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集賢縣縣令孔不仁。自算命先生離開後,他整日是誠惶誠恐提心弔膽。可兩整天已過,也不見有什麼禍事。第三天傍晚,這傢伙不禁暗自揣摩,這三天時間眼瞅着就要過去了,我這不還好端端的嘛,哪有什麼災禍呀,一定是那算命先生胡謅八扯。遂又邀了不義、不忠和小賤人去『朱仙鎮』飲酒作樂。
這孔不仁也忒是奢侈,你看他點的那些吃的吧:干炸鹿茸、涼拌人參、靈芝蘸大醬、榛子炒松子、猴頭菇燉熊掌、野生秋木耳燉野豬肉、紅燒雪蛤、小燒泡活林蛙、一洗衣盆飛龍湯、一洗衣盆藍莓汁。
看着三個狗腿子的胡吃海喝,孔不仁卻死死地攥着懷中的信物七上八下。哪成想酒過一巡菜過兩味,這傢伙竟然口吐白沫一頭栽倒在地,不義等人上去看時,已是斷了氣息。
此時,那孔不仁的魂魄已被黑白無常押至鬼門關前。孔不仁迷迷糊糊睜開眼,但見陰風滔天、黑霧瀰漫、怪石嶙峋、鬼哭狼嚎。左側有一黑衣使者,右側有一白衣使者,分別手執幢幡,一蹦一跳地引着他緩緩前行。一抬頭,見前面有一座城池,城門上掛着一面鐵牌,上寫『幽冥地府鬼門關』七個大字。可孔不仁不識字,便小心問道:「兩位爺爺,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了?」黑無常尚未說話,一咧嘴,一根兩尺八寸長的白慘慘的舌頭先吐了出來,「你已到陰曹地府了。」白無常結結巴巴的說道:「鬼、鬼、鬼門關。」
一聽到『鬼門關』,孔不仁當即『撲通』癱倒在地,站是站不起來了。黑白無常只好夾着他繼續前行。一路上不時有成群的大鬼兒小鬼兒沖他橫眉立目狂吼亂罵,竟全是被他害死的冤魂屈鬼。正行時,前面有一男一女兩鬼擋住去路,那二鬼蓬頭垢面張牙舞爪,口中直呼:「孔不仁,還我命來。」孔不仁定睛一看,認得,是那被他害死的女文書夫婦。那夫婦二人在他身上是又抓又撓連踢帶咬,等到黑白無常把他帶到閻王殿時,孔不仁已是面目全非、衣衫不整、血肉模糊。
閻王殿上,無數牛頭猛烈擺,數不清的馬面露崢嶸。孔不仁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頭,『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直磕得鮮血淋漓滿頭青包,往日的威風早已是蕩然無存。
「下面跪的是什麼東西啊?」突聽有人大喝一聲。
孔不仁抬起頭時,但見大殿上威座一人:四方大臉。虎眼濺光。兩排睫毛如同被鮮血浸透了的魚刺,忽閃忽閃在又冷又硬的煙霧之中。腦袋瓜子中間錚亮溜禿,兩側飄忽着幾十根稀稀疏疏的紅髮,像是栽上去的鬣狗的頸鬃。一對上粗下細的眉毛,活脫脫兩根兒耷拉下來的豬尾巴。倆鼻孔一大一小,大的可以放進去一根擀麵杖,小的撐死能插進去一根牙籤。厚厚的嘴唇裏面隱約可見幾顆大小不一的紅色牙齒。左手提着一把碩大無比的紅色破傘。身披大紅羅袍,羅袍下襯着紅色外套,外套裏面穿着他最心愛的紅背心、紅褲衩。
「下面跪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啞巴呀。」身披羅袍之人再次厲聲吼着。
此時的孔不仁蓯樣盡露,褲襠中濕乎乎臭烘烘,嚇得是連拉帶尿,那還說得出話來。旁邊早有小鬼兒替他答道:「啟稟閻王爺,下跪的不是東西,乃是集賢縣縣令孔不仁。」
孔不仁一聽『閻王爺』三字,當時便昏死過去。
小鬼兒上前一看,口中驚呼,「這小子被嚇得出血了,大出血!」
「大出血?」閻王也是一驚,「出了多少啊?」
「多少?」小鬼兒低頭一看,「看樣子怎麼也得有三千多毫升,只是------」
「只是什麼?」
「這小子的血液什麼顏色都有,黑的、黃的、綠的、紫的、白的,就是沒有紅的。」
「行了行了,你別磨嘰了,趕緊通知120搶救。」閻王有點急了,他可不敢讓孔不仁在這個時候杆兒屁了。
「搶救?搶救這狗東西幹啥呀?」
「媽的,你就別問了行不行,快找120!」
「是是是。」小鬼兒被嚇得衝着閻王殿外連喊三聲,「120,120,120!」
這120來得還真快,不到30秒,一行人夾着搶救設備飛速趕到。帶頭的那位白手黑臉,身穿一身白服,「閻君,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快,快,這小子大出血,」閻王指着地上的孔不仁,「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我救活。」
「大出血,大出血,哪裏大出血?」白手黑臉蹲在地上仔細地檢查着孔不仁的身體,突然吼了一嗓子,「這傢伙怎麼順着屁眼兒往外淌血!還沒完了。」
「別管他啥眼兒,先把血止住再說。」閻王擦着腦門子上的汗珠,厲聲喊着。
「止血,止血,我還不知道止血!」白手黑臉衝着一黑手白臉的隨從喊着,「快給我。」
「給你什麼呀?」黑手白臉沒明白白手黑臉要什麼。
「媽的,萬能膠!」白手黑臉罵着,黑臉變成了白臉。
「萬能膠就萬能膠唄,罵什麼人呢。」黑手白臉嘟囔着把一長七十公分、粗五十公分的塑料瓶子遞給了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
