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妃 第一百九十章 如果

    黑玉辰故作驚奇:「真的麼?」

    海崚王道:「聽說你和葛王現在舉案畫眉恩愛有加。」

    黑玉辰又替岑少澤滿上一杯酒:「葛王對我很好。」

    「是麼?朕怎麼聽說你們一直分院而寢。」

    黑玉辰的手一抖,酒灑了岑少澤一身,她忙喚宮女替岑少澤擦,隨即沖海崚王道:「皇上怎忽然問起這事,王爺他擔心我的身體,所以……」

    單氏輕笑一聲:「皇上,妹妹都不好意思了呢。這葛王還真是會憐香惜玉啊。」

    「朕可不這麼覺得,有哪個男人放着如此嬌妻還能忍得住的,除非他不是個男人。」

    單氏嬌笑道:「誰不知道葛王英武蓋世,他若不是男人怕是這天也沒幾個男人了。」

    海崚王笑道:「會不會是他心裏有別的女人了?」

    岑少澤站起身:「在下有些不勝酒力,請皇上命人送我回牢裏。」

    海崚王連連搖頭:「岑學士以後不必住牢房。」說罷吩咐殿監:「送岑學士到文心殿歇息。」

    單氏忙道:「皇上,岑學士怎能住在後宮呢。」

    海崚王道:「朕說能就能。」

    黑玉辰道:「我也告退了。」

    「嗯,朕也累了,擺駕怡和殿。」

    夜已深,風更寒。岑少澤衣衫單薄卻絲毫不覺得冷,因為他胸中燃燒着一團怒火!可他除了任憑這火灼燒着他心肺,卻什麼也做不了。父兄可安好?大雲國現在是什麼情況?海崚王究竟想對他怎樣?今天找來那個葛王妃是何用意?他的頭幾乎要炸開。

    「岑學士,到了。」太監推開門道。

    岑少澤渾渾噩噩地踏入殿門,抬眼一看頓時怔住了,隨即反應過來轉身欲走,卻發現門已被人反鎖。

    「岑學士,求你,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姐妹。」面向外被綁在柱子上的少女紅着臉流着淚哀求道。她身上只纏着一縷薄紗,雙手雙腳呈反抱姿態被鎖鏈鎖在合抱粗的柱子上,另一名少女卻是背向外抱住而鎖。兩人私*處皆一覽無餘。

    岑少澤捶了一會兒門終於放棄了,他閉上眼跪坐在地,腦海中卻揮之不去那兩名少女潔白得好似發光的胴*體。

    殿中的香爐縷縷散發着異香,好似少女的體香混合着一絲血腥味。這種味道足可以將任何男人變成野獸。岑少澤緊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來,片刻後他睜開滿布血絲的雙眼站起身,轉回頭走向其中一名少女。

    哭泣聲、喘息聲、呻*吟聲交織在一起,痛苦的、歡娛的,岑少澤的身體仿佛升上了天堂。心卻墜入了地獄,從此萬劫不復。

    「啊!」門開了,黑玉辰看到殿中的情形手中的解酒湯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尖叫一聲扭頭跑了出去,但只跑了幾步便彎下身嘔吐起來。任何一名女子看到那樣的畫面都會受不了,何況她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

    岑少澤被一陣冷風吹醒,看着柱上兩名少女身上滿是淤青,雙腿間流着血水,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現實的世界,就算是夢境他也接受不了!他此時的心情就好比一個人採擷一朵白蓮,突然發現花蕊中有一隻生了蛆蟲的死老鼠。

    他慘呼一聲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一陣天眩地轉昏了過去。

    隔日清辰葛王便收到了消息,並得知昨夜皇宮中發生的一切。他立刻更衣備馬準備進宮質問賀蘭功為什何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走到半路卻改了主意。對方現在是皇上,事情又出在皇宮,他若去了又如何?只會落下一堆罪名,而這事也不能告訴岑少游,不然他一定會鬧出事端丟了性命。

    思前想後他轉向城南,直奔城外的靜月庵。

    岑少澤一醒來便看到倚坐在床邊的海崚王,他一把抓住海崚王的手臂:「殺了我!」

    海崚王捧着岑少澤的臉背後視着他的眼睛:「我不會殺你,因為我想通過你弄清楚一些事。」

    岑少澤揮開他的手:「為什麼是我。你到底要怎樣。」

    海崚王微微一笑:「記得幾年前一起去慈恩寺麼?自那時起我便一直在想人性本善還是本惡,既然色即是空,善和惡豈非沒區別,那我們還恪守那些規矩做什麼?」說罷他沖站在一旁的太監道:「你想當皇上麼?想夜夜都有女美相歡麼?」

