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間,惠妃和慕容珺璃已經進了大殿,慕容珺璃對着惠妃點點頭,眨着眼睛神秘的一笑,惠妃竟然紅了臉。
「回皇上,回太后娘娘,臣妾幸不辱命,慕容姑娘已經在臣妾那裏選到中意的琴了。」
「哦?」風陌寒挑起了眉梢,他對着惠妃招了招手,惠妃會意,又上前走了幾步。
接到風陌寒投過來的詢問的眼神,惠妃如實的搖了搖頭。
風陌寒皺了皺眉頭,心下稍安,「既然如此,那就請慕容姑娘獻藝吧!」
「獻藝?」剛走到雲清身邊準備坐下的慕容珺璃被「獻藝」二字驚得差點掉了手中的琴。
「璃兒小心!」雲清適時伸過來的胳膊攙住了慕容珺璃,「既然皇上都已經開口了,璃兒就隨興彈奏一曲吧,就當是在自己家裏,練手了。」
雲清這幾句話看似安慰慕容珺璃讓她不要緊張,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很明顯的,他的意思是說皇上都已經求你彈琴了,你就勉為其難隨意扔給他們一首得了。
風陌寒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卻又苦於無法發作,倒是一邊的風雪吟忍不住了,「哼!架子還那麼大,有本事就彈啊!誰知道是不是裝的?說不準她壓根就不懂什麼曲子呢!」
慕容珺璃對風雪吟的激將法倒沒放在心上,她納悶的是雲清之前明明說過讓自己不能那麼「招搖」的,可是現在又忽然改了主意,這是為何?
「喂!我真的要彈啊?」慕容珺璃才懶得去管周圍那些看笑話的目光和笑聲,她關心的是雲清的真實用意。
雲清點點頭,「方才皇上也說了,之前瀧苓公主的那首琵琶曲似乎有些過於殺戮了,璃兒不如彈奏一曲稍微輕快一些的,緩和一下氣氛,畢竟咱們風雲,始終是希望國泰民安的。」
雲清這幾句話看似說得雲淡風輕,卻讓在場的風雲臣民們無不歡悅,這才是他們衷心擁護的清王爺啊!
就連風陌寒,也因為他說的那句「咱們風雲」而龍顏大悅,雖說他不喜雲清,可雲清這幾句話畢竟讓他們風雲在三國中撐起了面子。
「輕快一些的……」慕容珺璃低頭想了片刻,隨即又胸有成竹的抬起頭,「那好吧,我彈這首曲子就當是送給你的好了,不過嘛……我要你吹簫相和!」
雲清被她那句「送給你的曲子」說得好不欣喜,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從懷中掏出他的黑玉蕭小心的擦拭着,「能為璃兒和曲子,雲清榮幸之至!」
眾人的眼光本就聚焦在雲清身上,此刻二人之間甜蜜的互動看在周圍人的眼裏,驚起一聲聲讚嘆和羨慕。
慕容珺璃狡黠的一笑,將手中捧着的琴小心的放在案子上,抬手試了幾個音,並不去管周圍的那些目光,挑釁的對着近在遲尺的雲清努努嘴,「我要開始了哦!」
雲清寵溺的一笑,將黑玉蕭送至唇邊,「璃兒這是要考我嗎?那就開始吧。」
慕容珺璃點點頭,微微一笑,神情帶上幾分專注,她低下頭,十指靈動,一曲《漁樵問答》自她指下傾瀉而出。
曲子的旋律飄逸瀟灑,正好映襯出慕容珺璃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態。
乍一聽得此曲的雲清略顯詫異,卻並不見慌亂,須臾之間就跟上了慕容珺璃的調子。
這首曲子他從未聽過,他還以為璃兒要彈奏的是幾日前試彈「九霄遺音」的那曲《高山流水》。他的璃兒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寶藏等着他雲清去發現呢。
慕容珺璃始終低着頭,專注的彈奏着曲子,絲毫不覺雲清投射在她身上熾熱的眼神,當她意識到自己的這首《漁樵問答》並不能難倒雲清的時候,才不服氣的抬頭看了雲清一眼。
那一眼,正好望進雲清那雙漆黑如墨的幽深眸子裏,那雙眸子裏,寫滿了驚奇與寵溺,慕容珺璃又不傻,自然看得明明白白。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幾個節奏,絕色的小臉竟罕見的紅了起來。
