿了抿唇。踩下油門加,不顧一切的撞了上去。
黑色賓利沒有避開,也沒有減,反而加快了車迎上了她的車。險險的一個利落的甩盤,車尾重重的甩抵在了她的車頭處。
劇烈的撞擊中孟時的頭重重的磕在了方向盤上,粘稠的液體從額頭上落下,胸腔被擠壓得像是要炸開,痛得血色盡失的小臉染上刺目的鮮紅,狼狽不已。
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慘然,伏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的看着賓利後面的車上下來的男人。土腸休技。
是了,今天那麼重要的日,他哪會沒有準備。她合了合眼,一滴眼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下。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拉開車門,逆光中英俊的眉眼上結上了一層寒霜。
「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最好什麼都別做。小時,你是在逼我對你狠麼?」董家郃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聲音低沉柔和,卻帶着無盡的冷意。
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看了看凹陷進去的車頭處,譏諷道:「連死都不怕了,還不能接受我和別人訂婚?」
孟時咬緊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聲音問道:「為什麼?」
董家郃英俊的臉上帶着涼薄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抽出了一支煙點燃,低頭看了看指間的煙火,輕笑着道:「小時。難道你還不明白麼?現在,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孟時如墮入冰窖,渾身透心的涼。她嘴角的慘笑一點點的擴散開來,絕望而又悲傷的看着董家郃,許久之後輕輕的道:「家郃哥,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的。」
董家郃的聲音越的輕柔,「小時,我從來都只是一個俗人。」
孟時合上眼睛,許久之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的問道:「家郃哥,那時候,你喜歡過我嗎?」
董家郃輕笑了一聲,似是在嘲笑她愚蠢的執着,「小時,到現在我依舊喜歡……你的主動熱情。」
孟時痛得五臟六腑都糾結在了一起,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章姨說的話。她說小時,談戀愛女孩不能太主動的。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只會被輕賤。
白白送上門,既能滿足虛榮心,又能享受體貼入微的待遇。試問只要不討厭,誰會捨得拒絕?
孟時渾渾噩噩的,疼痛在一分一秒過去的時間中漸漸的麻木了起來。
董家郃依舊站在車門旁,彈了彈手中的煙灰,手指一點點的抹去她慘白的小臉上粘稠的血液,溫柔的道:「你知道我對你一向都是心軟的,只要你願意,我會給你置辦一套房。我們像以前一樣在一起。」
孟時的視線重新聚焦,她慘笑着看着董家郃那張英俊輪廓深邃的臉,乾裂的嘴唇輕啟。「家郃哥,我知道了。」
chapter1:故里草木深(二)
她終於能心死了,但凡他對她還有那麼一丁點兒感情。又怎會讓她做被萬人唾棄的小三。
「小時,我很遺憾。但我尊重你的決定。」董家郃的語氣里似有惋惜,抬腕看了看時間,繼續道:「你現在情緒激動,我會讓人陪着你。訂婚儀式結束後,如果你想改變主意,歡迎隨時來找我。」
他說完,往後退了兩步。招手示意身後站着的保鏢上前,淡淡的吩咐道:「給孟小姐找個房間好好呆着,訂婚儀式結束之前不許出來。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唯你們是問。」
微微的頓了一下,他回頭瞥了麻木的孟時一眼,繼續道:「找一套設備,將訂婚儀式全程直播給孟小姐看,別讓孟小姐無聊。」
他轉身上了來時的車,孟時被那兩個保鏢從車上拽了下來,帶進了酒店的房間看管了起來。董家郃吩咐的事,那兩個保鏢怎敢不從,很快就找來了一套設備,將大廳里的景象直播了出來。
屏幕上他已經換過了衣服,一套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襯得眉眼英氣逼人。嬌俏可人的女挽着他的臂彎,他微微的傾身,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着什麼。眉目間一片柔情。
女的手上戴着一枚小巧精緻的戒指,是世界頂級珠寶商lm出品,全世界僅此一枚。寓意為一生摯愛。
孟時麻木的心臟再次的刺疼起來,疼得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她還記得幾個月前,董家郃曾拿着關於這枚戒指的雜誌問她,用這枚戒指作為婚戒怎麼樣。
那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她唔了一聲,紅着臉小聲的說是不是太早了。董家郃當時並沒有將這話題繼續下去,輕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
她真是傻,以為他是要向她求婚。殊不知,那時候,他是在為他的未婚妻挑選求婚戒指。
孟時伸手捂住胸口,心臟絞疼得讓她想失聲痛哭。原來董家郃於她來說從來都是陌生的。從小一起長大,哪怕一分一秒,她都從未了解過他。那麼多年的感情,也只是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屏幕上董家郃正嫻熟的替他的未婚妻擋着酒,大掌摟在纖纖細腰上,親昵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上淺淺的一吻。一雙墨黑的眸中的柔軟溫柔從未見過。孟時疼得幾欲窒息,恍恍惚惚的想,他到底還有多少不為她所知的一面?
