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微微扯了下唇角:「我餓了。」
夏辰淡淡一笑:「我們在擔心你出去會不會碰到危險。」
衛寒像是幾天沒吃過飯一樣,兩口一個包子,看得紫婉目瞪口呆,她與衛寒有過幾次接觸,也曾請衛寒到自己樓中飲宴,但他每次都只喝酒幾乎不吃東西,怎地他平時竟這般能吃嗎?
夏辰卻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吃了一包子放下筷子:「我一夜沒睡困得很,你們慢用我去睡一下。」
「嗯。」紫婉有些茫然地答道。
夏辰離開後片刻,衛寒忽然捂着嘴跑了出去,蹲在院中一陣狂吐。
紫婉忙倒了杯水端給他:「衛公子,是不是吃得太急不舒服?」
衛寒漱過口:「可能吧,麻煩你收拾一下。」
紫婉微微一笑:「不麻煩。」
衛寒坐在台階上看着紫婉:「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又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紫婉咬了咬嘴辰:「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衛寒似笑非笑地道:「你現在只能相信我不是嗎?而我會儘可能護你周全。」
「我相信衛公子,衛公子可知仙客賭坊下邊有風火雷雲四分堂?」
「我知道。」
紫婉坐在他身邊繼續道:「風堂負責賭場諸事,火堂負責護衛保護坊主所要保護的人,雷堂,就是我所屬的分堂訓練了許多殺手刺客,至於雲堂是負責刺探消息。當然這是指一般情況,有時候我們也會被任命別的任務。」
衛寒點了下頭:「這些我也大概知道,你能否告訴我雷堂在哪兒?」
「狡兔三窟,衛公子現在就是去了也什麼都查不到。」
衛寒點了下頭:「想必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要殺了羅?」
「我的確不知道,我在堂中身份很低,而這次是我頭一回執行任務。」
「頭一次就失敗了!」
紫婉忙道:「我並不想害衛公子,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
衛寒一怔,隨即笑道:「真是笑話。如果哪個男人說我好我還能勉強相信,可女人說我好?哈哈哈。」
紫婉一臉認真地道:「衛公子你又何必掩飾呢,你若不是真正的君子,必是心中已有所愛。不然我已向你……投懷送抱,你卻怎地不屑一顧。」
衛寒一怔:「你倒自信。」
紫婉嘆道:「雖然我身在春意坊時間不常,可也看得不少了,去那裏的男人哪個不是想偷腥的貓。」
衛寒又大笑起來,比之前笑得更厲害。幾乎笑出了眼淚:「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在你眼中是君子是個專情的好男人,在她眼裏我卻不是個男人,還說我是太監。」
紫婉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究竟是誰會,又敢這樣說衛公子呀?」
衛寒向夏辰所在的房門瞥了一眼:「一個小沒心肝的!」
紫婉沉默片刻:「衛公子,許多事你似乎都已知道,看樣子我也幫不了什麼忙,我甚至不知道我們的堂主是男是女。更別提坊主了,但我卻知道火堂主是誰。」
「哦?是誰?」衛寒忙問。他這幾年也在查仙客賭坊,他已知道風堂主就是當初和他還有夏辰一起賭蛐蛐的女子,雷堂主是某大鏢局的人,但這火堂主和雲堂主卻極為神秘。
「她叫紅箏,表面上是一名受僱於賭坊的江湖女子,但我卻知道她就是火堂主,有一次我偶然聽到了她和雷堂的副堂主說話。」
衛寒神色一凜:「你說紅箏?」早覺得她隱藏了不少秘密,但岳飛雲不想追究他也不好為難,畢竟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可她若真是火堂主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她接近岳飛雲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衛公子如此驚訝,莫非你認得她?」
