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下。」
蕭鐸進屋叫了一聲。
蕭翊時迅速地收拾心情迴轉身來,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問道:「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了?」
蕭鐸躬身行禮,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陛下是說小喬子嗎?他挺有意思的,為人也仗義,臣瞧着他就心生歡喜。臣孤身一人,沒有兄弟姐妹,認這麼一個弟弟挺好,只可惜他……」
一想到喬梓已經被淨了身,蕭鐸便心覺遺憾。
&先帝委屈你們程家了。」蕭翊時嘆了一口氣,「以至於程家滿門只剩下你一個人,如今陷害程家的真兇還未找全,害得你至今仍要隱姓埋名。」
&下何出此言,」蕭鐸連忙道,「當初要不是陛下出手相救,蕭鐸早就已經被叛軍所殺,臣這條命就是陛下的,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蕭翊時沉吟着踱了兩步,眉峰漸漸聚攏:「朕和昱墨這幾日將這些年來的一些大事推演了幾遍,程將軍被誣投降叛軍、平南王府謀反、容先生驪陸山死諫……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一步步把大晉的文武棟樑一個個吞噬殆盡,朕和昱墨都覺得這不是偶然,而李家只不過是被推在外面的一個傀儡罷了。」
蕭鐸悚然一驚:「照陛下這麼說,此人可真是包藏禍心,這是要動搖我大晉根本嗎?」
&還不知道這幕後的黑手目的何在,不過他現在比我們更為頭痛,」蕭翊時冷冷地一笑,「他沒想到,雖然父皇一意孤行裁撤北軍,卻讓我們另闢蹊徑積蓄了力量,大皇兄未能繼位,這是大晉最大的變數。」
&下,那此人到底會是誰?不把他揪出來後患無窮。」蕭鐸急急地道。
&在暗我在明,不可操之過急,」蕭翊時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冷光,「朕懷疑他的勢力已經滲透在京城,趁你接手北衙禁軍,務必要把此人的勢力從軍中剔除。」
蕭鐸一凜:「多謝陛下提醒,臣明白。」
&中只怕也有此人的勢力,朕已經讓蕭鍇和蕭銘肅查,如今這種態勢,時間拖得越長,對他更為不利,想必他要忍不住出手了,朕倒是要看看,是誰……」
蕭翊時的語聲未落,屋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他猛一回頭,只見原本在捅樹枝的喬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上頂着一個半拉子的鳥窩。
看着她狼狽的模樣,旁邊好幾個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喬梓卻頂着鳥窩站了起來,笑着「呸」了他們一聲:「看我笑話是不是?等着,以後我吃鳥蛋讓你們眼饞!」
蕭翊時又好氣又好笑,走到窗前沉聲道:「你在那裏做什麼?」
喬梓立刻斂了笑容,恭謹地回道:「陛下,這賊鳥的窩已經被奴才拿下,奴才替它到後面去尋個窩,必定不能讓它再驚擾陛下。」
又來了,對着別人笑語如珠,轉過頭來對着他卻仿佛一潭死水。
蕭翊時忽然覺得十分挫敗。
入了夜,幾名侍女伺候着蕭翊時寬了衣,吹熄了燈,退出了寢殿。
屋裏散發着淺淺的龍涎香氣息,萬籟俱寂,蕭翊時躺在床上卻有些睡不着。
不知怎的,喬梓的臉龐在他腦中一掠而過,晌午時那種暖洋洋的心緒非但沒有消除,反而變本加厲,讓他整個人都有點燥熱了起來。
他在被中悶了片刻,索性披了一件外袍起了身,屋內地龍燒得很旺,他踱了幾步,只覺得那燥熱依然無處紓解,便推開了窗戶。
一股冷意襲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天空中的新月,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滴答>
窗欞前的屋檐上掛着一個物件,在月光下晶亮剔透,微微轉動着。
他忽然想了起來,這是喬梓送給他的冰花,他順手讓人掛在屋檐下了,今日天暖,想必是開始化了。
&下有何吩咐?」屋外的侍女聽到動靜小心翼翼地問。
蕭翊時忽然便來了興趣:「把那個魚嘴冰花拿過來給朕。」
沒一會兒侍女便過來了,把冰花遞給了蕭翊時。那冰花已經化得不成形了,小半邊塌了,半片花瓣露了出來,頗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
蕭翊時不由得想起那日一頭栽進他懷裏的喬梓,被燒得有些迷糊的神情,可憐中帶着倔強,粗糙乾裂的臉頰,可下巴里的那塊卻依然滑膩細嫩,帶出不一樣的觸感……
腦中驟然警鈴大作。
蕭翊時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了,怎麼莫名其妙一直想着那個小太監?他神情古怪地看向旁邊的侍女,那侍女名叫應珞,已經伺候他將近十載,性情溫柔,也通文墨,很合他的心意。
