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兩人交手瞬間,出招太快,眾人目不暇接,只瞧見幾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唯有少數高手才看得清楚,那「狂笑里斯」鐵杖中細線扭動,卷向蒼鷹手臂,而蒼鷹往後一縮,隨即出劍反擊,將細線靈動至極的攻勢一一擋開,動作簡練,竟無一絲繁冗,劍招拿捏精準、巧妙至極,當真令人大開眼界。狂笑里斯雖然傷了對手,但他剛剛數招已然全力出手,本擬一招拿下,誰知竟被對手輕易化解,心中驚怒,實難形容。
數十年前,狂笑里斯是西域海上一位兇殘海盜,以狡猾多智、手段殘暴著稱,然則天有不測風雲,他一次逃避軍艦追捕,於大海中沉了船,飄落到一座荒島之上,四周並無吃食,他無奈之下,只能在附近淺海中搜尋食物,無意中找到一種奇醜無比的的章魚。他以此為口糧,吃了數月,體內竟漸漸生出一種奇妙內力。他以此內力手握長鞭、鐵線,能夠隨心所欲,操縱自如,仿佛一隻馴服聽話的毒蛇。
他脫險之後,返回大陸,將這門功夫練得純熟,又花了極大力氣,找到一根堅韌鋒銳的細線,打造成一件稱手鐵杖,迎敵之時,只要內力一動,鐵杖尖端中那細線便自行鑽出,能殺人於頃刻之間。
饒是他練成一身世上罕見的奇功,但他生性奸猾、謹小慎微,悟性又是奇高,反而收斂起來,潛行思索武學,開宗立派,此刻已是西域武士中一位宗師人物,受伊爾汗國大汗重金相聘,身居高位,只要出手,無人能從他手下逃生。他此次來到順元城,乃是想一舉威懾中原群雄,大挫眾武人士氣,見那少林僧趾高氣昂。殺心頓起,故而上台,將其殘忍殺死。
此刻他遇上蒼鷹,與他對了數招。便知對方乃生平罕見強敵,沉思片刻,不敢急躁,當下緩緩轉動鐵杖,嚴陣以待。
蒼鷹喝道:「你不上來。可輪到我動手了!」舉起長劍,刺向里斯額頭,倏忽間中途變招,朝他攔腰砍來,里斯見他招式行有餘力,心思詭譎,只能揮鐵杆擋住。兩人都是經歷無數惡戰之人,心思何等靈敏,這一番交手,各出奇謀。暗中較勁,不停露出破綻,伏下奇招,詭計層出不窮。
群雄見這兩人如此相鬥,初看時不知端倪,待得細細思索,方能明白兩人舉動的玄機所在,不少人遍體發寒,暗想:「換做是我與他們比試,早就上了七八次大當了。以這兩人的手段,只要一時疏忽,這條命便算交代了,何況這般層出不窮的陷阱?這可不單單是比武。兩人鬥智鬥勇、兵行險招,更是兇險萬分。」
斗到酣處,蒼鷹大吼一聲,一劍全力劈下,里斯揮杖一攔,身子一顫。只覺對手內力狂涌而至,竟欲與自己比拼內力。他心念一動,瞧出蒼鷹動作遲緩,也不抵抗,嗖嗖數聲,杖中細線鑽出,繞上蒼鷹手臂。他大喜之下,心中閃過一絲念頭:「此人到底沉不住氣,一招使力過大,讓我有機可趁。你雖可用內力傷我,但你這條胳膊,萬萬保不住了!」
這時他只要往後一扯,蒼鷹手臂立時粉碎,與天寂和尚一般無二。但他剛一用力,突然手臂一陣鑽痛,直入胸口,忍不住痛呼起來,往手上一瞧,頓覺心膽俱裂,幾欲暈去,只見他自己持杖右手肌肉碎裂,鮮血如瀑,只剩白骨在外。但他畢竟老謀深算,敗中求勝,急換左手握杖,正要拉扯,豈料蒼鷹長劍脫手,正中他左臂,金羽劍何等鋒銳,頃刻間又斷他一臂,他內力一散,細線鬆軟,蒼鷹登時脫困。
里斯大駭之下,急忙退開,驀然間喉部劇痛,整張臉皮出現道道劃痕,不久四分五裂,里斯荷荷亂叫,失血過多,轉眼倒斃。
蒼鷹也不吭聲,將里斯屍首抓起,拋到擂台之外,里斯手下以為這屍首上有邪法妖術,害怕至極,竟不敢上前拿回。
本來蒼鷹取勝,替中原武人扳回面子,眾人應當歡呼雀躍才是,但他取勝手法太過駭人,與里斯如出一轍,直如妖法,詭異之處,令人莫名驚懼,剎那間,擂台旁竟鴉雀無聲。
這數千人中,只有香兒明白蒼鷹是如何取勝:
那「狂笑里斯」內力雖強,但畢竟得自天授,並未鑽研過內力運行道理,雖然剛猛,卻頗為粗糙,只是一味暴躁狂攻,不知精微奧妙的調息守御之道。
而蒼鷹練有貪狼內力,乃是天地間最狡詐隱秘的真氣,它潛入人體經脈之中,能悄然損壞血肉,若敵人不通內息運轉之法、排毒護體之術,不知不覺間便深受其害。此內力見效稍慢,遠不如紅色劍芒凌厲絕倫,但隱蔽之處,世上罕有其匹。