衛寒咬了咬牙大步來到夏辰門前敲了幾下門:「辰兒,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若事關他自己。他此時絕不會敲這門,但事關岳飛雲,他心裏再不舒服也不能感情用事。
夏辰本將他們的對話都聽得清楚,打開門:「進來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衛寒微微一怔,但他又怎不知夏辰的耳力驚人呢!「原來你沒睡着!我想飛鴿傳書或找人送信都不妥。且不說路上會不會被劫去,單說飛雲對紅箏的感情光憑隻字片語他不會信,你不是就要去西域麼?能不能親自去見他一面?」
「就算我去說怕是也沒用,而我很討厭這種事,情感和理智哪個佔了上風岳大哥都一樣會痛苦,萬一他對紅箏用情至深到無可自拔,許會反過來針對我。」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感情的事更不容別人說三道四。
衛寒輕嘆道:「是啊,雖然你騙的我好苦,但若有人說你不好,我可能會殺了那人!」
夏辰苦笑:「衛寒,我不想過多解釋,你知道我的戶籍上寫的就是男!如果讓你受了傷害,我很抱歉。」
衛寒一臉苦澀:「我自是恨你連我也隱瞞,但我若早知道,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說罷他忍不住伸出雙臂擁她入懷:「辰兒,你可對我動過一絲男女之情麼?」
夏辰鼻子一陣了酸:「我不知道,但你去找別的女人我會不痛快,而如你般與我親近的人只有你一個。」
衛寒輕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我會等你把想做的事都做完。我隨時可以陪你離開這裏。」
夏辰忽然想起一件事:「衛寒,如果我真是男兒身,你會怎樣?」
「現在想來我自己真是很傻,我雖把你當成男人看,卻是將你當成女子一樣愛的,男也罷女也罷,我愛的人只是你啊辰兒。」他也不是沒去過明玉樓,對那裏的人他更是半點想法也沒有。
夏辰揚起臉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衛寒果然是衛寒,任何事都不會糾結太久。」
「不會麼?」他早就在糾結了!衛寒忍不住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從她咬自己的那一口,從見她女兒妝扮,從那次在船上……他心裏一直期盼着,等待着!每每想到她是男孩子。他就像在美夢中醒來的人一樣悵然若失,但卻又不停地在回味着夢中的美好。
夏辰從來到這裏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歸屬感,這個懷抱這個人這些年都一直在這啊。他說隨時可以為自己放下一切,可她真正擔心的卻是他放不下。豪言壯語誰都會說,真的做起來千扯萬絆談何容易!
有句話叫「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用心就一定可以做到,她信心滿滿地想着。
衛寒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額頭:「紅箏的事再等等吧,畢竟她和飛雲在一起這麼久都沒事。等我們有了證據再說。」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辰兒?不能不走嗎?」
「一切都準備好了啊,我可以晚走兩天。」
衛寒嘆了口氣:「也好。」他有必要靜靜仔細想想以後要怎樣對她才不會有麻煩。並且趁着這段時間把一些該解決人解決掉。
夏辰並不太想改變現在的生活,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她現在所擁的一切前提是個彌天大謊,如果她恢復女兒身,在這個時代首先就會被人追究欺君之罪。
「衛寒,我這次出去亦會將所有的事安排好,以後就不再親自遠行了。等我回來會想想怎樣擺脫現在的身份。」
衛寒搖搖頭:「我不想勉強你改變什麼。」
「如果我不改變,你要怎麼辦?」難道他敢娶一個「男人」為妻?
