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公爵 第58章君子如欲得民

    在統帥部會議時，黔省行政院，李全山面如止水的看着對面一張氣急敗壞的臉。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陳繼先，黔省新任行政院代理院長。一個月前剛剛從滬海副院長的位置上調入的代理院長，只等黔省參政會後正式上任。

    從華國最大的經濟城市調入西南，雖然升了半級，但對陳院長而言這一步是自己仕途最關鍵的一步。

    至於為什麼，因為黔省有一家太極集團。

    太極集團可謂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兼顧勞動密集型以及高科技的集團公司。在種子、化肥、畜牧、農作物種植、電子設備加工、組裝等各個領域都屬於當前世界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特別是太極集團在這兩年加大對華國投資的同時，還在中南美、非洲、東南亞、澳洲等進行了密集地、大手筆的投資，這些都是兼顧了勞動密集型企業和高科技企業特徵的企業，既為當地解決了就業又能回報利潤。特別是太極集團旗下的日化產品已經成了一個碩大的金山。

    現在的太極集團每日的流水賬目，讓上任後看到太極集團報表的陳院長几乎認為自己數錯了零。

    本來還想着和太極集團搞好關係的陳院長的想法，在接待了幾位從帝都趕來的年輕人後，更加果斷的堅定了想法。

    董風雲，參政院公務員評議委員會董主任唯一的兒子，米國摩.根銀行大中華區顧問。

    至於這麼當上這個顧問的，陳院長很明智的忽視了其中的原因。不過從董風雲自己的介紹中，人家可是堂堂加里敦大學的empa，雖然校名沒有聽過，但能拿到公共管理碩士學位也算一時俊彥了。

    當董風雲提交一份有關操作太極集團米國上市的報告，並委婉的提出這是華國首例民營企業在米國上市的案例時，陳院長心動了。

    從滬海過來的陳繼先當然記得今年有關太極集團的風波，他當時認為是華國某些資本謀取太極集團失敗後的風波。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老一輩已經退下了，更何況考慮了幾後，≧□≧□≧□≧□，m.▼.c■om他毅然行動了，並且是親自赤膊上陣。

    為什麼？

    陳院長想的很清楚。

    從太極集團的角度出發，在米國上市後，太極集團的企業屬性便成為了米國的公眾企業，是世界的而非華國的，這就避免了某些人奪取太極集團的可能性，陳院長自認為這一便足以服太極集團的李全山。甚至陳院長私下裏猜測，或許李全山他們也想到米國上市，只不過一群大山里出來的土包子哪裏有這個渠道？如果自己能夠運作成功此事，那麼就是一舉三得。

    第一是得到當地最大企業太極集團的友誼，這一足以讓他順順順利利的在黔省得到足夠的資本。因為陳院長知道，讓太極集團滿意就是讓附庸與太極集團在黔省近百萬員工滿意，也就是意味着讓黔省這些員工所在的近百萬個家庭滿意，算上對親朋好友的影響力……，也就意味着他至少得到了黔省半數以上民眾的滿意。

    第二是轄區出現一個華國民營資本成功的標準案例，這就是政績，是亮瞎所有人的政績。與其他省同僚們正在努力推進本身企業在華國內上市相比，誰有這個能耐讓一個企業到米國上市，並且根據董公子的報告，太極集團上市後便能夠成為市值幾千億美元的大型企業，這政績大了去了！

    第三是能夠得到董公子的友誼，特別是董公子服董主任親自打了一個電話後，陳院長几乎一整天都在唱「在路上，只為伴着我的人！」

    董主任，公務員評議委員會主任，就是公務員負責績效考核的機構負責人，可謂手中的每一個數字都掌握着每一個封疆大吏的生與死。

    自從王平元首在新上任第二天，便聯合胡議長、海院長推出了一個大項目，一個令全國各地公務員心驚膽戰的項目——公務員績效考核。

    太極集團提供系統支持，全國獲得身份證的人都可以憑藉唯一的身份證號碼到參政院民風網上去投票，考核方式採用滿意度調查方法，考核對象目前僅僅對各級政府的行政院院長進行。

