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滴熱辣辣的紅油都會在可憐的花妖身上的留下一塊燒灼的痕跡,就像是把燃燒的瀝青滴在一塊塑料布上一樣。
妖怪其實並沒有別人想像的那麼強悍,雖然它們大多具有輕易弄死一個人的能力,但只要找到它們的弱點,那它們也許比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更不堪一擊。
花妖在地上不斷的扭動身體,可除了聲聲慘叫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對思遠造成傷害,畢竟風生獸的吼叫並不是它能夠抵禦的,更不用說後頭還有個用火力很旺的牛油蠟燭神補刀的思遠。
「吐出來!給我吐出來!」思遠不住搖晃花妖醜陋的身體:「快點把妖丹吐出來!」
為了救千若一命,思遠算是豁出去當一回惡棍了,對於他來說,這種凶神惡煞的態度那可是第一次出現。
「讓你裝逼讓你飛!讓你往我身上趴!」思遠嘴裏嘟囔着,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把妖丹吐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其實借着刑訊逼供的空擋,思遠倒是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地方,他發現自己早已經不知道鑽到了什麼地方,他可是明明記得自己一直在一個開闊的空間裏,可不知怎麼的就被誘拐到了這個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位置的側室中。這裏大概有一百五十坪那麼大,雖然並不算狹小但是和開始那個廣袤的山洞比起來這裏儼然已經就是個廁所的份兒了。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挺讓人覺得奇怪,因為外頭純粹就是自然形成的溶洞,而唯獨這個地方,一派人工開鑿的派頭,非常平整不說,四周還有石雕,中間還有一個正八邊形的蓮花石頭台子,雕工尤為精細,看上去跟個藝術品似的。
可這些雖然讓思遠感覺有些奇怪,但總歸千若那邊的事更緊急一點,所以思遠倒是也沒多往細處想,一門心思的折騰那可憐的花妖,把它本來就醜陋的身體弄得跟篩子一樣。
「你還不吐?不吐我自己取了。」
思遠揚起手:「我數三二一。」
「妖丹,不是吐的。」
就在這時,一個悠然清冽的聲音傳到了思遠耳邊。思遠愣了片刻之後,嗖得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戒備萬分的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誰……誰在那?」
思遠真的是蒙了,他看了看地上的花妖,心裏情不自禁的打起了鼓點兒,暗暗說道:「死了死了死了,沒想到這居然不止一個……而且還是個會說話的!」
妖怪其實跟人一樣也是分等級的,能說話的一半比較吊,屬於老闆級,不能說話的全是矮窮挫,至於那些能發出簡單音節諸如「吃吃吃吃吃」之類但是沒有主體思維的妖怪基本比矮窮挫好一點但是很有限,按照人類標準,頂多是個處長。
而現在……思遠感覺剛才說話的那個傢伙不但字正腔圓而且中氣十足,聲音其實還蠻好聽的呢。
當然,越是這樣越代表這個傢伙很牛逼,因為思遠至少是見過兩個大妖怪的,而這兩個大妖里也只有白澤字正腔圓而英招說話其實是個大舌頭……說起普通話來感覺像香港人。
「當然是我在這,你在怕什麼?」
那個聲音清清淡淡的,帶着一絲不屑和一抹掩蓋不掉的輕蔑。但是很奇怪,思遠真的是覺得這個聲音好聽,反而不反感它語調里的輕蔑。
「我……我……」思遠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幫你。」那個聲音帶着笑意:「你這樣永遠也拿不到妖丹,殺了它也拿不到。」
「什麼!」思遠一愣:「什麼意思?」
如果拿不到妖丹,那千若肯定就完了,雖然跟她認識時間不長,但至少是條鮮活的人命,更何況她還是大壯的妹妹,而且……還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她才會變成這樣,所以思遠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給救回來。
「那……那要怎麼才能拿到……」
「那物本就不是甚珍品,給你倒也無妨,不過妖丹對妖倒是個念想,你要殺它,它自是不會給你。」
「我該怎麼辦?」思遠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幾步:「你能幫我嗎?」
「那是自然,多年未見生人,這乍一見倒是親近,舉手之勞罷了。」那個聲音輕笑兩聲:「來,多說無用,我便教你取它的妖丹。」