「可是你現在的一切得來不易啊。」
夏辰笑得很是燦爛:「錢財浮名只是想證明我自己可以做到。卻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更不會成為我的羈絆。」她現在就是結束這些生意,她所擁用的錢也足夠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何況她早有打算,所以酒樓完全可以交由陸奇管理,她只當個甩手掌柜便是。
就算沒有衛寒,她也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改變的,現在只是提前一些罷了。穿越了時間空間的她若還執着於身外之物,那她就白穿越一回了。得到一份真摯的感情。快樂逍遙地活着才是她最想要的。
「衛公子。」紫婉等了半天不見衛寒出來,終於忍不住敲門問。
夏辰哼道:「你呀還是先想想怎麼和你那堆紅粉之交交代吧!」
衛寒聳聳肩:「有什麼好交代的,我和她們從來都沒什麼。」他這幾年來是沒少去那種地方,可不管是男人女人。他都提不起興致,偶爾想強行試試,可一想到夏辰的奚落,那一絲衝動的火也滅了,他一度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呢。
把紫婉暫時安排在了這兒,又叫了王媽媽過來侍候。夏辰和衛寒一起騎馬出了城。
「辰兒,很久沒有一起出來走走了。」
夏辰抬眼望着那一片山巒:「為什麼偏選這裏?」
「那次因為商無塵的事我跑到山上,你陪我在山中過了一夜你可記得?」
「當然記得,而你的脾氣這麼多年都沒改。」
「對了辰兒,你怎離開春意坊又折返,是不放心我還是看出了什麼問題?」
「我回去之後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你的酒量我清楚,就算是醉了也不會睡得那麼沉,並且那房中還有一絲殘留的迷香味,而那夥計也沒有追過來,守門的丫環被我推了一把竟沒摔倒,也沒做出任何反應,這些豈非都很不正常麼?」
「幸好你發現了這些。」
夏辰堵着氣:「我當時真不想管你!如果我不回去,你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啊。」
「那我可是太冤枉了,我並不適合做風*流鬼啊。」說到這兒他深情地凝視着她:「弱水三千,你是我衛寒獨取的那一瓢飲。」
遙山疊翠,遠目澄清。秋日的天空總讓人覺得更高更遠。沿着曲折的山路走了約半個時辰,隱約聽見水聲潺潺,夏辰恍然道:「是我們那次夜宿的地方?」
「嗯。」
「想不到你還記得。」她也曾想過再看看那瀑布,卻在這群山間辨識不出究竟在何處了。
衛寒淡笑道:「我一向很記路。」其實他也來了許多次才找到。
「這是?」轉過一道彎,夏辰驚訝地發現離那水潭不遠處竟有一竹籬小院,院中兩間木屋,玲瓏精緻。
「我找人建的,早就想帶你來看看了,忘了告訴你這水潭中的魚真的很美味。」衛寒的語氣說不出的溫柔。
夏辰不敢想他是因為自己才在這裏建了這樣一橦木屋,但她卻仿佛看到他一個人在此間的情形,空山寂寂,獨守月明,這種孤獨不是什麼都敢品嘗的,他一個人在這裏時在想些什麼?素來玩世不恭的他竟也有如此沉靜的一面。
「衛寒,你經常來這裏?一個人?」
「是啊,差不多每月都要來兩三次。」說罷他微微一笑:「你以為我真的很喜歡住在花街柳巷?」
夏辰語氣帶着些許不滿:「你早該帶我來這看看的,這實在是個好地方。」
日漸西斜,林風涼爽,夏辰將一雙玉足泡在水潭中,一股清涼涌遍全身,說不出的舒適。衛寒抓了幾條魚在一旁搭了個架子烤着,香氣漸漸瀰漫開。
「衛寒,你有到那瀑布後邊瞧過麼?」
「嗯,怎麼?你也覺得那後邊別有洞天?」
夏辰扭過頭:「真的有?」
衛寒緩步走過來遞了一條烤好的魚給她,然後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這片山林中溪水瀑布不少,但像這條長年流水不斷的卻也不多。」
「所答非所問。」夏辰吹了吹魚上散發出來的熱氣咬了一口:「嗯,好吃,你的手藝不賴啊。」
衛寒輕笑着向那瀑布揚揚下巴:「我想說早就有人發現了那個山洞,並將附近的誰引到這兒,形成了一道瀑布門。」
夏辰隨口道:「水簾洞啊!你進去看過嗎?」
「裏面空間不很大,但卻乾燥通風,還有幾樣木石製成的家具,我懷疑有人曾隱居在此,也可能是為了避禍或逃避抓捕。」
夏辰笑笑:「不管怎麼說這裏都不失為一個避難的好地方,不過你這屋子建在這兒倒是容易暴露目標了。」
衛寒聳了下肩:「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所有人都會將注意力放在這屋子上,更不會想到還有另一個隱蔽的居所了。」
夏辰把魚吃完站起身抹抹嘴:「我要進去看看。」
衛寒笑道:「你打算光着身子進去?還是打算變成落湯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