臉紅歸臉紅,指下卻絲毫不見停頓,流暢的琴音和悠揚的簫聲迴蕩在整個大殿,大殿中的眾人無不陶醉在他們二人的樂聲當中,眾人方才的鄙夷與不屑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享受,尤其是那幾個深諳音律的人。
不同於裴瀧苓方才那首《十面埋伏》的緊張,慕容珺璃的這首曲子儼然一副悠然自得的優美與清逸。
一曲終了,琴音乍停,簫聲緊隨其後,過了許久,眾人都沒有從這曲子中回過神來。
「慕容姑娘此曲甚妙,在下從未聽聞,想必是姑娘自創的曲目,還請姑娘賜教。」謙遜有禮的說話聲從鄰座傳來,慕容珺璃回頭看了一眼,是裴少恭。
「這個……」慕容珺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哪敢說這是她自創的啊?她這算不算是盜竊呢?
「璃兒累了吧,讓我看看手指。」雲清的聲音忽然不冷不熱的插了進來,伸手拉過慕容珺璃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把玩着,還若有若無的用了幾分力。
慕容珺璃大窘,彈個琴還能彈壞手指麼?這個男人,這麼多人看着呢。
「那個,就暫時先叫《漁樵問答》吧。」慕容珺璃瞪了一眼雲清,回過頭對着裴少恭說了一句。
「《漁樵問答》,好一個漁樵問答啊,只是不知,清王爺的心胸,是否也如慕容姑娘希望的那般……灑脫。」
慕容珺璃一怔,這個裴少恭,果然不簡單,單從自己的一首曲子就知曉了自己的內心,她心中所想,卻是如裴少恭所說,她是希望雲清不為這些名利世俗所累,希望他更灑脫一點,如果有可能,她更希望和雲清一起遠離塵世,去青山綠水間自得其樂,只是不知,身邊的這個人,是否也知曉了自己的心意。
「哼!」不服氣的冷哼聲從大殿上方傳來,是風雪吟,只是這一次,卻無人附和她,畢竟,眾人是都見識到了慕容珺璃的實力的。
「慕容姑娘的曲子實在是精妙,沒想到,本宮如此普通的琴到了姑娘手中,竟能奏出如此妙曲!」惠妃由衷的誇讚聲從上方傳來,她擊了幾下掌,一眾舞女從殿外輕飄飄的走入大殿當中,大殿裏又一片歌舞昇平。
慕容珺璃抬起頭,回給她一個微笑。
「像!太像了!尤其是那張笑起來狐媚子的臉……」裴雪姬遙遙的望着慕容珺璃,口中喃喃自語。
「母后說的是!就是狐媚子!」風雪吟在一旁小聲附和,接着又小聲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可是母后,您說的她像誰啊?」
「沒,沒什麼!」裴雪姬猛然驚覺,「哀家累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接着耍吧。」
她整了整華服,準備起身。
「母后,請等一下,您似乎,還忘了一件事。」久未發話的風陌寒忽然開口。
裴雪姬一驚,她自然明白風陌寒說的是什麼事,看了一眼身旁另一側的裴瀧苓,她疑惑的問:「寒兒,你改主意了?」
「哦,那倒不是!」風陌寒笑笑,「那日母后說的對,瀧苓表妹乃舅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可委屈了她,雖說兒臣這裏不行,可不是還有他們呢?」
風陌寒說着,抬手指了指下方為首的軒轅辰和雲清他們那兩桌。
「那軒轅辰雖說府上佳麗無數,可誰能知道,那是不是一個幌子呢?要知道,紫星國主皇子眾多,紫星太子這個位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上的……瀧苓表妹若是去了紫星,那將來可是……」
「寒兒,你什麼意思?」裴雪姬皺着眉頭,他們風雲才剛剛和藩月打算聯姻,原打算就此孤立紫星,可這樣一來,那不是又重新回到了原來那個三國鼎立的局面了?
