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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縑帛,一張是通關文牒,另一道是張詔書。燃武閣 www.ranwuge.cc 詔書卻是跟阿追沒什麼關係,是寫給神醫的,讓神醫照顧好她,按時配藥,不得有耽擱。
阿追皺眉看了這兩樣東西半天,思來想去也想不清這二者間有什麼關係,便又開始琢磨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準確些說,是琢磨戚王究竟出了什麼事,他交待神醫照顧好她什麼的怎麼聽着跟交待遺囑似的?!
她一時便鑽這牛角尖去了,暫未顧及別的。倒是蘇鸞添了個心眼,私下裏拽拽卿塵問:「你覺得是凶是吉?」
卿塵緊蹙着的眉頭半晌後才舒開,未說其他,靜靜舒了口氣:「我陪她去。」
三人連帶神醫一起上了馬車,胡滌親自駕着車走。緩緩地駛了一會兒,阿追終於半回過神來,趕忙拿出占卜石,氈布鋪在眼前,平心靜氣。
眼前色彩斑斕的幻影漸起,又漸次清晰。幻影中呈現了數個軍帳,是戚國所尚的黑色,扎在一片有些荒蕪的土地上,天上有烏雲滾滾而過。
那書着「戚」字的大旗在風裏飄着,風颳綢緞而起的呼呼聲她聽得清晰。
阿追神色微凝,目光很快尋到了那看上去應是主帳的帳子。
她便將神思定在那處,頃刻間眼前幻象飛移,再定神,已身在帳中。
外帳十分安靜,自內帳卻驟然傳來一疊聲的驚呼:「主上!」
阿追一凜,再往前移,入得內帳方見得一片混亂,帳中宦侍、將領的驚懼皆寫在臉上,連雁逸的面色都發了白。
而後她順着雁逸的目光看過去,看見戚王捂着胸口半躺在榻緩神,地上濺了一片血跡,他嘴角也猶還掛着血。那血色,黑得不正常。
「殿」她驚得一陣恍惚,下意識地開了口,又想起自己是在占卜的幻影里。定住心神繼續看着,有武將模樣的人帶着怒色抱拳上前:「主上,醫官診不出個究竟、隨軍的卜尹也說主上這『病』實則像是中了邪術,主上緣何一直避而不談?如此強撐下去,萬一」
那武將話還未畢,戚王微凜的目光一划,就讓他驀地噤了聲。
然則方才那話繼續說下去是怎樣的意思,帳中眾人也全都明白,便皆安靜下來,等戚王給句準話。
戚王徐徐地舒了口氣:「本王知道軍中在說什麼,也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他倚着身後的枕頭,看上去有點無力,望向帳頂雙目卻仍一片清亮:「你們覺得這邪術太狠,疑是國巫,想讓本王先捉她來問罪,是不是?」
滿帳既然,須臾,雁逸氣息長緩:「臣倒不覺得是她。」
戚王淡看向他,他頷首又道:「臣和她共過事、也得罪過她。若她會邪術,當初哪還用同闕轍開什麼賭局,逼闕轍就範不是勝算更大?也不用和臣幾番爭辯了,施一道咒弄死臣不就是了?」
他末一句里有些刻意的輕快,帳中有三兩人強作附和地笑起來,卻也有謀士立刻駁道:「那她當初還失着憶呢,連自己會占卜都不知!上將軍這番開脫,說服得了自己麼?」
雁逸眉心狠跳,眼風在那謀士面上一盪,但也沒再說出其他來。
戚王緘默了會兒,卻道:「上將軍所言不錯。」
「主」 那謀士被噎得直不知還能再說什麼,索性將原本的爭辯之語咽了,咬牙跪下道,「臣不敢欺瞞主上。臣已將此事稟知莊丞相,想來丞相會先行捉拿那妖女去問話。」
幻象之外的阿追心弦一提,她屏息看向戚王,戚王略顯虛弱的面容上,眉宇微凜:「你就是敢欺瞞,也沒那個本事。」
他輕輕笑着,掃過來的視線清清淡淡的。阿追在這注視下直一陣窒息,定定神,提醒自己他看並不能看到她。
他睇着那謀士道:「本王讓人帶她去別的地方暫避了。你們找不到她,也不必再為此費神。大戰在即,把褚國打下來才是緊要事。」
畫面至此驟收,正沉浸此中的阿追卻猶自木了一瞬才回過神。她抬手去擦額上的冷汗,蘇鸞遞了塊帕子過來:「怎麼了?」
阿追搖搖頭,兀自緩了一會兒,神思才漸漸清明過來。她略作思量,揭了車簾便向外喊:「停車!」
胡滌嚇了一跳,忙勒住韁繩喊了聲「吁——」,回過頭看向她:「女郎?」
「戚王怎麼了?」阿追冷着張臉,「我卜到了一些還未發生的事,從中聽出了一部分,其餘的你說給我。少扯謊蒙人,我自知是不是假話。」
胡滌自然不敢開罪她這國巫,僵了一會兒,就將自己所知的全盤告訴她了。不過他所知的也實在不多,無非就是戚王突然中了邪術,怕這事情亂起來說不清楚,讓他將人先送去個安全的地方護着,待得周折平息再做其他打算。
這和她從幻象里看到的差不多。但她追問戚王為什麼是打算把她「藏起來」而不是「抓起了」,胡滌就一拱手對天發誓說自己真的不知道了。
於是剛往南駛了沒多久的馬車,被阿追逼着又向北折去。
