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怡然沒說話,那雙溫潤的眸子瞧着她,一時間竟然氣的笑出來。
好吧,他承認這份刁蠻任性自己也是喜歡的,亦如六年前的自己喜歡她的那份純真與美好,這份心意,終究是不會變的。
封怡然擺了擺手:「就按小小妹妹所說。」
王茜一聽,忍不住抬頭:「殿下……」
「難道你想送他們去京兆府麼?」
王茜咬了咬嘴唇,算是默認了。
四殿下下了命令,葉小小瞧了眼死士們,隨即幾個人圍成一圈,將三個小廝痛揍一頓,傷口的大小乃至深度都一模一樣,至於內傷嗎,那咱就不曉得了。
葉小小勾了勾嘴角,回頭沖四殿下甜甜一笑,行禮:「謝謝四哥哥!」
封怡然微微點頭,只道:「午飯,陪孤一起吃。」
「是,四哥哥。」小丫頭爽快的應下來,封怡然頓時覺得心情大好,圍觀的人也不敢再停留,連忙該幹嘛幹嘛去了。
人群之外,一個俊朗的男子支着下巴,遠遠的瞧着進入國子監的小小背影,嘴裏咬着三個字:「一等公。」
幾個小廝早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丟在一邊,安茹瞧着對面的人那副模樣,瞬間就高興了,回頭看看,自家小姐立在四殿下的身邊,落落大方,笑容甜美,怎麼看都是能配得上四殿下的美人。
安茹掐着腰回頭怒視眾人,哼道:「別再讓我聽見你們說我們家小姐的壞話!」
下人們縮縮脖子,退到一邊,都不敢再做聲,王茜狠狠的瞪了一眼安茹,這才進了們,瞧見立在大門陰影下的朱雲碧,她微微寒了臉:「你一直縮在後面做什麼?!」
朱雲碧連忙澄清:「姐姐誤會了,雲碧來的時候四殿下已經到了,你們都是當朝權貴,雲碧實在……」說着,小臉露出些許難色。
六年,她像爹爹教育的一樣,努力的認清了三品在京城之中到底是怎樣的地位,也終於知道,王茜稱呼她一聲妹妹,可她究竟不是二等伯家的小姐,做人,縮緊腦袋小心謹慎,才能永葆太平,而只有如此,才能靜待時機,讓葉小小同樣也嘗一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美麗的眼睛跟着陰沉起來,她始終都不能忘記,自己在國子監所遭受的屈辱!
葉小小,來日方長,咱們的帳,終有一天能算得清!
瞧着朱雲碧一副膽怯的樣子,王茜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算了!六年前,怎麼沒淹死那個臭丫頭!」說話的時候,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現出點點吧冰冷,朱雲碧卻只是抿了嘴唇,微微一笑:「就是!姐姐您這麼聰明又漂亮,比葉小小強得多!」
聞言王茜高興起來,她也覺得葉小小不如自己,可她卻不知道,她最信賴的朱雲碧,已經不再是六年前那個聽任差遣的傻丫頭了。
「姐姐,太子哥哥今日便要回京了。」
「咦?真的?」王茜臉上滿是欣喜。
「恩,現在該稱平陽王了。」
「平陽王!都是葉小小,若不是為了她,殿下怎會趕不及回去救火而被人,被人……」王茜咬着嘴唇,,臉色越發的難看。
「據說平陽王殿下回來是為了不幾日皇上大壽,聽聞他帶了一件壽禮,準備親自獻給皇上……」
後面的話王茜已經不再去聽,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封君然要回京的的消息里。
「雲碧,你說我穿什麼好?最近京城流行什麼髮型什麼裝飾?你都好好的跟我說說!」
朱雲碧笑着恭維:「姐姐穿什麼都好看!」,王茜聞言得意的笑笑,卻不知道朱雲碧乖巧的表皮之下,是一顆陰險的內心。
正午,國子監後園,涼亭里依舊坐了三個人,封怡然坐在正中,一左一右分別是嫩兔子跟自己五弟。
精緻華美的宮廷菜式擺了一桌子,偏偏嫩兔子最愛的,還是那盤青糰子。
人已經不再跟以前一樣,吃的腮幫子鼓囔囔的,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粉嫩飽滿的唇瓣微微嘟起來,桃花眼迷離,透出幾分享受的味道。
封怡然笑眯眯的給人夾菜,似是很享受似的,其實他更喜歡看到嫩兔子滿足的模樣,那雙越長越美麗的桃花眼眯起來,眼尾的紅暈越發的濃艷,巴掌臉勾出滿足的笑容的一霎那,似乎連自己都跟着舒爽了,滿足了。
封羽然搖着扇子,笑眯眯的瞧着嫩兔子越發淑女的吃相,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道:「聽說皇兄會趕回來參加父皇壽辰。」
聞言對面二人的筷子都是一僵,封怡然看向葉小小,見她精緻的面容之上,沒有一丁點兒的變化,只原本伸向肉絲的筷子微微一轉,終究夾起一塊青菜塞進嘴裏。
「小小妹妹,可曾想念皇兄?」封怡然放下筷子,便有公公遞上帕子,他淨了手,手指摩挲着指尖的扳指,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小兔子咬着筷子,目光順着石頭的圓桌瞧向外面開得爛漫的紫陽花,濃艷的綠色之上是明快的淺紫,陰影下的紫色更濃,也更顯得清幽艷麗,就像某個人的眼睛,漆黑、深沉,越是在陰冷的地方,就越是濃黑。
「大哥哥濫殺無辜,我為何要想他?」
光天化日之下,南湖湖畔無人的樹蔭里所發生的一切,她依然歷歷在目,即便過去很久,回想起來依舊心悸。
現在想想,果然封君然就像他說的一樣,是一匹狼,本性血腥而又兇殘的猛獸。
聞言封怡然淡淡一笑,俊美的面容越發的溫潤,手掌貼着小丫頭頭頂烏黑的頭髮輕輕揉了揉:「小小,莫要再生事了,孤還等着兩年之後,將你風風光光的迎進王府呢。」
嫩兔子眸子微閃,靜默不語,遠處有公公送來信件,封怡然起身離開,涼亭里,只剩下封羽然笑眯眯的看過來。
微風徐徐而過,紫陽花的味道跟着濃郁起來,不知何時,面前也多了一株紫陽花,十字形的花瓣一簇簇,就像一個華美精緻的繡球,美艷誘人。
封羽然笑盈盈的將花推到她得面前:「送皇嫂。」
不是四嫂,而是皇嫂,這讓葉小小微微一怔,抬頭時,卻見對面的男子笑的狐狸一樣,一雙眼睛緊緊的眯在一起,似笑非笑。
老祖宗說,皇宮就是個大染缸,白的進去,能染成黑的,黑的進去,能染成花的,她不喜歡那樣勾心鬥角的世界,如果可以,連碰都最好不要碰,但不行,她是一等公葉家唯一的嫡女,不管皇上要籠絡葉家也好,監視葉家也好,她的歸宿,終究將會是那個大染缸。
不過她不在乎聲譽,不在乎名望,老祖宗在書里也說了,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那她就賭了,賭自己終究能全身而退,一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