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涵見到杜瑤的第一反應是驚喜,轉念便成了驚訝,而後又帶着嘲諷。
「太子妃來的這麼快,看來斜雨樓的情報准得很啊!」
李沁涵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看向吳疫,仿佛是要向吳疫要個說法。
注意到李沁涵看自己目光,吳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煩悶,可礙於李沁涵的身份他只好畢恭畢敬地回答。
「皇后說笑了,瑤兒也是替父王擔心。」
「這說不說笑的又有誰知道呢?本宮可以允許太子妃進去為陛下診治,可是本宮將醜話說在前頭,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了便是同斜雨樓脫不了干係!」
李沁涵說話時的態度十分堅決,杜瑤也不含糊。
「皇后娘娘放心,就算是這件事傳出去了,斜雨樓也有本事查出是誰傳的。」
眼見着杜瑤與李沁涵拗在一塊,一旁的方芷靈出言勸到:
「皇后娘娘這個時候何苦要與太子妃過不去呢?陛下如今這個樣子,太子妃妙手回春,想來是會醫治好陛下的。皇后娘娘在此再三阻攔,莫不是心裏算計着其他的?」
方芷靈說這話時明顯是有意要與李沁涵過不去,方芷靈字字珠璣,李沁涵險些招架不住。
「方貴妃的意思是本宮在圖謀不軌嘍?」
「皇后娘娘可不要誤會臣妾的意思。」
「那方貴妃是什麼意思?」
見方芷靈與李沁涵僵持不下,一旁的吳疫看不下去了。
裏面躺着的是他的父親,眼前的這兩個女人不着急,他還是要着急的。
「皇后娘娘與方貴妃在此爭吵也是於事無補,還望二位莫要打擾到父王。」
與李沁涵等人交代完,吳疫轉身牽起杜瑤的手,柔聲說到:
「藥匣拿了嗎?」
「嗯。」
「那我們進去吧。」
「好。」
李沁涵與方芷靈看着杜瑤與吳疫手牽着手的背影,各懷心思。
見吳疫與杜瑤如此恩愛,李沁涵難免會擔心杜瑤與吳痕的合作能否繼續下去。倘若杜瑤從中使了什麼計謀,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注意到李沁涵的神色複雜,方芷靈在一旁幽幽說到:
「這別人的心思皇后娘娘還是不好猜的好,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言罷,方芷靈連看都不看李沁涵一眼,徑直朝內室走去。
內室裏間,龍榻旁。
杜瑤將藥匣打開,拿出診脈的小枕墊在魏宗右手手腕處,閉上眼,杜瑤靜下心來為魏宗診脈。
杜瑤原本以為魏宗是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才會病倒的,可是事實上完全出乎意料。
一旁的吳疫注意到杜瑤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的緊張,心裏也跟着着急。
杜瑤的醫術他是絕對信得過的,他擔心的是魏宗的病情。
診過脈後,杜瑤睜開眼,將小枕撤下,見此方芷靈忙問到:
「太子妃,陛下怎麼樣?」
「方貴妃,太醫難道沒有來嗎?」
魏宗病倒,杜瑤卻沒有在寢殿見到任何一位太醫,這似乎有些不妥。
方芷靈聽得出來杜瑤話里的意思,她看向一旁的吳疫,祈求吳疫替她解圍。
注意到方芷靈向自己投來求救的目光,吳疫說到:
「是父王不讓傳太醫的。」
魏宗倒下前明令禁止傳太醫,倘若讓外界知曉太醫入了魏宗的寢殿,那麼翽鷙國便會亂成一團,如今太子的根基不穩,魏宗是不會大意的。
「就是為了所謂的皇位,就可以棄人性命於不顧!」
身為醫者,杜瑤替魏宗感到可惜。她方才診脈時便感覺到魏宗倒下已有四個時辰,倘若那個時候太醫能過來,他的病情不會就此延誤下去。
「瑤兒,父王的病……」
「沉迷女色,命不久矣。」
面對病人的病情,杜瑤從來不拐彎抹角,如此直白的回答令吳疫與方芷靈的臉色微微有些不好。
世人皆知魏宗的後宮獨寵方芷靈一人,如今杜瑤診出魏宗的病是沉迷女色引起的,那麼這也就意味着魏宗病倒同方芷靈脫不開干係。
如此想着,吳疫的臉色愈發不好。
注意到吳疫的神情不是很好,杜瑤在一旁勸到: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殿下莫要擔心了,我這就為陛下施針。」
杜瑤的話無疑是在替方芷靈解圍,杜瑤很清楚方芷靈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斜雨樓,為了她的計劃。當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後宮裏掙扎着,盡力說服自己取悅魏宗。
方芷靈本是個性情中人,在宮裏這麼多年她的性格早已發生了變化,她再也不是當年的靈雨了。