應珞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慌,小聲道:「陛下這是有什麼吩咐嗎?」
他抬起手來,在應珞的下巴上輕輕一抬,應珞被迫抬起頭來,困惑地看着他。
眉似遠山、眼如秋水,應珞的樣貌姣好,和那京城三美之一的田太嬪不相伯仲,可不知為何,在腦中盤旋的卻依然是喬梓的兩顆小兔牙,甜甜的、美美的,帶着狡黠和俏皮。
一定是因為那小太監給他臉色看,所以他才成天惦念着。
蕭翊時終於找到了理由,這才稍稍釋然了些,鬆開了手笑着道:「應珞,你今年也有二十了,難道還沒有什麼合心意的想要成家嗎?」
應珞柔柔地笑了笑:「奴婢覺得伺候陛下挺好,外面的男子初時甜言蜜語,到了最後卻三心二意,奴婢還是獨善其身吧。」
蕭翊時明白,他的幾個婢女在北地呆得久了,也沾染上了北人的粗獷和直爽,尤其是伯納族人,他們的女子地位很高,很多人家都是一夫一妻,就算丈夫想要三妻四妾,也需要家中髮妻點頭了才行。
而大晉的富庶之地,男子幾乎都是三妻四妾,京城中浮華奢侈之風更甚,應珞瞧不上也是正常。
應珞看他沉思,輕聲喚道:「陛下,你手裏的冰花都化得不成樣了,不如拿出去丟了吧?」
蕭翊時一看,屋裏太暖和了,那冰花化得差不多了,地上淌了一灘水,他拎了一把紅繩,「噗」的一聲,一顆小蠟丸從裏面滾了出來。
&叫冰花傳書,等到春暖花開,冰花化了,你就可以看到此刻我想對你說的悄悄話話了……」
喬梓煞有介事的聲音言猶在耳,他隨手撿了起來,捏開蠟丸,裏面果然是一張揉成一團的小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四個個小字:小心,回家。
一股暖流從心中涌過,她一直以為他是刺客,宮中危機四伏,她絞盡腦汁想讓他趕緊回家以策安全。
那個小太監的確對他傾心以待,坦誠相交,把他當成了好友,他這樣欺騙戲弄,末了又以權勢威逼,是不是……有點讓人傷心?
蕭翊時把紙團往懷裏一塞,吩咐道:「把朕那件便服拿來,更衣。」
亥時將過,四周一片悄寂。蕭鍇一聽說蕭翊時出了寢殿,以為發生了什麼急事,便從側屋中急匆匆地趕了出來,正要召集侍衛,卻被蕭翊時擺手阻止了。
內侍們住的屋子在四通殿的北面,沒一會兒就到了,蕭翊時停住了腳步,示意蕭鍇進去叫喬梓出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蕭鍇鐵青着臉從裏面出來了,身後卻空無一人,那小子不在屋裏,連被窩都是涼的。
&下,此人必有蹊蹺,事不宜遲,必要將他拿下好好拷問才是。」蕭鍇很是惱火。
蕭翊時沉默了半晌,面無表情地道:「走,去冷宮瞧瞧。」
兩人一路北行,果不其然,快到冷宮門口時,喬梓那單薄的小身影便出現在他們眼前,她對這裏分外熟悉,在樹叢和牆根間走走停停,時而警惕地藏入暗影中窺視着身後有沒有跟着人。
到了冷宮的後牆,她一貓腰鑽進了樹叢,半晌都沒見人出來,蕭鍇扒開樹叢一看,只見裏面有一個隱蔽的小洞,正好容一個人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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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梓可不知道她禍事臨近,她駕輕就熟地進了冷宮,照例到了那座假山前,和上次來時一樣,這座側殿依然收拾得很乾淨,夜風中一股幽香傳來,想必是牆角的梅花開了。
她有些發怔,誰這麼有心,居然一直記得收拾這座廢棄了這麼久的庭院。
假山洞黑漆漆的,她四下瞅瞅沒人,後退着鑽了進去,數着石頭的縫隙找到了塞紙卷的地方——上次畫的小黃人已經不見了,她頓時放下心來。
從懷裏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小紙條,小紙條一共兩張,一張照例畫着一個小黃人,那是她約好了和弟弟報平安的暗號,而另一張乾巴巴地寫了幾行字,說了幾句宮裏的情形和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比如陛下沒有嬪妃、永壽宮失了火、有兩個公公吵了一場大架等等。
上次被蕭翊時撞見,沒來得及把那張寫了後宮瑣事的紙條塞進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事。但願這次順利一些,要不然……
雖然她沒打探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有瑣事寫着,總算是在努力做事,那些人不要吹毛求疵便好。
她嘆了一口氣,這才進宮這麼點日子,該怎樣才能熬過在後宮的漫長歲月啊。
把這兩張紙卷塞了進去,又往上抹了點泥巴,她左右看看沒發現有什麼異狀,這才拍了拍手往外走去。
暗香浮動,夜色正好,她一時不想太快回去,就爬到假山上小歇了片刻,牆角的梅枝開得正好,她側身一看,忍不住便抬手去去折,還沒等到她的手碰到花瓣,她打了一個激靈魂飛魄散,只見梅枝旁站着一個黑影,那目光好像幽靈般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