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雖是京都這時節這時辰街上已是行人寥寥無幾。然而有一個地方卻是車水馬龍、華燈璀璨,那便是京都第一歌舞坊彩袖坊。
一騎快馬從彩袖坊前飛馳而過繞過街角消失不見,大門前的迎門夥計怔怔地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揉揉眼睛,喃喃自語道:「我不是見鬼了吧!」
胡媽媽招呼了一圈客人回到後院的屋子,關上門捶了兩下腰忙不迭的跑到桌邊坐下,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沾着口水數起來。
突然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雙腿,她抬頭一看驚呼道:「來……」人字還沒喊出來,一把匕首便架到了脖子上,她硬生生地將話咽了回去,顫聲道:「俠士饒命啊,我給你三百兩銀子,五百兩?」
夏辰摘下風帽:「胡媽媽,你賺了這麼多銀子開口不過三五百兩,這未免太吝嗇了吧,還是你的命只值這些?」
胡媽媽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樣大:「哎呀,你是王妃?王妃怎會這裝扮,並且這頭髮……」
夏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身:「胡媽媽,這些你就不要多問了,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胡媽媽點頭如搗蒜:「王妃有事儘管吩咐,老身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夏辰輕笑道:「雖然明知你這話不是真心,但聽着倒也舒服。」
胡媽媽訕笑道:「老身對旁人說的或許沒幾句真心的,但對王妃卻絕對不敢有半點虛言。」
夏辰取出一千兩銀票:「我是送銀子來給你賺的。」
胡媽媽連忙推辭:「王妃,老身雖然愛錢,但王妃的錢老身不能收。」
「胡媽媽,這錢其實也不是給你的,而是讓你幫我置辦些東西。」
「哦?王妃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不是老身吹牛皮,但這世間有的老身全能替王妃張羅來。」
「如此回頭我寫份清單給你。對了胡媽媽,以後千萬不要叫我王妃,也不要叫辰姑娘。要叫夏公子。」
胡媽媽一臉疑惑:「王妃,這是為何呀?」
「你就不要多問了,千萬記住我是大雲國來的夏公子。」
「大雲國?夏公子?」
夏辰點點頭:「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你我都會大難臨頭。」
「老身記住了。夏公子。」
「我趕了一天路還沒吃飯,你去弄點吃的來。」
吃過飯,夏辰把要胡媽媽準備的東西寫了張清單交給胡媽媽,然後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換上一件真絲睡袍坐在梳妝枱前,夏辰一邊擦拭頭髮上的水一邊感慨事世多變。就算一條看似平坦的路,走上去才知道有許多坎坷和岔路。
早知有今日她就應該好好在安陽城經營酒樓,仔細一想她去西域並不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她就是個閒不住的人,或者說她的心還沒有找到安定下來的理由吧。
前世,前世的忘憶雖已恢復卻已有幾分模糊,但她仍舊很想回去看看,不過她也清楚真的回去自己一定會想念這裏。
把這邊的事儘快解決掉她得回青州外祖父家去看看,她真的感覺很累,想起那些童年的玩伴和趣事。唇邊露出一絲微笑。
隔天用過早飯,胡媽媽親自捧着一疊衣服和一個錦盒過來:「夏公子,這件素錦飛彩袍你先穿着,我已經讓京都最好的衣布莊替公子趕製更華貴的衣裳了。」說着打開錦盒:「這是東珠明玉冠、點翠抹額、蠶絲織金鑲玉帶、翡翠司南佩、檀香燙花扇,鞋子稍晚些才能送來,夏公子先看看這些東西可滿意?」
夏辰瞥了一眼:「不錯,放這兒吧。」
胡媽媽道:「夏公子,這些件件都是寶貝,你怎地好像瞧不上眼呢?」
夏辰笑了下:「胡媽媽別誤會,只是我見多了這些東西。所以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
胡媽媽連聲道:「是啊、是啊,老身差點忘了公子可是……呵呵。」
「胡媽媽,我要的姑娘可選好了?」
胡媽媽連聲道:「選好了,待會就給公子帶過來。」
午後夏辰穿戴齊整來到院中。清冷的空氣令她精神為之一振。胡媽媽帶着一名少女走過來:「夏公子,這便是若芷姑娘。」
夏辰見這少女面如芙蓉、眉若彎月,眼明秋水、唇似櫻桃,束素腰輕、金蓮步穩,雖不算天姿國色亦稱得上麗質佳人。「若芷姑娘,在下夏辰。」
