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忙道:「不管怎麼說,人沒在就好。辰兒你再想想,他們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夏辰搖搖頭:「月娘絕對沒有其他去處,陸大哥想也不會回原來的住處去。」
衛寒略一遲疑:「會不會被人救了?」
夏辰搖頭:「若是有人肯救他們,自會喊人救火的啊。」
衛寒道:「許是當時月娘和你的朋友受了傷,情況緊急呢?」說罷抬眼瞧着夏辰:「難道是被人擄走了?」
夏辰也不是沒想到這點,神色一沉:「十之八九是被人擄走了,可抓他們的人是誰?要錢還是另有條件。衛兄,我一時間也想不出所以然,我們在此等等吧。」
衛寒點點頭:「也好。」
「我餓了,你讓人買些吃的來。」知道月娘他們沒葬身火中,她的心情終於放鬆幾分,接下來兵來將擋便是。
衛寒一愣,隨即笑着丟給一屬下五兩銀子:「速去買些酒食來。」
那廊亭雖也受了些波及,但桌椅卻還能用,夏辰搬了把椅子到院中,坐下身道:「但願不會讓我等太久。」
衛寒讓人把桌椅都搬過來,坐在她對面:「你再仔細想想,可曾得罪了誰?」
夏辰沒好氣地道:「除了嚴世銘,我還真想不出得罪過哪個,並且令對方竟想用這種方式殺了我。」
衛寒道:「嚴世銘他們雖是牙眥必報,卻絕不會縱火殺人,他們更喜歡慢慢地折騰人,讓人不得不向他們低頭求饒。」
夏辰輕哼道:「你倒很了解他們。」她頓了頓小聲道:「有沒有可能是商無塵?」
衛寒略一思忖:「不會,他要燒也該燒衛府才是,再說他曾言受人之託要保護你的。」
夏辰聳了下肩:「既然那人能托他保護我,就不能托他殺我了麼?」說到這兒她一揮手:「算了,我也覺得不是他。回頭你陪我去一趟明玉樓,我聞這鎖上有股脂粉香,好像在哪裏聞過。」
衛寒一愣:「你是狗鼻子麼?」
夏辰白了他一眼:「狗鼻子怎麼了?你羨慕啊!」
吃過飯已是日頭當空。夏辰等的送信人始終沒有出現,月娘和陸奇也像人間蒸發般,全無半點音信。
夏辰終於坐不住了:「衛兄,咱們先到明玉樓看看。」
「不等了?」
夏辰點了下頭:「如果有人想送消息給我。就一定會找到我,是否在這等沒差別。」
「也對,走吧。」衛寒站起身來。
回望一眼這宅子,夏辰想起一句俗語,火燒當日窮啊!而自己的心血也白費了許多。再想這烽火連天的歲月,有多少家產又有何用?
嫩柳舞金絲拂地,繁花綻錦繡鋪林。明玉樓依舊那麼美,樓中的「美人」也依然對所有的客人都笑臉相迎,夏辰雖然知道這裏是幹什麼的,也知這裏的美人也多半是男子扮成,卻總是會想到清新高雅這個詞來,這豈非是件怪事。
碧蕭一向是男裝打扮,雪白的曲裾深衣,雪白的臉龐。纖細的身體,實在像極了女扮男裝,這又是一種特別的誘*惑,尤其是他走路的姿態,連女人也不會像他那般嫵媚輕盈。
夏辰見迎接他們的是他,心裏倒鬆了口氣,因為娘一點男子總好過「偽娘」。
碧蕭施一揖:「衛公子,夏公子,兩位許久沒來了。」
衛寒點了下頭:「替我們安排個清靜些的雅間,再把錦瑟和紫笛叫過來。」
碧蕭微微一笑:「衛公子倒是個念舊之人呢。不過可惜錦瑟現在正在陪一位貴客,紫笛也已不在這裏做事。」
衛寒道:「竟然如此不湊巧,不過你卻是有空吧?」
碧蕭眼波一轉:「當然,兩位請隨我來。」
衛寒湊到夏辰耳邊:「是他嗎?」
夏辰搖頭:「不是。」
來到一間靠裏邊的雅間。碧蕭道:「兩位是先用些酒菜,還是想聽琴賞舞?」
夏辰道:「酒就免了,隨便來幾樣小菜,沏壺好茶,然後你再彈兩曲新詞給我們聽。」
「好。」碧蕭說罷退出去傳菜。
衛寒坐下身:「看樣子我們是白跑一趟了,上次所見的幾個。就只這碧蕭有空。」
夏辰嘆道:「錦瑟也還好辦,可那紫笛竟已不在此處。」
衛寒想了下:「我倒有個辦法,你不是說那味道像茉莉花麼?等下我問問碧蕭樓中有誰喜歡這種味道的脂粉,又哪裏買得到。」
「這次算你聰明。」夏辰點點頭。
衛寒咧嘴一笑:「我什麼時候不聰明?」
夏辰白了他一眼:「你這人當真夸不得,給你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
鬥了幾句話,碧蕭帶着一名侍女端着菜回來了。衛寒忙問樓中有誰喜歡用茉莉粉,又到哪裏能買到上好的。他的回答卻令夏辰和衛寒又一次失望了。
碧蕭一邊擺上菜餚一邊道:「衛公子倒是有心人,想買這種脂粉必是送給哪位心儀的姑娘吧?不過本樓中的脂粉是由我統一從百香齋購買,而我卻從不買茉莉粉。」
「為什麼?你不喜歡茉莉香?」衛寒笑問。
碧蕭微微一笑:「衛公子,莫忘了咱們這的人其實都是男兒身,若不用些濃郁的脂粉,女人味兒可就少了幾分。」
夏辰聞言輕咳一聲:「有這必要嗎?來這的人豈非都心知肚明?」
碧蕭道:「話雖如此,但若非咱們這的人比姑娘更像姑娘家,哪個男人會來呢?試想對着一群粗俗漢子誰又喝得下酒,聽得進曲啊。」
夏辰無語,只在心中感慨這人的心理沒有最陰暗,只有更陰暗,特別是那些追求享樂刺激的人更是達到了無極限的程度,當身邊的女人滿足不了他們心中的欲*望,便換着法的出去找——找更美更特別的,而再怎麼特別的女人,又豈能比得上男人扮成的呢?
歸根結底這些人只是太空虛,沒有情感的欲*望,就如飲鴆止渴。而這時代感情又豈是那麼容易找到的,且不說十之八九是父母之命,就算找來一百個女人讓你隨便挑,也難挑出一個有思想有深度的。社會制度如此,女人從小隻被教導三從四德,不論男人做什麼,她們都只會逆來順受,卻不知對於男人來說,這樣的女人多麼索然無味。
男人嘴上說喜歡溫婉女子,卻更喜歡把桀驁不馴的女子變成繞指柔,畢竟征服才是所有動物的天性。女人其實也一樣,只不過這時代的女子沒有條件,她們要依附於男人生存。
這種病態的社會成就了許多畸形的東西,教坊青*樓便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當然還有幸*倡,因為等級制度令許多男子和女人一樣地位低下,他們這群人也就成了那些王公貴族的取樂對象。像碧蕭這樣足可以用嬌柔來形容的男孩子,若無個好家世,命運之悲慘實難想像。
衛寒隨意吃了幾口菜:「辰兒,想什麼呢?」
「想走。」夏辰剛說完,便聽走廊傳來一聲門響,接着是一陣腳步聲,似乎有客人準備離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