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別墅是這座堡壘的主建築,能見度和高度都是最好的。
所以從書房的窗戶可以直接看到遠遠的大門口。
此時正在下雨,山道泥濘且狹窄。
但是遠遠駛來的這輛開着大車燈的保時捷卻依然能夠開出近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時地高速。
囂張無比地撞破雨霧,輪胎上面飛濺着煙霧和濕泥,直接沖入向蔣家青山堡的大門。
保時捷是很牛逼的跑車,但它不是推土機,也不是壓路機。因此若是以這樣地高速撞到青山堡精修地大門地話,那麼幾乎鐵定是車毀人亡地局面。
但是車上忽地伸出了一隻手。
在保時捷當前地時速下,便是吹激而來地雨點打在手上也是同小石頭砸過來一般差不多。
但迎着風雨的那隻手穩定若磐石。
這隻手上忽然神奇的多了一支槍,槍身銀光璀然,槍口開始噴吐出了一發銀白色的子彈。
這發子彈從大門的花紋合金鋼柵欄間隙射入,打在了旁邊的雕飾上,奇妙的反彈成功,帶着一長溜的火星,「波」的一聲射入了坐在門衛室當中的傢伙的眉心。
當這個倒霉蛋帶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倒下去的時候,他的手還保持着一個正要按動警鈴的姿態。
只是眉心處的那個可怕傷害已經決定他不能做任何的事情,鮮血混合腦漿從傷口流淌了出來,恰似一條血淚。
車內的人連發三槍,一槍殺人,另外打出的兩顆子彈在空中交錯撞擊,一枚子彈被彈射入了旁邊的花叢,另外一枚卻是改變方向穿透玻璃射在了開門的按鈕上。
大門發出輕微的震動聲徐徐開啟,本來保時捷的設計理念就是莊重,高貴,具有德意志的王室氣派,但是在駕駛員的駕駛之下卻是化成一道藍色的精靈,似乎無視重力也似乎的帶着輪胎上的雨水污泥騰空而起,硬生生的從大門半開的夾縫當中鑽了過去!
流線型的車身在兩邊大門的合金鋼柵欄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火星四濺!在雨夜裏看上去的話,就仿佛凌空飛行的車體兩側生長出了兩條赤紅色的羽翼,瘋狂的直撲向主建築物大堂的中央!
外形已經有些變形的保時捷冒着黑煙撞入了青山堡,段天道一個漂亮的漂移,用車尾撞開了主建築的大門,自己已是借着慣性一個空翻筋斗飛撲了出去。
保時捷還沒有停穩,但是已經有好幾條黑影從車上躥了下來,就只有駕駛員還悠悠的坐在座位上,點燃了一支雪茄。
這個悠閒的老頭,自然就是段天道。
這種小兒科的場面,當然用不着他親自出手。
不得不說蔣家的警衛確實是相當敬業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有不少人按動警鈴圍了上來,遺憾的是,他們縱是訓練有素,卻是相當的缺乏居中調度帶頭的領袖。
段天道故作被他們的密集火力壓制住,卻是在等待着萬安就位,去到中心調度控制室就好。
萬安就位以後自然就發生了一場可怕的屠殺,段天道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直接站起來,若散步一般走向了後面大堂的開口處,他身邊緊跟着的,正是一臉刀疤的馮大。
只要有人抬頭試圖攻擊段天道,馮大隨手一槍就能在他眉心開個血洞。
這裏的警衛本來就不多,連死幾人以後士氣大沮,而在萬安和數名黑兵好手的四處打擊下,蔣家的反抗終於徹底崩潰。
段天道進入到了那座緊貼着青山山體的別墅內。
段天道從來不繞路。
他的路線向來只是直線,他的腳步也習慣走直線。
這談不上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卻有着某種十足執着的意思。
別墅有門,段天道不聲不響地推門而入,身後高壯的馮大面無表情,亦步亦趨。
四周一片安靜,只有海風與林梢糾纏的聲音,警戒森嚴的青山堡,此刻對段天道完全敞開了大門,場景感覺有些詭異。
段天道和馮大沉默的走進了這座黃白色雅克風格的別墅,這棟別墅佔地極廣,與白石白沙青山相依,風光無限好。
迴繞在四周的背景音樂,是由智腦終端控制,保證了每個角落都能聽到最好的音質,從入口一直延至到樓頂,是當初這裏的設計師最得意的傑作。
然而隨着段天道和馮大步入庭園,背景音樂就像是受到了他腳步的干擾,依次沉默,他走到哪裏,哪裏的音樂便沉默到哪裏,只有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別墅里響起了一些疑惑的聲音,幾名衣着光鮮的男子揉着醉歡後的倦臉,走到了走廊,往樓下望去。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筆挺西裝的老男人帶着一個彪形大漢正在向樓梯走去,音樂隨兩人腳步而停。
此情此景充滿了戲劇般的震攝感。
像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又有點像王家衛。
音樂全部停止,只有別墅外微鹹的風吹進來。
段天道走到了三樓那個看起來很宏偉的書房前,停住了腳步,馮大上前推開了門,門內四名持槍的保鏢一齊向後微微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兩人。
書房裏的年輕男人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震驚地無法言語,想要說話,卻沒說出來,因為故作鎮定而握着杯腳的手指關節,因為緊張而現出蒼白的顏色。