若芷躬身道:「見過夏公子。」
夏辰點了下頭:「姑娘可願陪在下出去走走?」
若芷見胡媽媽點頭道:「求之不得。」
「好!」夏辰笑着攔住若芷的腰肢:「走吧。」
馬匹早已洗刷干靜裝上了玉勒寶鞍。夏辰攔着若芷飛身上馬:「聽說玄國人出行不興坐馬車,我也想看看玄都的風貌,姑娘就委屈一下吧。」
若芷俏臉微紅:「公子說怎樣就怎樣吧。」雖然初見夏辰一頭白髮她着實嚇了一跳,但越看越覺得他仙姿佚貌,超然飄逸,一頭白髮更顯幾分玉質天成。
街上的行人也都被夏辰深深的吸引住了目光,見者無不目瞪口呆。沒多久京都的大街道小巷便傳開了,京都來了一位神仙樣的翩翩公子,風華絕世,白髮若雪,更一擲千金,風流*瀟灑。
不消兩日葛王也聽說了這事,他笑着沖八卦的侍衛道:「童顏白髮?俊美絕倫?你見着了?」
「這……屬下並沒親眼所見,不過全京都都已傳遍了。」
賀蘭雍哼道:「不過是覺着稀奇罷了,你也不想想一個人頭髮全白了,能好看到哪裏去!」
侍衛嘀咕道:「聽說有不少人特意跑去彩袖坊不為姑娘,就是想看這位夏公一眼呢,想他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賀蘭雍一怔:「你說他姓夏?」
「是啊,我還聽說他是大雲國人士。」
賀蘭雍猛地站起身往外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我讓你打聽的事怎樣了?」
侍衛道:「的確入王爺所料,皇上派了影衛查探王爺的行蹤,不過老王妃那已經瞞過,皇上應該已得到老王妃生病王爺在照顧的消息。」
賀蘭雍點點頭:「岑公子想知道的事問到了麼?」
「問到了,雨嫣和雪嫣姐妹。她們……」
賀蘭雍道:「為何吞吞吐吐的?」
侍衛一張略黑的面孔漲得通紅:「皇上命人把她們剝光衣服送到監欄院去做洗衣宮奴。至於南嬪娘娘,被打入了冷宮。」
監欄院是太監住的地方,剝光了衣服送去意思很明顯,任何人都可以對她們為所欲為。想那姐妹熬不了多久,至於南嬪,眼下天氣越來越冷,就算能過了今冬也過不了明年。「這些先不要告訴岑公子,告訴他安心在別院住下。他哥哥已到玄國,我現在不方便露面,過幾天我會安排他們見面。」
這時忽聽紫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雍哥哥,我回來了。」
賀蘭雍示意那侍衛先退下,然後伸手接住衝進門來的紫陌:「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紫陌道:「本來早該回來的,但我送了點消息給海崚王所以遲了些。」
賀蘭雍關上門:「送什麼消息?」
紫陌沒有正面回答:「雍哥哥,你知道夏辰來京都了麼?」
賀蘭雍眉頭一皺:「難道京都瘋傳的那個白髮公子是她?」
「原來雍哥哥知道了。」
賀蘭雍忙問:「陌兒,到底怎麼回事?」為躲避海崚王他這幾日一直沒有出門,雖然有人去探聽消息,但都是聽他吩咐。除了商無塵和紫陌,他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夏辰的事。
紫陌將遇到夏辰和她的計劃向賀蘭雍說了一遍,然後坐到桌上晃着腳問:「無塵在嗎?」
賀蘭雍聳了下肩:「他怎麼也得一兩日才能回來。」不管夏辰之前是否住在東平,現在她人已到京都商無塵註定要撲空了。
紫陌道:「我聽風翼說海崚王早有揮師南下的打算。」
「我知道,他現在已經在練兵並囤積糧草了。」
「雍哥哥,不是簽訂了合約麼?」
賀蘭雍冷哼道:「想打還怕找到不理由麼?」
紫陌搖搖手:「打吧打吧反正與我無關,對了雍哥哥,你不去看看她嗎?」
賀蘭雍嘆道:「我當然想,只是現在還不行。」說着從指上取下那枚青玉戒指:「陌兒,替我把這個交給她。告訴她晚兩天我會讓無塵把刀給她送過去。」
「雍哥哥沒有別的話要轉告的嗎?」
賀蘭雍略一遲疑:「我很想她,讓她萬事小心。」
華燈初上,彩袖坊的大廳一片歌舞昇平,舞台上霓裳飄動。繡帶飛揚。夏辰坐在最好的雅台一手執着夜光杯,一手攬着若芷的腰肢,臉上的神情怡然自得。
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名錦服侍衛,四下看了一眼沖夏辰方向一拱手:「夏公子,我家王爺有請。」
大廳中一下子安靜下來,連台上的樂師也停止了吹彈。夏辰佯裝沒有聽清。沖身旁的若芷道:「我沒聽錯吧?他說他家王爺要請我?」
若芷笑道:「公子沒聽錯,這位官爺的確是這麼說的。」
夏辰點了下頭朗聲道:「你家王爺的封號是?」
侍衛道:「你去了自然知道。」
夏辰聳聳肩:「在下一介行旅何得何能讓王爺邀請?你不說清楚在下可不敢跟你走。」
侍衛略一遲疑:「如此我去請王爺的手諭來。」
「好!」夏辰痛快答應,心中暗想魚終於上鈎了,只是她並不確定請自己的人是葛王還是海崚王?
