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越發看不懂他們兩個到底是在幹什麼了,壓律接過了穆茶遞來的獸皮,轉身把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的小獸人交給了站在一旁的成子。
除了壓律外,成子是圍觀群眾里最嚴肅的一個人了,雖然尺子惹人厭煩了點,但再怎麼說也是自家弟弟,一日不見,活蹦亂跳的親弟弟就變成了一具無頭屍體,這種事情換成誰都難以接受。
聽說今天又有一個小獸人發現了遇害的獸人屍體,成子本來是怒氣洶洶跑過來追拿兇犯的,沒想到行兇的兇手沒找到,反而在離案發現場不足一米遠的草叢子裏發現了這麼一塊獸皮。
獸皮是獸人們從獵物身上剝下來的,一般都在曬乾了後,用來製作衣服。
成子無意間的發現對尋找到兇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不敢耽擱,不等穆茶和壓律聞訊趕來,成子便自行跑到狼族部落里專門製作衣物的幾個獸人家,請那幾個獸人辨認一下,他手中的這塊獸皮誰曾經見到過。
只要是狼族部落的獸人,他們的衣物鐵定出自成子所見的這個獸人之手,皇天不負有心人,成子的這一趟奔波還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線索。
他一個一個的詢問着,在問到最後一個叫二娃的獸人時,二娃僅僅通過獸皮唯一乾淨的,最多有大拇指甲那麼大的邊角,便認出了這塊獸皮和自己前不久親手製作的一件衣服出自同一張獸皮。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二娃從屋子裏的某一個裝邊角料木筐子裏找到了一塊三角形的獸皮,當成子拿過二娃手中的三角形獸皮時,他驚訝的發現,這塊獸皮的紋理同案發現場發現的那一張沾了血肉的獸皮簡直是一模一樣!
只要找到衣服的主人,就能找到殺人兇手了,大喜過望的成子帶着二娃和那兩塊獸皮一起,瘋了一樣的回到了案發現場。
他們回來的正好,看到了剛剛趕來的穆茶和壓律,成子連忙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們兩個人。
那個時候,案發現場已經圍着了許多看熱鬧的獸人,成子的話無疑在獸人中間炸開了鍋,他們一傳十,十傳百的通知着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到了最後只要得了空的獸人都跑過來圍觀了。
被連環殺人案帶來的恐慌陰霾所覆蓋,許多獸人好多天都沒有出過門了,這會兒聚在了一起,他們群情激奮的等着穆茶和成子將兇手找出來,給死去的獸人們一個交代。
感受到了圍觀獸人的鼓舞,以及受害者親朋的鼓勵,二娃蹲在地上想了好久後,終於想起來他是用這塊獸皮給誰做的衣服了!
穆茶原本還以為毒蜘蛛想要通過這些死無全屍的兇殺案來和自己挑釁與示威,在他同壓律緊鑼密鼓的安排下,穆茶已經做好了趁着這個機會將全族獸人遷徙到一個離蠍王山很近的地方安營紮寨的準備。
只可惜穆茶算是白緊張和白準備了,他怎麼也想不到準備了半天,害死自己族人的不是毒蜘蛛,而是部落里的內鬼!
那種被自己人背叛的感覺讓穆茶勃然大怒,他捏着從二娃手中接過來的獸皮,正打算放出豪言,要把這個內鬼抓出來內棍打死時,二娃的口中突然蹦出一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蘇芷。
「沒錯,就是蘇芷!」二娃「唰」的一下站起身子,他不再蹲在地上,而是一把從穆茶的手中把獸皮重新搶了過來,細細的摩挲起來。
二娃比不上捕獵隊的獸人強壯,然而他卻有一雙巧手和一個靈活的腦袋!
他做出來的衣服要比別的獸人縫製的衣服漂亮的多,所以部落里一半以上的獸人都喜歡找二娃為自己趕製衣物。
可是二娃只有兩隻手,他沒法子幫助所有找自己做衣服的獸人們,為此,二娃只接母獸人和勇士們的單子。
顧客群體的範圍無形中要比其他裁縫性質的獸人們少的多,二娃用不着想太久,就明確的想起了那塊獸皮所屬衣物的主人。
他和蘇芷從來沒有過矛盾,犯不着誣陷蘇芷,所以二娃說的是實話,那塊獸皮製成的衣服,確實屬於蘇芷!
如果從二娃口中說出的名字是其他獸人,穆茶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讓那個手段殘忍的獸人不得好死,可是二娃說的不是別人,而是他一心想要攻略的蘇芷!