他像是被耀眼的燈光刺傷了雙眼般微眯着說道:「原來是殷先生大駕光臨,不過你出場的方式好像不太對,起碼也應該讓我到門口去迎接你吧?何必非要闖進來?」
他一邊說一邊緩慢地將水晶杯放到身旁的矮几上,做了很大的努力,才沒有讓杯底的那些特釀酒水灑出來。
段天道簡單的將書房掃了一圈,眼光從腫着半邊臉,眼中泛着驚喜,卻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做何反應的宋紅妝臉上掃過,沒有停留。
「不知道殷先生不請自來,是想做什麼?」看着面前不遠處的段天道,年輕男人本能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只覺得自己的咽喉無比疼痛,聲音都沙啞起來。
四名大漢警惕地盯着段天道和馮大,小心翼翼地將手探向槍套,他們不知道段天道的本事,但他們相信自己的實力,本不應該忌憚面前這兩個人,但是外圍的安靜和年輕男人此時的神情,都充分證明了此人的危險性。
「你們都退下吧。」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少婦款款而至,微笑着站在了蔣秋實的身邊,歲月的痕跡在她的臉頰上確實留下了一些痕跡,但那些痕跡並不滄桑,反倒釋放出一身熟媚的味道,令看到她的男人眼與心都忍不住大動起來:「殷先生永遠是我們蔣家的客人,我們不能對客人無禮。」
四名大漢恭敬的躬了躬身:「是的蔣夫人。」
能做蔣天的夫人當然不是一般人,她知道的事情或許比一般人想像到的都要多,雖然她沒有見過段天道的照片,但只是看到對方沉默堅定而危險地出現在眼前,就立刻知道對方是誰。
這個清淡里隱着媚柔的水般女子,能夠成為蔣家家主的妻子,除了證明她的絕世容顏在某個男人心目中有足夠的位置,也是對她能力的極大肯定。
看着段天道,她微微一笑,說出她應該說的話,場間本來緊張到極點的氣氛似乎便要向着鬆軟的方向發展,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面前這個老男人對她的話絲毫沒有反應,只是默默的看着蔣秋實。
海風輕輕吹,蔣夫人的眼角好看地翹了起來,平添一絲迷人之意,心情卻是漸冷。
她非常清楚段天道的背景來歷,這是個看似披着貴族外衣,卻行事跋扈,不按常理出牌的老男人。
更像是一個我行我素的暴發戶的話,而非豪門貴族。
正因如此,她對於段天道此時表現出來的態度,感到有些不愉快和輕蔑,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有教養的人應該有的表現。
不少與蔣家交好的家族子弟從別墅里走了出來,他們的人數並不多,但臉上的那些微諷不悅如同一個模子塑出。
這就是那個讓所有人交口談論的殷有德?
這麼老?
這些從外地而來的公子們或多或少聽過一些殷有德的事跡,知道他那些模糊不清的背景,甚至可能還被家中長輩進行過嚴厲的警告,但在他們看來,傳聞總是傳聞,面前這個撂取了大多數人關注的傢伙,今日突然闖入自己的世界,並且以如此冷漠強悍的姿態施以挑釁,基於某些心理上的原因,他們格外要表現出自己底氣和不屑。
「殷有德。」可能因為人多的關係,蔣秋實終於壓制住內心的恐懼站了起來,臉頰微微發白,沉聲說道:「你究竟想幹什麼?如果是為了她……」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半邊臉頰高高腫起的宋紅妝,冷笑了一聲:「好像我和我女朋友之間的事情,實在是輪不到你來管吧?」
場間的紈絝子弟中,有很多身份,各有依仗,聚集在此地,其實也是為了配合蔣家計劃對付殷有德。
身後有持槍的保鏢,而青山堡的安保人員此時也正在集結,面前的殷有德卻只有兩個人。
而且蔣秋實很清楚,宋紅妝並沒有宣佈成為殷有德的女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甚至還是他蔣秋實的未婚妻,不管於情於理,殷有德也管不着他怎麼對付宋紅妝。
所以他很有底氣,這也是他敢於對付宋紅妝的底氣。
但是聽到這句話,段天道雖然沒有說話,濃眉卻挑了起來。
就在他的眉毛挑起的瞬間,蔣夫人無來由地感到了一絲怪異的感受,她壓抑住那絲心火,望着段天道微笑說道:「殷先生,既來之則安之,是不是坐下來地方談一談。」
在她的世界觀看來,無論殷有德表現的如何強悍冷厲,甚至對方可能控制了整個別墅的安保,但他總不可能不講道理,真當着這麼多人面殺死蔣秋實和自己。
他可以表現出姿態,但之後,總是需要進行談判的。
然而她想錯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段天道從來都不怎麼按常理出牌。
「這是我和他的事。」段天道看着這個魅力十足的少婦,問道:「他是成年人,看你的年紀也不是他的親媽,想也管不了他的事,閃開。」
蔣夫人眉宇間閃過一絲羞怒,雍容氣度與沉靜從容的風範登時散去,她細細的咬了咬嘴唇:「請你客氣些!這裏是蔣家的產業!」
就在蔣夫人因為看不透段天道的目的而惱怒時,身後人群中有人已經無法忍受段天道的壓迫而有了動作。
某位剛剛從部隊回家探親休假的世家子弟,面無表情地把手放在槍套上,對段天道沉聲說道:「我說你……」
寧靜的別墅里驟然響起一聲毫不遮掩,從而顯得格外囂張的槍聲。
此人的話沒有說完便嘎然而止,放在槍套的右手被一顆子彈準確命中,咯的一聲腕骨應聲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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