不一會兒那侍衛便回來了,隨手將一卷絹帛拋向夏辰,道:「夏公子看了手諭自然會明白。」
夏辰展開看罷緩緩站起身:「王爺如此盛情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就在這時廳門被推開,紫陌穿着一身彩衣衝進來指着夏辰的鼻子道:「好哇,你為了躲我竟然跑到玄國來了。」說着一指若芷:「這女人是誰?」
夏辰佯作尷尬:「陌兒,你聽我解釋!」
紫陌根本不理她,衝着若芷道:「你敢勾*引我未來夫婿,看我不掐死你這狐狸精!」說罷蹬、蹬、蹬跑上樓梯。
夏辰攔腰抱起若芷自二樓飛身而下,然後沖那侍衛大聲道:「還不快帶路。」
「哦、哦。」那侍衛回過神兒來快步向門外走去。
紫陌大喊一聲:「夏辰,你!你給我回來,你等等我啊。」邊喊邊追了出去,廳中的客人回過神後臉上都露出曖*昧的笑,原來這位夏公子是逃婚來的,只是他未免太囂張了,逃婚還敢到彩袖坊來找姑娘。
夏辰隨那侍衛一出大門便看到門口停着一輛超大的馬車。拉車的八匹馬個個神駿,車廂更是雕工精美,鑲金嵌銀。
侍衛走到車邊道:「王爺,夏公子到。」
「夏公子請上車。」車廂中傳出一道清悅的聲音。
夏辰剛要上車,卻被人一把抓住了背後的衣服:「不准走,跟我回去成親。」
夏辰轉回身無奈地道:「陌兒,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一樣,再說我現在娶你只會連累你,你又不能和我亡命天涯。」
紫陌跺着腳:「我既然不遠千里跑來找你,就不打算回大雲去了,再說你皇上那麼看重你,你就是回去他也不會要了你的命。」
夏辰嘀咕道:「我從來就不想做官,再說我在這裏過得不錯,還不想回去。」
「你!你是不是看上了她?」紫陌說着伸手便要打若芷。
夏辰立刻將夏芷拉到身後,同時抓住紫陌的手腕:「你鬧夠了沒有!我就是喜歡她又怎樣!」
紫陌大聲道:「你……你不娶我我就死給你看。」
兩人的吵鬧被多事的門傳到了大廳,引來許多人看熱鬧。
馬車上的人再次道:「夏公子,改日再見。」說罷示意車夫離開。
夏辰沖若芷道:「你先回去,我和這位姑娘要單獨談談。」說罷:「拉起紫陌的手:「跟我走。」
眾人看着兩人飛身而去,讚嘆之餘各自散了。
夏辰和紫陌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夏辰問:「你怎麼來了?還鬧了這一出!」
紫陌小聲道:「我聽到消息海崚王對你沒安好心。」
夏辰一皺眉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紫陌咬咬嘴唇:「意思是說海崚王想、想把你納入後宮。」
「咳!咳!他想學哀帝麼?變*態!」夏辰聽了這話差點暈過去。
紫陌聳聳肩:「據我所知他是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