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宗原本只是修仙界中一個中等偏下的門派,經過近千年的積累,已經算是蒼靈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大門派了,而一個大門派想要繼續繁盛、發展下去,首先必須得有人,培養出一代又一代能夠支撐起門派的精英們。
時光飛逝,光陰似箭,又到了太玄宗大開山門,吸收新鮮血液的日子了。
山腳下,許多散修以及俗世界的大小世家、或者平民子弟的父母都領着孩子前來,按照太玄宗的要求,這些少年必須年齡全部在十六歲以下,此時,山腳下熱熱鬧鬧的規模,大概已經匯集了數千人。
平日裏整個太玄宗都是隱藏在陣法之中的,只有到了每十年一次的收徒,開啟陣法,才會露出廬山真面目。
「快看,來了,來了!」
「開始了!」
一陣喧鬧聲響起,眾人抬起頭,伴隨着金光,上方有二十幾個修仙者從霧氣繚繞的山頂上踏劍而來!
數千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在他們身上,這就是修仙啊,這就是御劍飛行嗎?呃,等等,最前面領頭的仙人好像御器飛行的是一柄扇子,一樣的好厲害呀!
所有人眼神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之情!
金光一收,二十幾個修士落到山門前,為首的仙人看似年紀最輕,但相貌不凡,舉止、氣度最為高華、出眾。
收了腳下的武器玄青扇,江辰逸嘴角含笑地望着神色激動、狂熱的眾人,只見他頭戴玉冠,相貌相當的俊美,再加上一襲白衣勝雪,與手握摺扇,盡顯儒雅翩翩與仙姿出塵。
其中一些少女不由花痴地流下了口水,有的連連偷瞄、臉色潮紅,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樣子,江辰逸對自己這番拉風的出場造型,更為滿意到了極點。
從江辰逸出現的那刻起,張楚雪第一個感覺就是:謫仙下凡,雙眼一直發亮地盯在他身上,那是一種對另一個世界的嚮往、渴望,可惜看他的姑娘太多,他並沒有注意到人群中現在亳不起眼的自己。
不過她發誓,今天過後,她也會成為修仙界的一員,也會變得很優秀,與他站在同等的高度,甚至更高!
江辰逸瞄了一眼天色,轉頭對身邊的師弟吩囑道:「好了,我們開始吧。」師尊對這次的招徒很重視,說不定會從中再招收一個嫡傳弟子,以前這些門內的庶務都是大師兄在代管,好不容易要來這個任務,他一定要好好地表現才行。
「大家安靜,太玄宗招收新進弟子。」
「你們依次排好隊,把手放在這個測試球上就可以了,如果測試球上顯示有反應,說明通過了我們仙門的初次選拔。」兩個弟子得令,立刻站出來道。
來測試的人太多了,剩下的弟子們在江辰逸的安排下,一部分人下去維護秩序,一部分人又另外組成了幾個測試小組。
興奮的眾人安靜下來,很快就按照吩咐排好了長長的隊伍。
當然,這些少年,窮人家的是和窮人家的排在一個隊,富人家的是和富人家的站在一起,不管在哪個世界、哪個地方,有人的地方,就分了三六九等。
「快點,一個一個地來。」
張楚雪早已從江辰逸的身上收回目光,聞言,瞥了一眼那邊衣衫寒酸、行為畏縮的窮人隊伍,挺了挺胸,正色站在嫡姐張楚華的身後,她雖是庶出,但從小也是嬌養長大的小姐,自然和姐姐站在富人孩子家的隊例里。
「牛根生,無靈根,淘汰。」
「劉子軒,無靈根,淘汰。」
「朱富貴,無靈根,淘汰。」
「雲可心,無靈根,淘汰。」
……
可是在這一刻,不管是富人家的孩子,還是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公平的。
「王大牛,金木水火土五靈根,去外門弟子九等。」
因為前面有很多人被淘汰了,那王大牛的父母聽了後,笑得跟一朵老菊花似的,朝着江辰逸等修士又是跪、又是拜地千恩萬謝。
對於這種雲泥之別的底層人士,江辰逸心中是很不屑的,不過因為兩位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又是在這種人多的場合,為了太玄宗和他的名聲,只好上前對他們虛扶了兩把,果然,他這番姿態做出來,立刻獲得了在場許多人的好感,耳朵里不停收到一些「不愧是仙人,就是高風亮節。」之類的話。
修仙界的修士與俗世界的凡人比起來,根本就是天懸地隔,地位相差極大。