聽了杜瑤的話,吳疫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與方芷靈爭吵,後宮的女人那麼多,也不一定就是方芷靈害得魏宗成了這個樣子。再者若是魏宗有制止力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不存在對與錯。
「方貴妃,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宮歇着吧,這裏有本太子與瑤兒在,你放心吧。」
注意到方芷靈的臉色有些不好,吳疫也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後宮裏再出些其他的事。
「殿下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本宮不能走。」
在這種時候方芷靈是說什麼都不會離開的,倘若魏宗病倒的消息傳出,那李沁涵便會將一切都扣在她的身上,這樣的罪責她擔待不起。
懂得方芷靈的無奈之處,杜瑤在一旁對吳疫說到:
「殿下何苦為難方貴妃?殿下還是同方天奇商議一下明日早朝如何瞞住文武百官吧。」
杜瑤的話提醒了吳疫,魏宗病倒明日的早朝定是無法進行,這個時候他一定要想個法子。
「那你在這兒照顧好父王,本太子安排好一切就來看你。」
「好。」
吳疫離開後李沁涵也隨之離開,畢竟後宮現在急需一個人主持大局,就這樣魏宗的寢殿裏只有杜瑤與方芷靈幾人在。
將針包從藥匣里拿出,杜瑤將針包打開,一根根銀針映入方芷靈眼中。
看着杜瑤輕車熟路,有條不紊地為魏宗針灸,方芷靈突然有了許多感慨。她記得多年前的杜瑤還只是閨閣里的小丫頭,那個時候的她什麼都不懂,整天只是知道在方府如何安身立命。
這麼多年過去了,杜瑤再也不是當年的小丫頭,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已經變得心狠手辣。
許是注意到身後的目光,杜瑤說到:
「靈副使是打算盯我多久?」
明明殿內沒有外人,杜瑤卻還是稱呼自己為副使,如此想着方芷靈的心裏難免苦澀。
「屬下只是有些感慨。」
「斜雨樓的服侍不需要感慨什麼,斜雨樓從來不缺出色之人,從來也不會要無用之人。」
杜瑤一邊提醒着方芷靈一邊為魏宗扎針,細細的銀針扎入穴位,魏宗微微皺眉,見此杜瑤露出了微笑。
注意到魏宗有了意識,方芷靈鬆了一口氣。
「太子妃果真是神醫,本宮佩服。」
「方貴妃謬讚了,臣妾只是做了應盡之事。」
魏宗已經有了意識,杜瑤與方芷靈等人在言語上多多少少要小心一些,誰也不知道此時的魏宗是否能夠聽清楚她們的對話。
見魏宗已有意識,杜瑤加重了力道,她想藉此讓魏宗儘快醒過來,這樣明日的早朝便不用愁了。
「方貴妃,麻煩你命人燒幾桶熱水,待父王醒來時將此藥粉與熱水混合,讓父王在裏面泡上幾個時辰明日至少清醒三個時辰。」
不得不說這一次杜瑤可謂是盡力了,魏宗沉迷女色本就氣血兩虧,如今已是到了生死關頭,她的方法治標不治本,只能讓魏宗多幾日的活頭,當然過不了一個月魏宗還是會挺不住的。
見杜瑤如此盡心盡力方芷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愫,既然杜瑤吩咐了她也不好推辭。
「好,本宮這就去安排。」
「父王沐浴臣妾不好在此,待臣妾將銀針拔出便到外室。」
「太子妃若是累了可以到本宮的寢殿休息。」
「不了,臣妾若是累了就到太子的寢殿歇息片刻。」
吳疫在出宮前的寢殿一直空着,平日裏時常有宮侍打掃,有的時候吳疫在宮中與魏宗商議國事過晚時也會在宮中過夜。
「也好,太子妃有太子照顧着本宮也能安心些。」
從魏宗的寢殿出來杜瑤正好遇見從議事大殿出來的吳疫,見杜瑤從魏宗寢殿出來,吳疫將自己的披風取下來為杜瑤披上。
「夜裏涼。」
「謝謝。」
對於吳疫無微不至的關心杜瑤還是有些感動的,但那僅僅是感動。
「父王怎麼樣了?」
「我出來的時候陛下已經有意識了,我已經讓方貴妃準備了藥浴,想來陛下泡上一夜明日便會醒來。」
「父王他……」
「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
此時的杜瑤臉上充滿着無奈,見此吳疫也不好再說些其他的。
「父王他還有多久?」
「有我醫治,只能保一個月無恙。一個月後,便要聽天由命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不要為此難過,你已經盡力了。累了吧,我陪你回寢殿歇息。」
「議事大殿那邊的事……」
「放心吧,那邊都處理好了,方天奇在盯着呢。」
注意到吳疫臉上的倦色,杜瑤突然拉住他的手,順勢為他把脈。
杜瑤的舉動令吳疫一驚,他以為她是要與他親近,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杜瑤是要為自己診脈。
看着杜瑤認真的模樣,吳疫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