她如行屍走肉般的坐着,世界被鋪天蓋地的疼痛所覆蓋。她藉以支撐的所有她認為美好的回憶,在此刻都成了一個無比諷刺的笑話。
孟時像個瘋一樣慘然的笑着,門外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沒多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來。
妝容精緻的女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還真是連命也不要了,你以為你這樣做,家郃就會回心轉意麼?」
孟時抬起頭,她的眼睛紅腫,烏凌亂,一張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磕出的傷口血液凝固成一團,身上的衣服又皺又亂,落魄而又狼狽。
董芙蘿從上到下的將她打量了一遍,臉上似是憐憫,「你不為你自己着想,也該為你爸爸想想不是?他在外面的時候得罪了不少人,監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要死了沒人打點,他在裏面得受多少罪吶。」
chapter1:故里草木深(三)
她的話中有話,孟時死死的盯着她,啞着聲音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她的父親入獄兩個月,她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也沒能見上一面。一直都是董家郃托一個相熟的律師往裏面送東西。
董芙蘿輕笑了一聲,道:「你真的相信你爸爸會受賄嗎?」
孟時的神經繃緊,董家郃告訴她的,一直都是案件保密,沒辦法打聽到具體消息,只有等開庭。
她看着董芙蘿,等待着她再開口。董芙蘿卻不再繼續下去,伸手摸了摸小腹,輕笑着道:「看着你這樣,也能告慰我寶寶的在天之靈了。」
孟時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冷冷的道:「這樣自欺欺人你的良心就能安了?你真忘了是你親手將它殺了?」
董芙蘿咯咯的笑了起來,無辜的道:「是你才對,我怎麼會殺掉我自己的孩?你出去問問,誰不這樣說?」
孟時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那天董芙蘿從樓梯上跌下的情景她仍是記憶猶新,眼前似乎還殘留着一片鮮紅。
父親入獄後,她已看盡了世間冷暖。這個時候連憤怒也憤怒不起來,疲憊的道:「用你自己的孩陷害我,值得嗎?」
董芙蘿的臉色漸漸變得陰狠了起來,冷笑着一字一句的道:「為什麼不值得?每每看到你在家郃身邊撒嬌賣乖,我真想親手把你捏死。」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柔了下來,輕笑着道:「現在好了,你和他,永遠也不可能了。」
孟時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臉柔和的董芙蘿,驚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董芙蘿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彎下身,附在她的耳邊,咯咯的笑着道:「你怎麼不問問我,那個孩是不是家郃的。」
孟時的胃裏一陣作嘔,董芙蘿沒有退開,繼續道:「為了感謝你這些年做了我和家郃的遮掩,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也無妨。你猜猜,你爸爸進去,有沒有家郃的功勞?」
猶如晴天霹靂,孟時呆立當場。董芙蘿的嘴角帶着詭異的笑,一步步的退開。開了門,對着門口的保鏢吩咐道:「好好守着她,儀式結束之前不要讓她踏出這個房間一步。」
「是,小姐。」
門再次被關上,孟時腦里一片混亂,失魂落魄的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才傳來了那保鏢的聲音:「孟小姐,訂婚儀式已經結束,你可以走了。這是你的手機,請收好。」
是了,董家郃曾吩咐過這段時間不許她和任何人聯繫。
孟時木然的接過手機,如木偶一般一步步的走出酒店。夜深露寒,酒店的繁華熱鬧退卻,只剩下一地落寞。
站在十字路口,她茫然看着四方的道路。手機在衣兜里嗚嗚的震動了起來,許久之後她才接了起來。是沈律師的電話,她深吸了一口氣,喂了一聲。
「孟小姐,下午怎麼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沈律師在電話那端急急的問道。
她的手機被那幾個保鏢拿起,他們根本不可能接她的電話。
沈律師並沒有等她的回答,繼續道:「下午的時候我得到消息,你的父親於十五點二十三分在獄中自殺。監獄那邊通知明天去辦手續,我會陪你一起。請節哀順變。」
孟時眼前一片黑暗,手中的手機啪的一下掉在地上,世界一片死寂,再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chapter1:故里草木深(四)
五年後,東青市。
地下賭場燈光黑暗,餘江阮抽着一支煙站在用木頭搭建起來的二樓上。視線停留在角落裏玩擲色,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鴨舌帽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瘦小的賭徒身上。
他已經看了他一會兒,不,應該說從他進賭場開始,他就一直在盯着他。他和一般的賭徒不一樣,太過從容淡定,仿佛輸贏早已握在手。
他的嘴角閃過一抹玩味,抓起了丟在一旁的背包,伸手拍了拍旁邊正在談事的男人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家郃你先忙,不用管我,我一會兒自己回酒店。」
董家郃側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顧忌身邊的客戶終是沒說出口,微微的頷,道:「早點兒回去。」
餘江阮揮揮手,快的躍下樓。董家郃皺了皺眉頭,抬頭不經意的掃去,正要收回時,餘光落到出口處的瘦弱的背影上,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再去看確認時,那道身影已消失在樓道里。