「太后姑母,皇帝表哥,你們不要說了,瀧苓這次跟王兄出來,純粹是遊山玩水的,瀧苓還想多陪父皇幾年呢。」一旁的裴瀧苓忽然說話了,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面上並無任何不快,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
「瀧苓表妹怕是心有所屬了吧,只是可惜……」風雪吟陰陽怪氣的在一旁說道。
裴瀧苓面上一變,並未出聲。
「吟兒休得無禮,將來你嫁到了藩月,那可就是苓兒的皇嫂了,都是一家人,今後不可這樣了!」裴雪姬輕拍了拍風雪吟的胳膊。
「你表姐讓我寵壞了,苓兒別放在心上,啊?」裴雪姬轉頭安慰裴瀧苓。
「姑母說得哪裏話,怎麼會呢。」裴瀧苓看着高台之下的眾人,雲清他們那桌就不用說了,慕容珺璃正偎在雲清身邊說着悄悄話,雲清的視線幾乎從未離開過慕容珺璃的那張臉,軒轅辰正被那個叫巫雅的苗疆女子纏得苦不堪言,自己的王兄正低頭思索着什麼……而更多人的目光,則是被舞池中央的舞女所吸引,只除了那個他……
那是一個一身蟒袍的俊美男子,玩世不恭的斜倚在座位上自斟自飲,自始至終,除了揶揄過雲清和慕容珺璃之外一言不發的男子。
裴瀧苓聽說過他——風陌軒,跟風雲當今的皇上同父異母的兄弟,那個只知道終日流連於煙花酒樓之地的軒王爺,可是來風雲的路上王兄曾經無意中提到過,似乎有人在暗中調查他們的行蹤,王兄說他最懷疑的就是這個軒王爺……
是他麼?
裴瀧苓微蹙着柳葉眉細細的想着,在看到風陌軒不經意間停留在慕容珺璃臉上的眼神時,她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太后姑母,」裴瀧苓對着裴雪姬依偎了過去,臉上掛着撒嬌的笑。
「嗯?」裴雪姬伸手攬住了她的肩,看向她的眼睛帶着肯定的微笑,「苓兒有事要稟告哀家?」
「姑母真厲害!苓兒倒是不好意思說了……」裴瀧苓害羞的低下了頭。
「哦?」裴雪姬眯起了精明的眼睛,她向台下掃了一眼,「苓兒這是……看上了那個王公大臣嗎?」
「該不會是……雲清?」裴雪姬心中暗自猜測,「可她明知吟兒的心思,那雲清又心有所屬,應該不會,難道是軒轅辰?可是紫星是他們風雲和藩月的共同敵人啊……」裴雪姬想得入了神,連裴瀧苓的回話都沒聽進去。
「母后,母后……」風雪吟提高了聲音,指了指裴雪姬另一側的裴瀧苓,話語中帶着幾分不屑,「瀧苓表妹看上我們的軒王爺了呢!」
「哦?陌軒?」裴雪姬皺了皺眉頭,「苓兒看上陌軒了?」
「不是的姑母,」裴瀧苓慌忙擺手,「苓兒只是想跟軒王爺相互認識一下……而已。」
「哦?認識一下?」裴雪姬忽然笑了,「呵呵,好好好,那哀家就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裴雪姬心裏打起了小算盤,若是瀧苓真的看上了風陌軒,那這樣一來,自己手中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抗衡風陌寒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