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高揚着下頜,滿臉得逞的,冷笑着挑釁看向了她的身影,經過一個多月的接觸,蘇芷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
蘭蘭似乎很滿意少男的表現,她微微偏轉頭和身邊的另一個母獸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後,那個母獸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人群。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整個開闊的荒野上,除了點燃着的火堆周邊充滿着明亮的光芒,剩下的地方幾乎全都融入到了黑暗裏。
母獸人毫不猶豫的推開人群走進了沒有光亮的陰影,隨着圍在一起的人頭攢動,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蘇芷的視線中。
雖說聽不到蘭蘭同母獸人說的是些什麼,也不知道她們兩個究竟在密謀些啥,不過以蘇芷對蘭蘭的了解,每當她露出這樣不屑的神情時,保准不是好事。
擺了擺手,拒絕了少年想要攙扶她的好意,蘇芷乾脆直起了腰板,迎目對上了不遠處蘭蘭投來的目光。
與其神經緊繃的防備着,擔心蘭蘭使壞,還不如把所有的一切都挑明了,讓處在暗中的人沒法子再朝着自己下手。
這麼看着力度不夠,在眾人的注視下,蘇芷一步一步的朝着蘭蘭走了過去。
「你找我有事麼?」緩緩地停在了大約離得蘭蘭有一米遠的位置上,蘇芷無視着兩旁獸人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眼神平靜的看向了她。
蘇芷和蘭蘭不友善的緊張關係,狼族部落里的獸人們沒幾個不知情的,這會兒突然見蘇芷主動來到了蘭蘭的身邊,獸人們還以為她是想借求偶大會這個機會,同蘭蘭把心頭的疙瘩解開。
狼族部落里男人多女人少,在每日都同一群糟老爺們生活在一起的大背景下,毛毛躁躁長大的獸男們大多大大咧咧的顯得有些缺心眼,他們發生了矛盾打一架就能解決,所以,獸人們實在不明白蘇芷和蘭蘭之間為啥會弄得這麼複雜。
蘭蘭原本只是打算偷偷摸摸的給蘇芷下絆子,從而趁求偶大會上百十雙眼睛緊盯着的機會,狠狠的陰蘇芷一把,讓蘇芷沒有了退路。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計劃了小半個月的事情來不及實施,主角就脫離了她寫下的劇本,提前蹦躂到了她的眼前。
蘇芷毫無徵兆的發問出聲,使得蘭蘭不由得被問住了,她「支支吾吾」的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氣勢。
「我找你?呵,大會還沒結束,你亂做什麼夢!」
將眼睛高傲的撇向了別處,蘭蘭雙手抱胸的冷笑出聲,她的字裏行間無一不透露出濃濃的刻薄,讓坐在大石塊上的壓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換了個姿勢,攬着小獸人的腋下,將懷裏的小姑娘重新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壓律趁着換姿勢的瞬間,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穆茶。
目不斜視的正視着前方,穆茶看似平靜的臉上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原本還覺着蘭蘭過分的壓律看到了穆茶的神情後,心情不錯的眉角一挑,之前還皺在一起的眉頭立馬散開了。
在求偶大會特有的篝火晚會上,等到火堆上烤制着的野味傳出了陣陣肉香時,每年一度的「求偶」活動才算真正開始。
「求偶」是比試場上獲勝的勝利者們特有的權力,那些個驍勇的勇士們,可以獲得在剛剛烤好的野味上割下第一塊肉的特權。
並不是說第一塊肉要比其他肉塊更加鮮美,這種傳承已久的習慣僅僅是獸人們對比自己強大的勇士表達敬意的一種方式。
當然,勇士們拼命的擊敗了其他對手,證明了自己非凡的能力,醉翁之意自然不會停留在一塊小小的烤肉上,他們割下了屬於自己的戰利品後,最終的目的還在於將這第一口肉送給自己心儀的雌性。
雌性地位尊貴,往日裏一向昂首挺胸的看不起低自己一等的雄性,雄性們要是想獲得雌性的歡心,只能抓緊機會在求偶大會上表現自己,畢竟,只有到了求偶大會上,這種不被雌性重視的現象才不會再存在。
為了防止某些雌性不配合,導致雄性的積極性降低,求偶大會的創始人在活動創始的最初就制定下了雌性不許拒絕三個以上的雄性勇士的規定。
母獸人們又不傻,力氣上比不過雄性,要是真將雄性惹惱了,她們斷然沒有好果子吃。
無論是被眾人攆出部落,還是成為雄性強行疏解欲.望和傳宗接代的工具,雄性認真起來,母獸人們絕對反抗不得。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就算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雌性們如果想繼續舒服的待在部落中享受着雄性獸人的愛戴,她們不得不乖乖的遵守規定。
好在能在求偶大會上戰勝其他雄性的獸人,往往都是部落里的翹楚,比起往日裏纏在自己身邊的雄性,這些個勇士的自身條件要好太多了。
想的有點遠了,壓律肩頭微聳,把視線從穆茶的身上轉到了呆站在石塊旁邊的青澀少男身上。
雖然剛才這個小少年的手中拿着的羊腿並不是求偶大會上烤制而成的食物,而他本人也不是戰勝了其他雄性的勇士,但在這麼一個敏.感的時期用類似的辦法去邀請母獸人,偏偏被相中的母獸人還接受了他的邀請,這樣多的巧合碰撞在了一塊兒,怎麼看都是件曖.昧到讓人興奮的事情。
壓律和穆茶朝夕相處的生活了這麼久,如若說他不了解他,那麼一定沒有人敢狂妄的說自己同穆茶相熟了,從早上被他撞到了鴛.鴦戲水的場面一直到蘇芷失蹤的這段時間,壓律明顯感覺的出來,穆茶對蘇芷的感情有了質一般的飛躍。
可就算飛躍了又能怎麼樣?穆茶不瞎,他能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得到,既然明明已經看到了,卻沒有特別的感覺,穆茶都不着急,他一個局外人瞎操什麼心?
