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飛可不願像他一樣,保住北平是他最後的底線。
對於日本方面秘密提出的北平自治方案,他一向嗤之以鼻。
他是行伍出身,只認槍桿子。
三十九軍數易其主,但是仍牢牢把持着北平。
連張汗青、蔣光頭都不敢小覷他宋思飛。
靠的是什麼,還不是他手下三個師的兵力。
那青年恭身道:「軍座息怒!」
宋思飛哼了一聲,道:「老子自十幾歲跟隨馮大帥打天下,大小數百戰,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從來不知什麼叫怕!那時候我們西北軍團結一致、同仇敵愾,衝鋒的時候後背都放心交給同袍。可是自打跟了張汗青和蔣光頭,熱河、承德、長城、喜峰口,哪一次不是被自己人賣的。抗日,我宋思飛不是孬種,可糊裏糊塗的被自己人坑。嘿嘿,宋某人可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那青年道:「軍座說的是!東北軍不可信,蔣光頭也不可信。咱們唯一可相信的是自己手中的槍。」
宋思飛語重心長道:「漢年啊!在咱們三十九軍中,佟玉清雖然可靠,但性子太直,不適合跟日本人朝面。否則說不上三句話,就得拔槍幹起來。這秦穆青又太圓滑,沒有西北軍那股子狠勁,他辦事我又不太放心。思來想去,也就是你了。你此去要好好跟松井談談,記住不吭不卑,告訴他們,這北平是我三十九軍的地盤。」
那青年叫李漢年,是宋思飛的外甥,素以穩重機智聞名全軍。
李漢年點頭道:「請軍座放心,卑職此去一定不負眾望。」
宋思飛若有所思,道:「松井不是一直抗議學生集會嗎?這樣,你拿我的手令,立刻到警察局釋放關押的學生,告訴他們支持他們鬧,可勁的鬧。最好將松井那老小子轟出北平去。」
李漢年微微遲疑,道:「軍座,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於刺激了松井呢?再說學生中有很多紅黨的激進分子,這萬一……」
宋思飛哼了一聲,道:「鬧大了才好,日本人這幫孫子給臉不要,那就不要怪咱們不客氣。放手讓學生鬧一鬧,也讓他們知道厲害。不過你要吩咐秦重盯緊點,不要太過火了,千萬別鬧出人命來。」
李漢年應了一聲,拿過手令。
宋思飛嘿嘿一笑,道:「老子不管你是白的紅的,日本人還是中央軍,在老子的地界上,誰也不要起么蛾子。既然他們之間想斗,老子就放他們斗。斗得越狠越好,這樣咱們就坐收漁翁之利。」
李漢年笑道:「舅舅英明!」
宋思飛笑罵了一句,道:「英明個屁!你小子不要拍馬屁。老子這點小技倆還是跟蔣光頭學的。話說這蔣光頭打仗不行,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可不少。咱們馮大帥就是就是被蔣光頭坑了。」
李漢年道:「舅舅,我聽說佟副軍長跟延安那邊接觸過。」
宋思飛瞪大了眼睛道:「別管那麼多,只要北平還在咱們手中,就是天王老子咱也不怕。」
李漢年笑了笑,道:「舅舅,我是怕……」
宋思飛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只要保住北平,紅黨的力量也不是不可以借用的。」
李漢年若有所悟,恭身敬了一個軍禮,離開了。
第二日,被警察局扣押的學生陸續被放出來,其中還有很多一同被關押的民主人士。
這是北平政府對學生的一次妥協。
安小慧喜出望外,立即決定重組文心社。在她的帶領下,又一場轟轟烈烈的抗日救國運動開始了。
這次他們將目標對準了日本駐北平辦事處。
日本駐北平辦事處一片狼藉。
無數學生包圍了辦事處,砸毀玻璃,圍堵日本工作人員。
北平政府不得不派軍警來維持治安。
松井一郎獨自坐在桌前,一旁的小野參贊束手而立。
這裏表面上是駐北平辦事處,實際上是日本駐北平特務機關。
松井一郎猛一拍桌子,猛的站起身來,他左右走了幾步,道:「宋思飛這個老頑固,不肯與大日本帝國合作,對我們提出的會面一拖再拖。又故意放出學生首腦,這是對我們的挑釁。」
一旁的小野參贊道:「機關長閣下,屬下再去北平政府抗議,要他們嚴懲學生代表。」
松井一郎搖頭道:「算了,我們還是另想他法吧!」
他走了幾步,森然道:「宋思飛不是張汗青,我們效仿滿洲國自治,不費一兵一卒佔領北平的的計劃失敗了呢?」
小野眼中厲芒一閃,道:「機關長閣下,要不我們除掉他。」
松井一郎緩緩道:「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還是很佩服宋思飛這個人的。三十九軍是北方戰場上少數幾隻敢打硬仗的軍隊之一。喜峰口一戰,皇軍雖然勝利了,但是也領教了三十九軍大刀隊的厲害。」
他嘆了口氣,道:「孫子兵法有雲,攻心上,不戰而屈人之兵。參謀部的計劃是收服宋思飛,不過據我所知,三十九軍上下對我們大日本帝國抱有敵意。即便是除掉宋思飛,三十九軍也不會降。」
小野遲疑道:「那您的意思……」
松井一郎哼了一聲,道:「回電參謀部,制定武力奪取北平的計劃。北平是華北的龍頭,也是前國都,拿下北平有極大的政治意義。另外……」
他眼中厲芒一閃,嘿了一聲,道:「中國有句俗話,叫做殺雞儆猴。北平的三十九軍就是那隻雞,南京就是那隻猴。」
小野「哈伊」一聲,接着又道:「至於這群學生……」
松井一郎冷哼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要去管它了,這事就交給郭化子吧!大日本帝國的狗也不是白養的。」
小野走後,松井一郎負手走了幾步,然後來到電話前,他搖了幾下,口中低沉道:「夜梟,我是松井一郎……」
北平的事態變得微妙起來。
以松井為首的日本辦事處深居簡出,絲毫看不出任何不滿的跡象。
只是北平的乞丐突然多了起來,他們三五成群出現在學生集會的場所。雙方起了很多次衝突。
日本人還未出面,這窮家幫先跟學生幹上了。
雙方衝突了幾次,已經有不少人受了傷。這幫叫花子陰險毒辣,若非石頭強照看着,這幫學生還真不是他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