「董總。」察覺到他的走神,身邊的助理悄聲叫道。
董家郃回過神,對着身邊的客戶說了聲抱歉,然後繼續談剛才在談的事。
餘江阮從另一條出口出賭場的時候,鴨舌帽壓得低低的賭徒正從窄小的出口處走出來。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單肩掛着背包迎了上去走
他走得很快,那人的鴨舌帽壓得低低的,根本沒看前面的路。他的嘴角的弧度揚得更大,腳下的步又加快了些。距離越來越近,要避開已經不可能,那人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背包應聲而落,出了一聲微鈍的脆響。那人似乎沒想到會撞到人,並沒有伸手去揉被撞疼的頭,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隨即連連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聲音壓得有些粗,像是刻意而為。餘江阮沒有說話,將摔在地上的包撿起來,拉開拉鏈遞到他面前,冷冷的一笑,道:「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把我的瓶摔壞一句對不起就想完了?」
那人慢吞吞的,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想怎麼樣?」
餘江阮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道:「這個清代青花瓷瓶是我昨天拍下來的,當時拍下來的價格是一百二十萬,你說我想怎麼樣?」
那人並不驚駭,只是淡淡的道:「我沒那麼多錢。」
餘江阮擰着背包晃了晃,慢條斯理的道,「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那人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抬腳往前走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起過頭,餘江阮的眼中閃過一抹玩味,往前走出那麼一段距離突然抬手,將他頭上的鴨舌帽拿了下來。
千絲萬縷的烏如綢緞一般順溜的滑落下來,齊齊的披在肩上。餘江阮看着那憤怒的清麗面龐,微微的詫異。她的身材雖是比男人瘦小些,但他也未想過出現在這種地方的會是個女人。
他很快反應過來,將帽又戴回了她的頭上,聳聳肩嬉皮笑臉的道:「我只是想看看你長什麼樣,要是你半路逃了我找誰去?」
chapter1:故里草木深(五)
孟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將鴨舌帽壓低,一聲不吭的繼續往前走。這邊是一座廢棄的工廠,四周的房已在等待拆遷,小巷極多,空無人煙。
她走出了賭場監視的範圍,停在了一條窄小的巷中,這下停下腳步轉過身,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粉紅的票遞到餘江阮面前,道:「雖然是我撞到的你,但責任並不是只在我。我只能出這麼多。」
餘江阮瞥了瞥她那細長的手指一眼,挑挑眉,嗤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是在訛你?或者說,你以為我缺這點兒錢?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拿這些碎片去鑑定,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假話。」
孟時沒有吭聲,手機在包里無聲的震動了起來,她摸索着掛斷,抬頭直視着餘江阮,道:「你想怎麼樣?」
她的眼眸清亮,整個人很瘦很瘦,一陣風也颳得倒。
餘江阮暗暗的打量着她,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着打火機,漫不經心的道:「我不缺那幾個錢。」
他的眸中的狡黠畢現,「我只想和你學學,你剛才在賭場裏那一手技藝。」
孟時的臉色變了變,生硬的道:「你找錯人了,賭博靠的是運氣。」
「哦,是嗎?」餘江阮拉長了聲音,「那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能讓運氣一直好,輸贏能掌控,我們就兩清了。」
他的臉上笑吟吟的,顯然是不相信孟時的話。
孟時沉默了一會兒,道:「耳力是靠練的,沒有任何技巧可言。我沒有騙你。」
餘江阮沒說話,眼尖的瞥到她脖上掛着的玉,努努嘴,笑嘻嘻的道:「那我就吃虧點兒,用你那塊玉佩來抵好了。」
「不可能。」孟時冷冷的回絕,將身上的錢全摸了出來,淡淡的道:「我全身上下只有這些,你要就要,不要我也沒辦法。」
餘江阮並不去接,似笑非笑的道:「你的本事那麼大,怎麼會沒辦法?你要是實在沒辦法,那我就替你想想。唔,你這一手只贏不輸的技藝,別說是一百萬,就算更多我想也有人願意出。」
孟時知道自己這次是被盯上,她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沒有騙你,不信你可以去調裏面的監控來看。我每次來只賭色,也從未搖過。裏面其他的種類我都不會。」
餘江阮唔了一聲,視線停留在她的纖瘦的鎖骨處,饒有興致的道:「那個呢,為什麼不能用來抵?據我所知,你那玉市場價頂多值這個數。」
他伸手比了個數字,孟時仿佛並不在意價格,面無表情的道:「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玉我不可能給你。我也沒有那麼多錢,你就算逼我我也還不起。如果你能等,留下個卡號,我有閒錢就打給你,什麼時候還清我不敢保證。」
餘江阮不說話,手中的打火機在斑駁的牆壁上敲了幾下,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你這是把我當軟柿捏呢?」
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冷意,眼角微微的上挑着,帶了幾分凌厲。
孟時不說話了,低垂着頭看着昏暗的地面。冷風嗖嗖的吹着,她的腳尖微微的動了動,突然抬腿朝着餘江阮的要害處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