思遠一聽,忙不迭的點頭:「好!」
「照我所說,東南角上有尊麒麟雕,挪其頭朝北。西北角上有尊嘲風雕,挪其尾朝東,東南西北皆有四聖,用布蒙其眼。之後將那小妖置於台上,到時就由不得它不給了。」
思遠想也沒想,忙不迭的點頭之後屁顛屁顛的按照這個聲音的指示開始挪動那些個雕像,雖然他並不知道嘲風是啥,但麒麟和四聖獸還是很好認的。而把這一切做完之後,他忍着噁心把那破破爛爛的花妖平放在了那張蓮花台上。
「然後呢?」
「然後?」那個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喜悅:「對了,我問你,你知道妖和大妖有何區別否?」
「妖……慢慢修煉就會變成大妖吧?」
「哈哈哈哈哈哈,謬論。大妖乃是天生天養,萬物之靈上靈,看在你如此幫我,我稍後便吃了你當報答吧!」
思遠一愣,心裏禁不住一哆嗦。而就在他哆嗦的眨眼功夫,這間屋子陡然亮了起來,四射的光芒完全掩蓋掉了微弱的燭光,晃得思遠連眼睛都睜不開並下意識的用手遮住了眼睛。
與此同時,散發着屎味的山洞口同樣是豪光萬丈,凌晨原本漆黑的夜空居然被染得透亮,而烏雲也以極快的速度朝這個方向聚攏,甚至整個省城都被濃厚的妖氣籠罩其中,稍有靈性的動物皆匍匐不敢妄動,而那些略有能力的人也只敢看向夜空兀自驚呆。
當豪光散去,思遠慢慢的放下手,接着他被自己面前的狀況給嚇得連呼吸都頓了幾頓,然後玩命用手揉起了眼睛,然後……
一隻巨型的狐狸端坐在蓮花台上,輕輕梳理着自己的銀白色的皮毛,額頭有一隻細長的眼睛正溜溜的盯着思遠,脖子上膨起的絨毛看上去高端大氣,而且還有一根一看就很高端的掛墜垂在胸口,可直接把思遠震撼到死的卻不是這樣,而是它身後那散開飛舞的九根美麗尾巴。
「讓你受驚了。」大狐狸梳理完毛髮,微微垂下頭看了腳底已經被吸乾的花妖,冷笑一聲之後一腳就把花妖踩了個稀碎並兀自嘟囔道:「小小桃花也敢在孤的頭上作威作福,笑話。」
思遠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哆哆嗦嗦的手上捏着幾張卡牌但卻不敢放出去,能做的只是仰着頭看着這隻坐在那高達三米的巨型狐狸。
而在收拾完花妖之後,狐狸慢慢低下頭,三隻眼睛同時看向了思遠,而思遠被它可怕的眼神給瞪了個屁滾尿流,就差沒雙腳癱軟了。
「留下遺言,當孤報答你放孤出來之恩。」大狐狸冷冷的看着思遠:「現下是開元幾年?」
思遠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用盡渾身力氣大喊道:「風生獸!火光獸!出來!」
兩張卡牌已經耗盡了思遠所有的力氣,在兩個傢伙出現的一瞬間,思遠就不由得癱軟在了牆根,而那倆貨剛出來時還神采飛揚,可當它們看到面前的龐然巨物之後,頓時撒丫子就往思遠身後鑽,甚至連頭都不敢露,三鑽兩拱就跑回到了卡牌之上。
而大狐狸顯然也看到了思遠手裏的牌,它慢慢低下頭湊到思遠面前,從容而優雅的在思遠身上聞了聞,然後微微笑道:「萬靈卡,麒麟倒也真是大方,居然把這種寶貝給下一個凡人。而且你身上居然還有小白鹿的味道呢,看在他們倆的份上,我就不吃你了,幫我帶個好。」
大狐狸朝思遠微微笑了笑,只不過這個笑容讓他有些不寒而慄,那比他胳膊還長的尖牙,看上去甚是駭人。
「你便記住孤的不殺之恩罷。」大狐狸轉身就往外走去,可走到一半,它突然折返了回來,在思遠面前坐了下來:「孤問你,現今是何年?看你這奇裝異服倒是不像中原之人。」
思遠縮在牆角,緊緊閉着眼睛,當聽到大狐狸的問題時,他才快速的回答道:「2001年……」
「二零零一年是何年?開元二零零一年或是其他?」
「就是二零零一年啊……」
「蠻夷果然是愚鈍,那當今你們凡人的天子姓誰名何?」大狐狸看上去還是蠻有耐心的:「大唐是姓李的天下?李隆基?」
思遠的腦子頓時沒能反應過來:「大哥……我們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我我我……我沒法跟你正常交流……」
大狐狸眼珠子一轉,接着內室一陣青煙,接着從青煙中走出一個身材修長、五官絕美的少年,他身着一系純白長衫,雲鬢微垂,唇紅齒白,星眉朗目。手上拿着一柄寫意桃花扇,腰間玉佩輕擺,顧盼生姿如雲煙,看得人卻也真是醉了。
「我操……」思遠當時就是一愣:「母……母狐狸?」
「不識貨,哼。」
少年眼睛向上翻了翻,倒也是一番輕嗔薄怒的風情,他站在思遠面前,低頭看着他:「說吧。」
「嘿嘿……好……」思遠摸摸頭:「這樣我心裏壓力小多了。現在是二零零一年,天下麼……不是姓李也不是姓武,是姓馬……馬克思。那個……你說的李隆基,都……都死了一千三四百年了。」
這番話聽得狐狸是雲山霧罩,他眉頭一皺,厲聲說道:「好大膽子,當孤是黃口小兒?」
「我發誓……真沒騙你。」
狐狸沉默一陣,一根冰冷的手指點在思遠的眉心,冷哼一聲道:「孤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