胡滌說這邪術的侵擾已持續了些時日,最初只是和上次一樣的眼蒙耳鳴,帶兵後不幾日卻忽地暈過去了,眼下紮營的地方離朝麓不算遠,有三四天便能到。
阿追心底冷靜地告訴自己,這是因為非去不可才要去。既然戚王手下的臣子對她起了疑,那他無事則已,一旦因為這事死了,他的手下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就算他安排了地方讓她藏也沒用,到底是在戚國,總有人能找到她的。
——對,她一定是這樣想的。她現在活得很好,想這樣繼續隨心所欲地活下去,不想這樣平白無故地把命丟了。
——並不是在意他的死活呢,她才不在意他的死活呢。
她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亂想了大半日,終於徹徹底底的「心安理得」起來。輕吁了口氣,忽地意識到卿塵在看她,她眨了眨眼:「怎麼?」
卿塵只噙笑搖搖頭,側倚過頭,揭開車窗的帘子,看向窗外。
外面湛藍的天上,兩隻麻雀嘁嘁喳喳地打鬧着,忽然間不知打何處躥出了第三隻,其中一隻便扔下原本的玩伴與這隻鬧了一會兒,末了卻又歸於原本的樣子,仍是初時的那兩隻玩在一起,後來的那一隻徑自飛去了別的地方。
沒有必要去深究其中是否有一隻,在兒時與後來那隻曾有過交集。目下顯然那兩隻情誼更深,與旁人從前認不認識都無關緊要。哪怕突然出現的那個讓它一時扔下了本來的伴,最終也還是要折回去的。
卿塵淡淡一笑闔上眼帘,心下輕喟着道了一句:那姑娘,果然是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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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戚軍大營里一派肅穆。
本是不應在此處紮營的,然則戚王突然病重,行程也只好停滯下來。行程無端端地一停,這消息便連遮都沒得遮,很快傳得軍中皆知。
為將者不會亂語,底下人卻難免愛亂嚼舌根。目下用起了晚飯,篝火邊低若蚊蠅的議論便又起來了:「你們說主上這病」
話至一半突然察覺到周遭驟然安靜,說話之人便也靜下來,兵士們面帶錯愕地眼看着正往營中走的幾人,沒一個知道這又是哪出。
——女人這般氣勢洶洶地進軍營,沒見過啊!
正巡視的兵士中終於有回過神來的,趕忙恪盡職守地去擋,對胡滌作揖說:「胡郎!軍中夾帶女人者,可是要斬立」
「決」字未落,走在最前的女子腳下頓住,回過頭便喝了一聲:「滾!」
她底氣太足,那人被喝得一縮,再回過神來人已提步走遠了。當下不免有夥伴嘲他慫,那人面色一紅又要去追,夥伴卻阻了他:「得了吧,瞧出來沒,這是朝主帳去的。指不準是哪位貴族,你啊,當沒看見的好。」
主帳里原正議着事,戚王一口黑血嘔出,四下驚起一片:「主上!」
嬴煥未有甚反應,拭了拭血跡,倚在榻上緩氣。一武將忍不住,起身抱拳道:「主上,醫官診不出個究竟、隨軍的卜尹也說主上這『病』實則像是中了邪術,主上緣何一直避而不談?如此強撐下去,萬一」
他眸色微凌,目光一划而過,那武將噤了聲。
帳中眾人卻仍顯是在等他的意思,嬴煥心下有些無奈,略一吁氣:「本王知道軍中在說什麼,也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他抬頭望着帳頂:「你們覺得這邪術太狠,疑是國巫,想讓本王先捉她來問」
話未說完,驀然揭開的帳簾直帶起一陣風聲,嬴煥抬眸間愕色頓涌,看清與她一道進來的卿塵時,他又強自恢復了從容。
他平靜地微蹙着眉:「國巫怎麼來了?」
阿追腳下停住,目光左右一盪,最後停在戚王面上:「中了邪術,你還打算自己熬過去?」
她仍是下頜微揚,帶着慣有的傲然。帳中頓時有人大怒起來,顫抖着指着她便罵:「大膽妖女!對主上施了邪術,還敢來挑釁?!」
阿追平淡地掃他一眼,認出這是她占卜中看到過的那謀士,正不欲多理,卻見戚王站起了身:「來人,先把她押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外面湛藍的天上,兩隻麻雀嘁嘁喳喳地打鬧着,忽然間不知打何處躥出了第三隻,其中一隻便扔下原本的玩伴與這隻鬧了一會兒,末了卻又歸於原本的樣子,仍是初時的那兩隻玩在一起,後來的那一隻徑自飛去了別的地方。
——卿塵望着此情此景感慨萬千,阿簫敲了敲屏幕:喂,好好跑劇情,別這麼文藝。
卿塵皺眉。
阿簫:搞不好三隻都是公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卿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