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從定武帝口中冒出,讓陳皇后整個人怔在了那裏。她只覺有萬斤重擔壓在她身,讓她喘不過氣來。倍受煎熬,在內心掙扎之後,陳皇后選擇沉默,哪怕定武帝罵她,打她,她都不願欺騙他。
定武帝在等待皇后的答案,可惜皇后卻沒有給他隻言片語。他有些惱火,卻很快釋然,並且不知心中還有些舒暢,因為皇后沒有騙他。
「人貴有自知之明,朕其實知道自己是什麼,只是朕不願意做。」定武帝柔情的伸手撫摸着陳皇后的臉蛋。
「皇上,我…」陳皇后的鼻子一酸,眼淚和在她的眼眶中。
「不要哭。」
定武帝輕輕的將陳皇后摟向自己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朕會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遠處,太監和宮女們躲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過來打擾帝後。
「不過朕還是要去的,朕若是再不出面,只怕他們啊鬧得更凶,朕一日是皇帝,便要做一日皇帝,哪怕朕的話他們根本不聽,朕也要做。」定武帝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輕推開陳皇后,起身走到涼亭邊,望着池子裏的魚兒,淡淡道:「朕讀書少,身邊又無人可問,無人可教,朕不知道怎麼做皇帝。朕的兄長們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這麼多年,朕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做皇帝,朕那時每日想得最多的是,朕什麼時候死現在朕倒是不想着死了,卻要想着怎麼當皇帝,皇后知道麼,朕真的很苦,因為朕不知道怎麼當,朕也很怕有一天,突然有人對朕說,朕不是皇帝了朕當不當這個皇帝不要緊,可太祖的江山在朕手中丟了,叫朕如何見列祖列宗,又如何見九泉下的兩位皇兄。」
聽着丈夫的肺腑之言,陳皇后不知如何開口,只在那默默聽着。定武帝突然扭過頭來,對她道:「連城壁的死和周士相脫不了干係,朕不想讓淑儀嫁給他。」
「皇上,不可!」陳皇后一驚,本能的朝後退了一步。
定武帝沒有理會皇后的驚愕,而是兀自說道:「這兩月發生的事情,讓朕看得清楚,朕與周士相將來總不會再這樣下去,所以淑儀夾在其中,讓朕很為難。朕就這麼一個血親在,朕真的不想讓她難過朕再三想了,於其將來淑儀為難,不如不結這個親。」
陳皇后的臉一下白了起來。
「其實很多事情,朕明白着呢,只不過朕不想說出來,只是這一次,周士相做得太過份了,朕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
定武帝說着就似拿定了最後主意般,頭也不回便往宮外走。陳皇后怔在那裏,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定武帝帶着怒意出了宮門,卻見司禮太監潘應龍跪在那裏:「皇上,你不能去!」
南京的皇城很大,可很冷清,原先被滿州人據為滿城時,這皇城很熱鬧,可現在偌大的宮城連帶太監宮女不過三四百人。
按祖制,定武帝居住辦公是在乾清宮,皇后則居坤寧宮,和北京的紫禁城並無區別。其他宮女太監居住地和內廷衙門所設,和北京那邊也沒有什麼區別。柔儀殿本是太子東宮所在,可帝後無子,故而這東宮便無太子可居,平日間只有幾個太監和宮女在這負責打掃宮殿,十分的冷清。太監宮女們所居之處為殿後,那有幾間屋子,其中一間屋子卻是連着多日沒有開過了。今日天黑之時,這屋子卻是開了,內中走出一年輕人,相貌看着倒是英俊,只是卻是一臉苦色,甚至可以說是一臉自卑之色。
這年輕人身上的太監伙者衣服,很是不合身,讓他看起來十分的彆扭。試圖將袖子拉長不果後,這年輕人索性也就這樣了,沉着一張臉拿起放在屋旁的掃帚便往殿中去。有個路過的小太監見到這年輕人,不由笑了起來:「額駙這是睡醒了要上值麼?」
聽到那「額駙」一稱,孫延齡怔了下,卻不搭理這常逗罵他的小太監,低頭離開。
「額駙這傷怕是沒好全呢。」
目睹孫延齡去上值,小太監卻是一臉同情之色,因為孫額駙走路的姿勢很是難看,邁出一步都很呆板,一看就是閹身的傷口沒徹底痊癒,要不然走路不會這麼彆扭的。