生怕內鬼真的是蘇芷,穆茶不由得犯了難。
其實不僅是穆茶,當二娃將蘇芷的名字說出來後,在場的獸人中,一半以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在他們的心裏,能做狼王大人的配偶,那完全是別的母獸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蘇芷不好好珍惜這樣的生活,跑來殘忍的殺害同胞幹什麼!
所以二娃的話音落下後,基本上沒有人相信,整個案發現場異常安靜的鴉雀無聲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久到獸人們越發想不通的時候,為了給圍觀獸人們一個交代,也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人,穆茶這才派大塊頭明去把蘇芷帶來。
蘇芷常年不運動,再好的底子也被她壞的差不多了,連跑步的力氣都沒有,蘇芷如何能做到將一個獸人砍成稀巴爛。再說了,她每日的生活都那麼規律,哪有作案的時間和動機?
可惜蘇芷沒有證人,她的一家之言實在不足以為洗刷嫌疑,故此才有了穆茶之前的一問。
要說蘇芷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聽着不遠處那些圍觀獸人們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的話,她很快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蘇芷迅速冷靜下來,她不理會穆茶和壓律之間的「眉來眼去」,主動伸手把另一塊從二娃屋子裏取來的三角形獸皮拿在了手中。
總不能白讓人冤枉了,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十有八九是被冤枉了,但難免會有人神志不清。
這麼大一罐子屎盆子當然不能扣在她的頭上了,蘇芷仔細的端詳着手中的獸皮,想要想一想這個獸皮出自自己的哪件衣服。看着看着,蘇芷隱約生出一種熟悉感。
她的衣服都是穆茶派人送過來的,不同於以往還會在打扮自己的事情上花心思,寄人籬下的生活致使蘇芷基本上都是有什麼穿什麼。
不過這並不代表蘇芷不會去關注自己身上的服裝,至少她敢肯定自己從來沒穿過偏藍綠色顏色的衣服。
想到這,蘇芷偏頭看向了對整個事件發揮着至關重要作用的二娃:「你確定這衣服是給我做的嗎?我從來沒穿過藍綠色的衣服,不信你可以問穆茶或者大塊頭明。」
只要一有空閒時間,蘇芷基本上都會睡到日上三竿,她每天穿什麼衣服都是穆茶早就準備好的,既然這樣,蘇芷有沒有穿過這件衣服,穆茶應該比她還清楚。
再加上身為老大的小弟,經常為穆茶跑腿的大塊頭明三天兩頭都會跑到穆茶的屋子裏和蘇芷說說話、解解悶,蘇芷如果穿過這種顏色的衣服,他不應該沒有印象。
果然,蘇芷的話剛一說出來,穆茶和大塊頭明便微皺着眉頭不帶絲毫猶豫的沖二娃搖了搖頭,穆茶喜歡看蘇芷穿艷麗的衣服,他在替她挑選衣服的時候,怎麼會選擇這麼老成的顏色!
「不可能!」看着穆茶和大塊頭明的反應,二娃立馬急了,他連忙向前走了一步,又拿過那塊三角形的獸皮仔細的觀察起來。
細細的將獸皮翻來覆去的打量了一遍,二娃決絕的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不可能!我就是忘了自己叫什麼,也不會忘掉自己做過什麼衣服!這塊獸皮當初是奧一統一送過來的,我看着顏色稀有,這才特意照着蘇芷的尺寸做了一條裙子,打算送給她的!」
裙子?
聽着二娃的話,蘇芷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副模糊的畫面,可是等她捕捉到這個畫面,打算仔細去想的時候,那個畫面立馬支離破碎了。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蘇芷認真的對上了二娃的眼睛:「謝謝你看到漂亮的獸皮就想到為我做衣服,可是我的確沒有見過這種顏色的衣服,這樣吧,你還記得當初做好那件衣服後,是讓誰幫着將衣服送到我屋裏的?」
直視着他的眼睛,二娃的眼睛既沒有躲閃也沒有欺騙,何況在蘇芷沒有成為穆茶的配偶前,他對蘇芷一直有好感,面對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人,二娃根本沒有栽贓嫁禍的動機。
將爭執的關鍵從二娃的身上移開,蘇芷很快把矛頭對準了送衣服的那個人,宮斗的電視劇里不經常這麼演麼?宮女在傳菜的過程中,稍稍一不注意,就會被有心人給菜里加點作料,或者直接將原物調包!
聽到蘇芷終於不再質疑自己了,二娃激動地情緒漸漸變得平緩,他一隻手托在胳膊肘下,一隻手掐着自己下巴的走來走去,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二娃猛地雙手一拍的看向了蘇芷:「是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