此時在還有沒入山門的眾人心中,江仙人就是那天上只能讓人敬仰、膜拜的嫡仙,張楚雪見他如此地平易近人,不再因他是修仙者的原因,心中的好感真誠了幾分,反之瞧了一眼那對沒見識的鄉巴老父母,撇撇嘴,心中道「最差的五靈根,看來你們的兒子只能在仙門當一輩子的雜役了」,又看了一眼那位和父母同樣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王大牛,心中的鄙視更甚,泥腿子出身就是泥腿子出身,胸無大志。
不再關注平民那邊的隊伍,張楚雪眼觀鼻,鼻觀心,微垂着眼皮,盯着她前面嫡姐張楚華的背影,眸底閃過一抹極快的嫉妒。
「王金寶,無靈根,淘汰。」
「趙常春,無靈根,淘汰。」
沒有被選中的不禁抹着淚,下去和家人抱頭大哭起來。
接着,幾個隊伍里的人測了一個又一個,有人歡喜,有人憂。
張楚華走上前,把手掌覆上測靈球,立即有兩道耀眼的光芒照射出來,先是金色,再是藍色。
「張楚華,金水雙靈根。」給她測試的弟子雙眸一亮,連忙轉過頭,對身後聽到他的話、走來的江辰逸道:「四師兄,她是少有的金水雙靈根。」
想當年,他也是雙靈根,不過是稍差一等的木水雙靈根:「嗯,趕緊給她記上。」江辰逸一邊對身邊的師弟溫和道,一邊以摺扇敲打着手心。
江辰逸瞧着這位長相也不俗的張楚華,天賦這麼好,說不定這回有幸能成為師父內門弟子的就是她了,連忙上前兩步,溫和地對她道:「資質不錯呢,暫定外門弟子一等吧。」
測到自己的資質不錯,張楚華心裏也挺高興的,但因為她從小性格穩重,是個面癱,表情淡淡地朝這位俊美不凡的高階修士略微欠欠身,然後轉身下去了。
是的,她就這樣轉身下去和父母會面了,至始至終表現得淡淡的,江辰逸還掛着溫和笑意的臉僵了僵,心思不禁淡了幾分。
原本見她資質出眾,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小師妹,便存了交好之心,但是這位張楚華妹子竟然如此無視自己的魅力,簡直啟有此理。
傲什麼傲?雖然你資質好,但你現在還沒有踏進修仙界的門檻,是個連修仙菜鳥都算不上的俗世凡人,哼,我身為堂堂太玄宗掌教的嫡傳四弟子,跟你一介凡人說話是給你臉,竟敢給我臉色瞧,又想到她的靈根比當年的自己好,江辰逸心中的不喜又多了幾分。
「張楚華,金水雙靈根,暫定外門一等。」記錄的弟子又大聲報了一遍。
人群一陣騷動,周圍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各種羨慕嫉妒恨。
張楚雪看到仙人對她溫和的態度,還有周圍人露出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嫡姐以後肯定前途無量,又瞧了一眼一直表現得榮寵不驚的張楚華,微咬下唇,然後垂下眼皮,掩蓋住裏面壓制不住的嫉妒之色。
張楚華事件令江辰逸的心情不甚美妙,但他是個有城府的人,不會做出把「這位眾目睽睽之下測出的天才」、從初選通過上劃掉的愚蠢行為。
江辰逸努力打起精神,看向後面這些可能未來會成為他同門的少年們。
「下一個。」
終於輪到了她,張楚雪上前兩步,有些緊張地將手放到測靈球上。
「張楚雪,木水火三靈根,暫定外門弟子二等。」
嗯?張楚華、張楚雪,是兩姐妹嗎?耳朵尖的江辰逸眼神瞟向這邊,長相寡淡,不止修仙資質比不上,臉蛋兒也不在一個檔次上,不過也不算差,雙靈根可是千中無一,能擁有三靈根的中等資質,已經不錯了,因為張楚華的關係,江辰逸對着這位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的妹子,只給了一個眼神,就轉頭去關注別的小組。
得到結果,張楚雪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不甘。
所有人都測試完了後,連靈根都沒有的人被刷了下來,只剩下兩千有修仙資格的弟子,他們被允許和自己的父母短暫道別一下,便要即刻入山門。
張夫人一向是個性格剛強的女人,此刻拉着自己女兒的手,眼眶紅紅的,想說什麼囑咐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張父臉上的表情也是既欣慰又難過,一想到他如珠如寶疼愛長大的女兒,此後一別,不知何年再相見,忍不住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虎目中儘是傷感。
「爹娘放心,女兒進入太玄宗,定會努力修煉,不辜負你們的培養與期望。」張楚華心中也不舍,但她從小是個面癱,嘴拙,只好這樣安慰道。