    縣、鎮級別的院長考核非常簡單，考慮到縣一級的民眾的評價能力，對他們的考核就是基本的、最樸素的滿意度投票，每半年一次。

    問題也非常基本，因為大部分基層老百姓有着最樸素的認知：這個人是否一個好官？

    當時設計的時候，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見。

    比如無法量化什麼是好官。

    比如有可能某些執政出發是好的，但人民意識不到等等。

    但海院子一言而定：何為共同事業？一個父母官如果做不到和老百姓之間無障礙的溝通，體察民情、善解民意、能解民困，並善於讓老百姓能夠理解政府並樹立與政府一致目標，那麼這個父母官也沒有必要去當了。《孫子·九地》：「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而濟。遇風，其相救也若左右手。」我們執政者建立政權之初便是為人民服務，為大多數人服務，如果執政的方針傷害了大多數人，那麼這個方針怎麼能認為是好的呢？

    而胡議長以引用《禮記·學記》中的一句話，但改了幾個字。我們要「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眾。就賢體遠，足以動眾，不足以得民。君子如欲得民，其必上下一心乎。」

    原文為：「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眾。就賢體遠，足以動眾，不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意思是執政者在發佈法律命令的時候，如果能夠認真研究思考，發佈實施，同時廣求品德高尚有悲憫憂思的人來輔佐自己，那麼是可以產生一定影響的；但是不足以能夠來激發全體民眾的向善願望。執政者如果能夠親近賢德的君子，關愛貧賤出身的寒士，那麼就足夠來激發起全體民眾向善願望的；但是，不足以來教育好全體民眾。執政者如果想讓全體民眾都能接受教育並且形成為社會風尚，那麼，那就一定只有走興辦學校施行全民教育這條路了。化民成俗的意思即教化百姓，使形成良好的風尚。

    但胡議長卻將「化民」改為「得民」，將「由學」改為「上下一心」。那意思也很明白，無論你的政策好壞，你的管理團隊有多優秀。但如果民眾不能認同，你就得不到民眾的擁護，就不是好官。

    而省市的考評就會相對複雜一些，首先院長必須列出半年的工作計劃並重標註治安、環境保護、擁軍擁屬、教育、衛生、文化、農業、工業、工商、民政等各下屬部門的一項重工作共十項共100分作為其本人督辦事項，然後提交上一級院長以及上上級院長完成兩級審核，如果是長效項目可以列出階段性目標。兩級審核完成後放在網上由全體轄區人民監督，每半年結束，民風網會給出個工作日的時間供人民投票，為此還開通了短訊投票。

    治安、環境保護、衛生、民政、擁軍擁屬這五項屬於一票否決，只要滿意度低於50，也就是你轄區內一半人認為你在這些方面的工作不合格，那麼參政院就會介入進行更深層次的考評。而負責考評的就是上一級參政院的公務員評議委員會。

    雖然省市級院長還有更多複雜的考核數據不屬於滿意度考核之內，但民風滿意度卻佔據整個考核的半壁江山。也就是，如果一個省市級院長民風滿意度不足50，那麼無論其上級考核、評級考核以及經濟發展等數字多麼漂亮，都會面臨參政院龐大的代表隊伍帶着放大鏡一半的審核以及評議委員會更為苛刻的複查。

    當然最關鍵的是，如果風評在80分以上，也會面臨參政院龐大的代表隊伍帶着放大鏡一半的審核以及評議委員會更為苛刻的複查，只不過這是一件好事。因為一旦評議委員會認定成績真實有效並給出「卓異」的評語，那麼就意味着這一位院長就要面臨升職！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像當元首的公務員也不是好公務員！

    陳院長自認為自己是個好公務員。要知道黔省人口眾多，但能夠上網並熱衷於參與時事的只有具有一定知識且能夠經常和網絡打交道的那一批人，而這一批人中，太極集團能夠影響的人群絕對絕對佔有絕大多數。那麼有太極集團的友誼支持自己的執政、有巨大的新聞效應讓上級領導矚目、讓評級同僚羨慕及自愧不如、有董主任的妙筆生花……。