「操,老子活着時就這樣,死活是改不了了。」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咬去了瓶蓋,連同塑料瓶子一同插進了孔不仁的屁眼兒。
「這,這這這這能行嗎?」閻王看得眼睛都直了。
「操,你懂啥,這招最他媽有效,老子在陽間的醫院就這麼幹。」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又衝着一黑手黑臉的女護士喊道,「愣着干他媽啥,還不快把氧氣給插上。」
被搞懵了的閻王愣愣地看着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問道,「下面該咋整了?」
「咋整,還能咋整,驗血型,輸血呀。」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朝着一黑手黑臉的男醫生吐了一口粘痰,「驗血型!」
閻王怒視着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心中暗罵,「奶奶的,等一會兒搶救完看我他媽的怎麼收拾你。」
也就30秒時間,黑手黑臉的男醫生驚恐萬狀的說道,「這人的血型怎麼這麼奇怪,和正常人的根本不一樣。」
「媽的,怎麼個不一樣。」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依舊滿嘴噴糞。
「根據血型分析儀顯示,這位患者的血液中儘是一些垃圾成分------」黑手黑臉的男醫生猶豫着。
「真他媽磨嘰,都什麼成分,快說,一會兒人都死了。」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惡性不改。
「我看看,等我看看,」黑手黑臉的男醫生慢聲慢語的匯報着,「有尖酸刻薄狠、陰險玍古損,有坑崩拐騙偷、吃喝嫖賭抽,有**擄掠壞、貪賤------」
「閉嘴。」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嚇得黑手黑臉的男醫生一哆嗦,「說這些有個屁用,到底是什麼血型?」
「不知道。」黑手黑臉的男醫生這下回答得倒乾脆。
「不知道,不知道。」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叨叨咕咕走來走去,最後雙手一攤站在了閻王面前,「看來這人是沒得救了,我這博士生都驗不出他是什麼血型。」
「沒得救?那可不行。」閻王捏着下嘴唇吐出一口長氣,然後眼睛一閉一睜,突然一拍大腿,「我那十八層地獄裏關押的魂魄,可是個個比他損、個個比他壞,要不拉幾個來試試?」
「那還猶豫什麼呀,」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眼睛一亮,「趕緊的吧。」
沒等閻王吩咐,已有小鬼押着十來個魂魄風馳電掣般奔了上來。還別說,這十來個魂魄和孔不仁竟然長得還十分相像,都長了一副欠揍的樣。
「抽血!」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一聲令下,十來個醫護人員提溜着明晃晃的大針管子就沖了上去。每個魂魄300毫升,誰也不多誰也不少,多了還得出人命。
等到這3000來毫升說血不血說尿不尿的液體注入縣令的身體後,奇蹟還真就出現了。孔不仁把眼睛睜開了。但是,此時,閻王那雙讓無數大鬼兒小鬼兒都魂飛膽散的虎眼卻正和他四目相視,且近在咫尺。孔不仁神經痴呆、四肢麻木、口吐黏涎,傻得是一塌糊塗。什麼人能經受得住這種恐怖的洗禮啊。
「閻王爺饒命,閻王爺饒命啊!」孔不仁趴在地上哀嚎着。
「饒命!哼哼!」閻王死死的盯着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來人哪,先把這個滿嘴大糞的傢伙給我打入十九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大人,我們這最深的就是十八層地獄,也沒有十九層啊?」一小鬼兒滿臉疑惑。
「沒有!沒有你就不會再挖一層。蠢貨!」閻王是真怒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一口氣沒上來,口吐白沫栽在了地上,順着褲管流出了一灘和孔不仁一樣的血液,黑的、黃的、綠的、紫的、白的,就是沒有紅的。
等到已變成白臉的白手黑臉被抬走後,秦廣王蹲在地上,抬起了孔不仁的下巴厲聲說道:「呦呦呦,孔縣令,讓我好好瞅瞅,媽呀,你也沒比我好看到哪去啊。你說你長得這麼砢磣,怎麼就能當上縣令呢,啊。姓孔的,你平時不是挺囂張嗎?你不是殺個人連眼睛都不眨嗎?今天咋變成這熊樣了?啊!真他媽完犢子。」閻王猛地一撒手,那下巴磕在了堅硬的地上,已是碎了骨頭,疼得孔不仁又是一陣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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