狂笑里斯與蒼鷹相鬥一百多招,兵刃相交數十次,早已被這內力制住,他自己卻渾然不覺。而蒼鷹最後一擊,裝作比拼內力,實則觸發真氣,一股腦爆發出來,竟讓狂笑里斯死狀與先前兩位敵手一模一樣,眾人不明所以,嚇得戰戰兢兢,而香兒雖望而生畏,但卻也心有所悟,心境與旁人大有不同,想起蒼鷹平時對自己的督促教導,心底感激喜悅,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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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鷹舉起金羽劍,大聲道:「老子這柄神劍,能放出天蠶真氣,繞上人體,取人血肉,最是無可匹敵,哪個不要命的,還想上來與老子比試比試?」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心想:「原來他是仗着神兵之利,但那裏斯如此卑鄙,他也不能算勝之不武。」忌憚之心稍減,環顧四周,想看看還有哪位西域武人膽敢上前攖其鋒芒。
鐵穆耳忽然問道:「這位好漢,一個月前,咱們是不是在西山碰過面?」他聲音頗為激動,自然是認出蒼鷹了。
蒼鷹也不隱瞞,笑道:「這位小王爺記性不錯,咱們三人當時遊山玩水,險些被王爺抓了。怎麼?小王爺可是又想抓人?」
鐵穆耳站起身,問道:「豈敢,豈敢?不知與這位好漢一道的那位小姑娘,是否與好漢一起來了?」
蒼鷹瞧他臉色,早已瞭然於心,暗想:「這小韃子瞧上了我徒兒?這可怎麼鬧得?」暗暗好笑,答道:「她過沒過來,我可不知,說不定她待會兒也會一顯身手,小王爺便能見到她了。」
鐵穆耳喜道:「如此甚好,甚好。」復又坐下,滿臉渴望之色。
烈武道:「還有哪位西域好漢,想要與這位鵬遠比試的?」
眾人忌憚蒼鷹那危險至極的金羽劍,哪敢上台?烈武問了數遍,無人接話,他取過繡球,雙手捧着,送到鐵穆耳手中,鐵穆耳閉上眼,朝滿桌寶物扔去,打中「星雲夜河圖」旁的一顆碩大珍珠,群雄見那顆珍珠極大極圓,在陽光照耀下頗為閃眼,紛紛神情艷羨。烈武將珍珠拿了,交到蒼鷹手上,笑道:「這珠子少說也值黃金四千兩,老兄這輩子不愁吃穿了。」
蒼鷹說道:「多謝,多謝。」躬身行禮,退了下來,隱入人群之中,有幾人心懷不軌,想要趁亂偷竊,誰知蒼鷹早跑的沒了影,不知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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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鷹使出迷蹤步法,回到同伴身邊,雪冰寒吐吐舌頭,笑道:「鵬遠哥哥,瞧不出來你這般厲害,只怕能於千里之外,奪人貞.操....」
蒼鷹點了點她額頭,怒道:「瞧你這張嘴,當真教壞了少年人。」雪冰寒做了個鬼臉,表情甚是無辜。
香兒笑道:「我已經被你倆折騰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空悟遁極為懊惱,嘆道:「你只差一點兒便拿到圖畫了,當真可惜之至。」
蒼鷹說道:「咱們且瞧瞧熱鬧,等有誰真贏了那幅畫,咱們從那人手中搶過來便是,那可容易多了。」
空悟遁笑道:「鵬遠兄武功如此高明,遠超我意料之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讓沙游去冒這般風險了,如今咱們只要耐心等候便是,實在不成,以這珠子換一副字畫,那人定然情願。」
沙游道:「主人,我為了你拋頭顱灑熱血,這點小傷....」
空悟遁點頭道:「我知道啦,知道的清楚。」
沙游又道:「既然如此,主人還請要了奴家身子,好讓奴家得償所願.....」
空悟遁嚇得不輕,更不答話,一扭頭,專心查看形勢。
蒼鷹下場之後,又有一位成名高手上台,此人竟是雪蓮派的碧海四俠之一,名曰碧鴻,曾隨九狐一道前往恆陽山莊,接應安曼、於凡。他使一柄長斧,武功高明,接連打下三位敵手,取走一座玉雕,蒼鷹見他身手高強,不遜於清霄三劍的常青子,不禁暗中讚嘆。
此後碧海四俠中另三人也接連上場,卻遇上了西域高手,敗下陣來,那人是西域阿剎邁特教派的一位女勇士,金髮碧眼,以布蒙面,毒攻很是了得,相鬥起來,武功僅比莫憂稍遜半籌,她從寶物中取走一柄滿是紅藍珠寶的匕首,眼中滿是笑意。
饒是碧海四俠吃了敗仗,不久之後,又有雪蓮派的人物上台,此人乃五台山靈佛寺的婆娑和尚,身為雪蓮派黃蓮舵主,約莫三十五歲年紀,一手觀音擒拿手出神入化,竟不貪圖錢財,最終險勝五場,受鐵穆耳禮聘,成了王府侍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