    陳院長仿佛看到若干年之後自己春風得意、一展抱負的站在主席台前，接受全世界祝福的樣子。至於董公子報告中提到的摩.根銀行委託董公子暫時以私人持有一定比例的原始股以及摩.根銀行以發行價承銷40股份的約定，陳院長在了解到這是ipo承銷商的潛規則後便將這件事直接扔到腦後了。

    自己沒有在其中謀私利，那麼這件事誰都不出反對意見。

    至於華國企業變成米國上市公司也是有一負面影響的，不過利大於弊嘛。還有據董公子已經在黔省銀行里用批條貸款00億出來準備嚴格按照資產評估結果獲取的原始股，這個也沒有問題啊，上市後就可以歸還且又沒有利用職權低價收購，完全可以用市場行為來解釋。

    果然，在陳院長几乎照搬了摩根的企劃書在行政院會議上做完報告後，行政院全體人員集體表決同意了操作太極集團米國上市的意見，集體決策風險共擔下，陳院長便毫無顧忌的約談了李全山。

    三次，約談了李全山三次，陳院長自認為自己仁至義盡。沒想到這本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卻被李全山一口否決。

    這時候的陳院長已經忘記了自己初衷，此時已經不是政績問題了。而是黔省行政院的微信為題以及上級領導滿意度問題了！

    今日是第四次，李全山依然如同一塊石頭一樣不開腔。最後居然出了如果黔省一意孤行，太極集團不排除遷出黔省另尋註冊地的話來。

    是誰？給了李全山這個土包子底氣，居然敢對抗黔省行政院的意志？

    李全山沒有被陳院長嚇住，依然很平靜的看着眼前這位院長。

    晨娃子的對，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太極集團這塊蛋糕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搓揉的。

    「院長，上市的目的是融資以解決資金問題，但太極集團不缺資金。不上市是我們集團的根本原則，也是集團大股東的意志。如果黔省認為太極集團對省里還有繼續貢獻價值的能力，太極集團當然會繼續加大對黔省的投資，努力為黔省的建設添磚添瓦，這一請您放心。」李全山此時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大山人，雖然語氣堅定但依然給陳院長留了台階。

    他的意思很簡單，「總而言之，我們是支持黔省行政院的。您要政績，太極集團給！融資上市問題，您別操太多心就是。如果您認為太極集團沒有其他價值，那麼太極集團就不再為黔省繼續貢獻力量了。」

    可陳院長卻認為自己有義務讓太極集團認識到，在黔省，任何企業的發展都離不開他的親切關懷。加上這事情辦不成會讓領導不滿意，領導不滿意那麼自己的仕途就不會讓自己滿意。斷人前程，不啻殺妻奪子之恨！

    「李總，最近國家要求加大環境保護力度，這個政策您知道吧？」陳院長把背部靠在鬆軟的沙發靠背上，在那一霎那，他想起了前任吳建邦副元首居然在辦公室用的硬硬的木製長椅，怎麼比得上自己新添置的這一套沙發。可惜胡議長對預算卡的死，否則自己可以弄一套進口的真皮沙發，軟中帶硬、低調奢華，這樣才能讓自己在為黔省人民辛苦工作之餘得到最好的放鬆且接待貴賓時有面子嘛，胡議長怎麼那麼摳門！

    「太極集團一直綠色經營，除電子和日化外不會產生任何污染。而電子以及日化企業均採用了世界上最新的環保設備，絕對無污染，是經得起考驗的。」李全山此時語氣也開始硬了，這是要威脅的前奏啊。

    「全山哥，太極集團沒有任何一條可以被任何人攻擊的地方。我們不惹事也絕對不怕事，硬氣一……。」李全山這話時想起了了昨日和晨娃子通電話時，晨娃子滿不在乎的聲音。就是，連國家元首都見了幾十個了，自己怕什麼呢。

