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去不留將杜瑤叫到自己的房間裏。
「師父,您找我。」
杜瑤的聲音一如往昔,清亮卻不失溫雅,讓人聽着很舒服。
去不留坐在竹案前,眼睛沒有向杜瑤看去,幽幽開口說到: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吳痕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一切已安排妥當,該我去演戲了。」
杜瑤的語氣依舊很淡,仿佛是在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去不留笑了。
「切記,莫要假戲真做,太過用心。」
去不留的聲音不大,杜瑤卻是字字聽在了心裏。
「師父是不放心徒兒?」
「不,我是不放心吳疫。」
去不留不痛不癢的一句話惹得杜瑤有些許不解,吳疫,她不覺得吳疫會喜歡上自己,但是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吳疫儘量不排斥自己,只有這樣魏宗的旨意下來時吳疫才不會推脫,起碼婚後的日子不會那麼難過。
「徒兒並不覺得吳疫會如何。」
杜瑤的聲音很淡,但其中不令人察覺的輕微顫抖沒有逃過去不留的耳朵。
「老夫也不覺得依你的魅力吳疫會為你傾倒,只不過不管怎麼說吳疫都是一個男人,只要是男人就經不起女人的軟磨硬泡,而你,絕非是一般的女人,在這一點上老夫還是對你有些信心的。」
去不留語氣中的戲謔悉數聽在杜瑤耳中,杜瑤微笑着說到:
「能讓得到師父如此評價,那可是徒兒之幸。」
去不留並未將杜瑤酸溜溜的話聽在耳里,手腕一揚,一封信箋準確無誤地掉落在杜瑤的手裏。
杜瑤手裏拿着信箋,也沒有要拆開的意思,直接將信箋塞進衣袖裏。
「拿着信走吧。」
「師父就那麼不願意讓徒兒在這裏多呆半刻?」
「人在這裏心不在這裏又有什麼用?」
去不留話里的語氣不乏有着絲絲戲虐,杜瑤的神情卻是依舊,讓人辨不出心思。
去不留就這麼直盯盯地看着杜瑤,企圖從杜瑤的眼眸里看出什麼,但是他失望了,他就知道杜瑤是不會把心思明晃晃地擺出來。
「罷了,你想什麼時候走便什麼時候走,你就當這裏是驛站好了。」
去不留無奈地說到,而後起身向內室走去,見此杜瑤退出了房間。
從去不留的房間裏出來,杜瑤剛一轉身便遇到了赫連琛。
「怎麼,已經醞釀好說辭了嗎?」
杜瑤一邊說着一邊抬頭看着天空中的太陽,仿佛是在拿捏着時間,生怕同赫連琛有半句廢話。
見此,赫連琛的笑容依舊,這惹得杜瑤心中十分不悅,不過她是不會把情緒表露在外的。
「我昨夜想了一個晚上。」
「是嗎,那我可真佩服你的毅力,不過,你這個樣子不會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吧?」
杜瑤一邊說着一邊朝赫連琛打量着,面對杜瑤略帶探究與嘲諷的目光,赫連琛笑了笑,說到:
「方青兮是假的。」
赫連琛的聲音不大,杜瑤卻是聽得真真的。
「這個我知道。赫連琛,你可莫要蒙我。」
對於赫連琛的回答杜瑤並不滿意,她就這麼站在這裏,那個方青兮怎麼可能是真的?
「可是你也沒告訴我真的方青兮在哪裏?」
赫連琛突如其來的反問令杜瑤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赫連琛這個問題。
「你就當她是死了好了。」
「這怎麼能是當她死了呢?她本來就已經死了,瑤兒,你近來可是有些健忘?」
赫連琛的語氣冷冷的,杜瑤也不願就着這個話題同赫連琛繼續說下去。
「那個女人的體內有着月靈毒。」
聽到杜瑤的話,赫連琛並無訝異,反倒是臉上的笑容比先前更燦爛了些。
「你笑什麼?」
看着赫連琛這個樣子,杜瑤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毒,是你下的?」
杜瑤話里的語氣有着不確定,但她心裏更傾向於自己的那個猜測了。
「你覺得呢?」
赫連琛的笑容依舊,那笑容令杜瑤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女人可是知道我的身份?」
「你覺得斜雨樓的人會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你可真夠狠心的。」
以赫連琛的行事風格,杜瑤絕對不相信他會善待那個方青兮,想來那個女人是吃了不少的苦才有資格成為方家的二小姐。
「師父當初對你不也是夠狠心的嗎?你又何必在此抱怨?再者那女子與你並無半分關係,如此大驚小怪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斜雨樓遲早得毀在你的手裏。」
杜瑤見赫連琛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心中甚是不平,她不明白赫連琛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當年那個翩翩公子似乎蹤影全無,如今的赫連琛同殺人的惡魔又有什麼區別!
想到此處,杜瑤的眼眸里終於有了些許恨意,見此赫連琛臉上的笑容越發地濃了。
「瑤兒,你得改改你的性子了,倘若哪日在吳家兄弟面前漏了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赫連琛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杜瑤,仿佛一位老者在看着不爭氣的女兒一般,這令杜瑤十分不自在。
「我的事情現在還輪不着你來管!」
杜瑤冷冷的語氣並沒有讓赫連琛少了半分的愜意,反倒是多了幾分戲虐。
「那個方青兮現在對你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你也不必去管她。」
「我也沒有要管那個女人的意思,倒是你。」
「哦?我怎麼了?」
「你就不怕吳痕哪日識破了你的陰謀?」
「哈哈,瑤兒,怎麼這幾年的傷痛都無法讓你真正成長起來呢?」
赫連琛的話明顯是在嘲笑杜瑤,不過他的嘲笑還是有根有據的。
依現如今的形勢來看,吳痕巴不得與方家達成一致戰線,但他總是缺少一個契機。而這個假的方青兮無疑是吳痕唯一的契機,不管這個方青兮是真是假,只要方家認可她,方為忠認可她,那麼她就是方家名正言順的二小姐,沒有人可以改變。
在吳痕看來,這個方青兮若是假的更便於他的要挾,只怕那時的方青兮更容易掌控一些,也有利於他日後的行動。
杜瑤雖涉世已有四年之久,但歸根結底她還未能看明白這政場上的箇中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