想着,壓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搖了搖頭,眼不見為淨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懷裏的小獸人身上,壓律在小獸人的額頭上吻了一口,他眉眼帶笑的逗自家小獸人去了。
蘇芷和蘭蘭不融洽的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她早就習慣了蘭蘭的這幅德行,若是蘭蘭剛才沒有對她冷嘲熱諷,而是熱情洋溢的攬住了她的胳膊,蘇芷反倒會覺得不習慣呢!
蘭蘭那般刻薄,她也不生氣,蘇芷輕笑的直視着蘭蘭的眼睛,盯得蘭蘭不自覺的慌了神。
「既然不是你找我,那就不是了吧!大會剛開始蘭蘭你就說這樣的話,恐怕做夢的人不是我,是你。」
當年宅在家裏寫小說的時候,蘇芷見慣了宮.斗、宅鬥文里的勾心鬥角,看得多了,溜起嘴皮子來,她不比蘭蘭差。
只不過蘇芷不喜歡和人爭執罷了,否則她要是真生氣了,蘭蘭又怎麼招架得住。
果不其然,蘇芷的話剛一說完,蘭蘭的臉頓時憋到了通紅,往常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蘇芷向來懶得搭理她,佔多了風頭的蘭蘭就沒想過如今的蘇芷會性情大變的和她吵起來。
「你!」手一伸,直直的指向了蘇芷,蘭蘭氣急敗壞的「你你你」了好幾次,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看着她出糗的模樣和圍觀獸人們的竊竊私語,給蘭蘭一個下馬威,讓她收斂一點的目的已經達到,蘇芷學着洛水的習慣動作,淡淡的掃了蘭蘭一眼,懶得再同她糾纏下去了。
不過蘇芷想收手,蘭蘭卻變成了狗皮膏藥,她這會兒吃了虧當然不會放蘇芷離開了。
蘇芷剛做出欲.圖轉身的動作,蘭蘭立馬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手上一個用力,就要把蘇芷往旁邊的火堆里推去。
一切發生的太迅速,誰也沒料到蘭蘭嘴上占不到便宜,便撕破臉般的動手了,身為母狼獸人,她擁有着極大的蠻力。
蘇芷只覺着腳下一空,等她急忙忙想要止住身子時,火堆的熱浪和燒制着的肉香味已經衝着蘇芷的臉撲了過來。
眼見難以躲過栽入火堆的厄運了,蘇芷一手向着地面撐去,一手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蘇芷似乎聞到了頭髮被燒焦的氣味,她已經做好了再毀一次容的準備,想像中的刺痛卻沒有傳來。
身底下似乎壓着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蘇芷「唰」的一下奇怪的睜開了眼睛,就見一個眉頭緊閉、滿臉痛苦的獸人將「茲茲」作響的火堆壓在了身下,為蘇芷擋住了可怕的火舌。
一股焦臭的氣味立馬從鼻尖傳出,蘇芷急忙站起身子,想要將這個瘦骨嶙峋的青澀少年從火堆里拽起來。
然而還不等蘇芷站直了身子,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自蘇芷不遠處的人群外圍發出。
「阿扎!」
身子一怔,分辨出來人口中喊出的聲音是什麼意思後,蘇芷不由得愣住了,她腦子「嗡嗡」作響,目光略顯呆滯的看向了躺在火堆里的少年。
這個……這個一直纏在她身邊的固執粉絲,是……是阿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