    「可黔省環保部門認為太極日化的排污標準不符合國家規定，這一還請李總多注意一些嘛，青山綠水留給子孫後代！」

    「哦，太極日化的排污標準據我所知是超出國家標準很多，怎麼會不符合規定呢？陳院長要明察秋毫啊，我待會要找環保局的王局長討教一下，看看領導怎麼會對太極集團產生不滿了。要知道，太極集團一直是省里的環保標兵呢。這一條，我保留申訴權！」

    「以往地方上為發展經濟對環保管理不嚴格是有的，很多企業甚至採取一些不法手段偷排暗排、甚至行賄買通**分子作假也是有的。」陳院長心裏一陣惱火，決定待會就派人去做一份有關太極集團的環保評估報告。

    能夠嚴格執行環保措施的企業，陳院長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寧願壓低自己盈利也要保護環境的企業麼，特別是電子加工和日化企業。

    別看環保部門的報告很漂亮，但陳院長按照以往的慣例來看，這裏面一定有貓膩！看來自己在反腐倡廉的領域也要做出政績來了……。想到這裏，陳院長內心不禁一片躁動。

    這時候，辦公室門被陳院長的秘書推開。一名面色冷峻的中男人跟在陳院長秘書身後進來，看到李全山不由一愣後便對陳院長：「院長，有件事……很急！」

    李全山一聽之後，馬上站了起來客氣的對陳院長打了招呼便走出了辦公室。

    「楊議長，您請坐！這不剛剛和太極集團的李總談米國上市的事情，結果這個李總真是沒有見過市面，還死死的抱着太極集團不放，怎麼也做不通工作，真是頭疼！難道黔省人看不起我們這些新來的外來戶？」陳院長沒有留李全山，只是示意自己秘書在待客室陪一下他，而自己轉頭對來人也就是黔省參政院楊議長大倒苦水。

    楊議長也是剛剛從帝都市參政院調來的。打起對抗本地人的旗號有助於自己和楊議長結成同盟，此時的參政院可是大權在握，陳院長也不得不重視這一塊的負責人。

    沒料想楊議長聽到後眉頭一皺，行政院在運作太極集團米國上市的事情他知道。原以為行政院是徵求到太極集團同意後才運作的，現在看來並不是自己想的這樣。

    打定主意的楊議長想起剛剛胡議長的電話，心裏多少知道了太極集團的根底並沒有因為老一輩的退休而減弱。

    「院長，剛剛接胡議長命令以及參政院金融管理委員會命令，由監察局派人嚴查黔省麥穗分行的違規放貸以及海外洗錢，黔省參政院必須配合。現在監察局已經控制了行長一干人等，據帝都來的貴賓也……。」

    「啪……」本來正在忙活着親自給楊議長泡茶的陳院長心中一震，手中的茶杯失手打碎在地上。但他此時已經沒有在意這些而任由自己西褲被茶水浸濕，滾燙的熱水仿佛燙疼的是被人的大腿似的，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楊議長。

    「院長，您知道我從帝都來和孫建國孫會長共過事。由於孫會長的兒子孫磊和無極科技董事長同時也是太極集團大股東李晨關係非常好，來之前孫會長告誡我一句話：姓李的都不好惹，做好服務、糾正偏差，讓太極集團更好的為黔省服務，為華國服務便是我這一任最大的政績。這事兒，您……。」

    「可我也是為太極集團考慮啊！」陳院長急的滿頭大汗，此時才想起來自己老領導、現在的參政院副院長劉海波在自己上任前特意交代的事情。劉海波副議長的很清楚：「只要太極集團合法經營，就全力支持太極集團做大做強。」

    可自己現在就是在幫太極集團做大做強啊！

    「我一開始也認為這樣做是對的，可今日才發現。所有問題的關鍵在於太極集團的態度是他們不同意啊！現在我才明白了……」楊議長直接出了陳會長的失誤所在，然後感慨了一句。

    「老楊，您明白什麼？」

    「胡議長一句話，我們都學習過，看來您忘了。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眾。就賢體遠，足以動眾，不足以得民。君子如欲得民，其必上下一心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