另一旁,張楚雪早已不耐煩了,生母拽着她的袖子,不停抹淚、殷殷叮囑,但她為人子女,只好耐着性子應付着,看到姐姐那邊一家三□溫馨的刺眼一幕,忍不住出聲:「姐姐說得是,父親母親安心,我和姐姐入得仙門之後定會好好修煉,將來為家族爭光,以報父親、母親的養育之恩。」
張氏抹了抹通紅的眼眶,轉過頭,對看似恭謙溫順的庶女,淡淡道:「好聽話不光是嘴上說說而已,我們也不指望你報恩,為家族爭光之類的,我知你從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小心思多,其餘的話也不多說,只叮囑一句:張家從沒有虧待過你,不求你以後能幫扶到你姐姐,只希望你不拖她的後腿、不對她出手就行了。」說到最後一句時,目光不禁變得銳利了幾分。
「你母親說得極是。」張父摸了摸山羊鬍子,也對這個庶女淡漠地道:「不過同為張家女,姐妹以後還是要守望相助,切記,進入山門之後萬不可與人發生爭執,你是妹妹,萬事要以你姐姐為先。」
夏姨娘不待女兒回答,連連點頭稱是。
嫡母看向自己銳利的目光和父親偏心眼的叮囑,還有親生母親卑怯的模樣,令張楚雪抓着袖口的手指緊了緊,臉上乖巧的表情卻不變,嘴裏也應了聲是。
太玄宗關閉山門的時間要到了,與父母依依惜別的少年,一個接着一個走進去。
第二天,除了資質最差、被分在外門九等的弟子,其餘的新進弟子又都被集中到了一個很大的空地上。
「肅靜。」隨着一聲大喝,所有人被震得耳膜發疼,胸腔一陣陣難受,昨天對這些菜鳥展現了他的溫和,今天又略施一點小手段,江辰逸看着這些新晉的師弟、師妹們仰慕又敬畏的眼神,心中很滿意:「我是掌教師尊的內門四弟子江辰逸,從今天起,你們都可以叫我師兄了,或者四師兄也行,昨天能通過初試的人,不拘好壞,說明至少都是有靈根的,今天能被選中站在這裏的人,都是資質最有潛力的弟子,現在這第二關,就要看你們的心性了。」
「一個人修仙,除了資質的好壞,毅力也是非常重要的」江辰逸一揮袖袍,指着不遠處許多神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道:「看到那座山峰沒有,那峰名太玄峰,峰頂上就是我們太玄宗的主殿天玄殿,直通峰頂的通天路總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階梯,這是一次重新排名,誰能在一個時辰內通過通天路到達峰頂,便能被掌教師尊收為門內第六個嫡傳弟子,也是他老人家收的最後一個內門弟子,兩個時辰內到達的成為一等外門弟子,三個時辰到達的便是二等外門弟子,以此類推,如果八個時辰都沒爬上去的,將被記為門內最低等的外門九等弟子。」
「現在,開始吧。」
隨着這聲令下,所有的弟子像是洪水一般往上涌動。
張楚華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一開始就急哄哄的往上跑,而是運轉體內在家就學的一套心法,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很沉穩地踏上每一層台階。
張楚雪原本也是急哄哄往上爬的一員,但是在瞄到身後嫡姐不緊不慢的身影后,急切的心情瞬間冷靜下來,她多活了兩世、不是蠢人,皺了皺眉頭略一思索,也有樣學樣地那樣做。
果然,許多一開始覺得很輕鬆的人漸漸爬不動了,每上一步,階梯上的壓力便增加一點,很多嬌生慣養的主兒更是喊累,哀嚎聲一片。
但許多人還是堅持地往上爬,成為掌門師尊嫡傳弟子的機會就在眼前,誰都不想錯過。
張楚華從容不迫的追上前面的隊伍,漸漸走到了隊伍的中游,越走越高,慢慢的有人支撐不住了,她也從中遊走到了上游。
張楚雪緊隨她的身後,她感覺往上抬的步子重了幾分,微喘一口氣,眼睛盯着前方一直氣定神閒往上走的嫡姐,未出一滴汗的她,與其他汗流浹背的眾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心中微急,忍不住大聲喊道:「張楚華,我是不會輸的。」
聞言,張楚華背影微頓,轉過身,只是皺眉淡淡地瞥了一眼這個庶妹,便又開始專心地朝着目標往上走。
那一眼,深深地刺痛了張楚雪的心,想到嫡姐她明媚艷麗的臉龐,而自己寡淡普通的姿色,心中的不甘更甚,抿了抿嘴唇,一臉堅毅地繼續往上爬,不過,因着她此時格外認真、倔強的表情,倒為她只能勉強算清秀的小臉蛋兒增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