柔儀殿已經空了幾個月了,孫延齡之前來過幾次,知道殿中無人。他不想和那些太監宮女混在一塊,雖然被閹了身,可骨子裏他仍有股驕傲。這驕傲讓他還放不下過去。
柔儀殿有幾處殿房,孫延齡來到當中一間,正要推門進去,卻聽裏面有說話的聲音。他不由遲疑起來,正準備離開此間去別處時,卻聽屋內傳來一個男子的笑聲。
「好妹妹,我早看好你了,今兒妹妹好歹教哥哥解解饞。」
「你要死麼?我有菜戶的,你怎麼能與我對食?快放手!」
不知為何,聽到這動靜,孫延齡竟是鬼使神差的輕輕推門進去,無聲無息繞過一架紫檀大屏風,躲在後面偷看起來,卻是見這柔儀殿的首班太監馬喜和一個宮女拉扯在一起,欲行男女之事。
孫延齡看了看自己襠下,一臉羞惱之色,當真是又悲又憤。再看裏面,男女正纏得緊。那宮女鳳眼蛾眉,五官端莊,此時掙脫得氣喘吁吁,雙手兀自死死護在胸前。馬喜涎着臉隔着衣裳摸她的雙峰,嘴裏亂叫道:「好妹妹,跟着我也虧不了你,你細皮嫩肉的,我早就看着動火了,還不從了我……」
宮女白了馬喜一眼:「你都進了宮,那活兒早就無用,還對什麼食?」
「你不試下,怎知我無用了?再說我沒用,你那菜戶就有用麼?別說那麼多了,來,我給你一個好東西看。」馬喜說着從懷裏取出一卷書冊,展開送到那宮女眼前。
宮女一見,頓時大羞:「你哪裏來的春宮圖?」
「我自有門路弄來。」
馬喜嘻嘻一笑,將那宮女摟過來,那宮女也不做聲,兩眼盯着圖冊細看,這越看身下越是動情的很。這時馬喜扯開褲子,將宮女的手拉入褲內。那宮女輕輕一摸,「噫」的一聲,十分驚訝道:「你、你不是太監?」
「怎麼不是?你摸摸,只是個半截的東西,不過總比你那菜戶僵蠶似的好。」馬喜看宮女緋紅着臉,有些情動的模樣,湊上嘴去,邊親邊說道:「萬曆年間的兩淮稅使高策公公,遇到一個異人,重金買了一個秘方,能使那物再生。後來魏忠賢得到了這個秘方,才從魏朝手裏奪走奉聖夫人,成就了一場潑天的權勢富貴。」
「是什麼秘方?」宮女聽了這秘事,很是驚訝。
馬喜一邊摸,一邊隨口道:「生吃童男的腦髓,再弄點藥吃,就能長出來了。」
「啊呀,好嚇人!」宮女一聲驚叫,「你怎麼知道的?真有那個藥!」
馬喜登時住了手,冷笑道:「怎麼的,你想給你的情哥哥弄點吃吃?別做夢痴想了,這大把的銀子你能花得起?」
宮女給他說中心思,訕笑道:「沒有的事,你多心什麼?你長出這個東西來,如何躲過的?」
「皇爺這才住多久,宮裏什麼都缺,哪有人管我?真要有人來查,花些銀子遮掩過去便是。你好生摸着,以後便和我對食。」馬喜伸手到宮女衣內,不住撫慰。
宮女聽馬喜要強做自己的菜戶,輕啐道:「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兒,才不給你糟蹋呢。」
「什麼話?說什麼糟蹋不糟踏的!」馬喜拉了宮女坐在一條寬大的春凳上,「你好生看着圖,想那些小女子年紀幼小,人事不通,不懂風情,做這事光閉着兩眼挺屍似的躺着,一點兒都不舒坦受用……咱們仿着圖上的樣子來做,包你快活!」說着從懷裏取出一個男根形狀的木棒槌。
宮女見了,心頭鹿撞兔跳,暗自罵道:這個天殺的從哪裏弄了這骯髒的東西來,若是叫人見了,那還得了?可想是這麼想,宮女卻低頭不作聲,任憑馬喜解衣脫襖。畢竟是在殿中,馬喜有些做賊心虛,半晌脫不下來,急得罵道:「你閒着也是無用,不知道搭把手兒?要知道這樣,還不如到宮外的窯子找個窯姐兒。」
宮女有對食,做過那事,知道窯姐是天下最齷齪骯髒的,不想卻給他說得更為等而下之了,氣的一把推開馬喜,惱怒道:「你去找吧!何必來煩我?」
馬喜正在興頭上,恰如給人潑了一瓢冷水,跺腳道:「怎麼這般坑人,等不得了,快解了腰帶!」
宮女卻恍如不見,追問道:「窯子有什麼好?」
「哎呀,說了你也體會不出。」
「你說說看嘛!」宮女巧笑嬌嗔,馬喜酥了半個身子,說道:「我沒去幾回,聽說蔡公公常去,有一回帶的銀子少了,一個干茶圍下來,剩不下幾錢,蔡公公也是大膽,找了樂子後,竟教窯姐兒到宮裏取銀子。那窯姐兒真不含糊,扮作男裝,混入宮裏,神不知鬼不覺地討到了銀子。蔡公公一時情動,在值房內就弄起來,不料那個窯姐兒叫得響亮,驚動不少人,有偷聽的,還有偷看的,差點傳到潘公公的耳朵里。」
說話間,馬喜見那宮女將襟扣解了,露出鮮紅的肚兜,猛地撲了上去…
帷幕後,孫延齡聽裏面嬌聲呻吟與喘息攪成一團,也是火熱,可心火那物卻不火,反而又癢又疼,當真是叫他越發憎恨。一氣之下,轉身要走,卻一把被人捉住。
「吆喝,額駙這是偷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