    那太監聞言「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皇上。老奴惶恐。」

    海崚王一抬手:「惶恐什麼,你實話告訴朕,你想還是不想。」

    「哎喲皇上,老奴不敢想。」

    海崚王像是在品味這句話般:「不敢想,就是說你其實是想的。」

    太監連連磕頭:「皇上饒命。」

    海崚王瞥了岑少澤一眼:「他十三歲淨身進宮,沒讀過什麼書。沒享受過男歡女愛,為奴為婢三十幾年,等他不能再當差便會被逐出宮去,可他做事兢兢業業,並且從不想死。」

    岑少澤哼道:「就算一切都是空的,人活一世總要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自己的心,有責任心有原則。」

    海崚王點了下頭:「所以你覺得自己昨夜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所以想死是麼?」

    「不錯,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海崚王沖那太監道:「把她們叫進來。」

    片刻那太監帶了兩名女子進來,岑少澤一看正是昨夜那對姐妹。此時她二人宮女妝扮,看上去和一般的宮女沒什麼不同。

    姐妹二人施過禮,面帶羞澀垂頭站在那兒。

    海崚王道:「現在朕給你們姐妹三個選擇。第一,嫁給岑學士為妻。第二,繼續做宮女。第三,出宮。」

    兩姐妹聽罷互相對視一眼跪下身:「我們願意服侍岑學士。」

    海崚王看向岑少澤:「你聽見了?你不是說做人要有責任麼,你是不是應該對她二人負責呢?」

    岑少澤忽然發現這裏的所有人他都想不通看不透。

    海崚王站起身:「少澤,我一直視你為友,更確信你和我本是同一類人。」


    「不,不可能,我和你永遠不會是同一種人。」

    海崚王邊向殿外走邊道:「哈哈,是不是很快就會知道。你昨晚行事時一直在喊一個人的名字,昏厥之後也一直念着。真想不到溫文爾雅淑人君子的錦繡公子竟有斷袖之癖。」

    岑少澤的神色好似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看到那兩姐妹疑惑且有一絲憐憫的眼光,他心中羞憤交集。憤懣難抑,喉嚨一咸又吐出一口血來。

    「岑學士,你怎麼樣?」

    「要不要我們去請御醫來。」那兩姐妹忙走上前,一個替他擦嘴,一個替他撫着胸口。

    岑少澤像是一個原本目標明確的人突然走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一個信仰神明的人突然發現他所拜的不過是尊泥像。他像一個急於知道答案的孩子看着那兩姐妹:「你們不恨我?」

    眼睛略大一些的女子道:「岑學士,我們對你只有感激,沒有恨。再說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你是中了迷情香才會……如果你不那麼做,我們會和許多姐妹一樣……」

    另一女子輕喚一聲:「姐姐,小心隔牆有耳。」

    岑少澤道:「可清白對女子來說不是比生命還重要麼?」

    姐妹倆相視一眼,姐姐苦笑道:「岑學士認為我們姐妹應該去死麼?」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們應該恨不得殺了我。」

    妹妹道:「岑學士,我們姐妹本是大雲國人。我們早知岑學士是君子,我們願意為奴為婢服侍學士。」

    岑少澤苦澀一笑:「我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麼好,皇上說得沒錯,我的內心其實骯髒不堪。何況我現在如同囚犯,你們跟着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姐妹二人異口同聲道:「求學士不要趕我們走。」

    「罷了,你們叫什麼名字。」

    姐姐道:「我叫雪嫣,她叫雨嫣,我們是雙生姐妹。」

    岑少澤瞧她們面容秀麗,嫻靜如柳,並且年紀不過十五六。她們的人生本該很美好才是。卻像籠中的鳥兒一樣沒有自由,無法選擇自己想與不想,而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

    雪嫣用眼角瞄着他小聲道:「剛剛皇上說學士已有喜歡的人了?」

    岑少澤嘆道:「是!而他是個男人。」

    雨嫣驚訝地捂住嘴:「真的?」

    岑少澤的心忽然變得很坦然:「嗯!但我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只要他過得快樂幸福。」嘴上這樣說。他心裏卻想起了衛寒,如果自己能像衛寒一樣灑脫誠實,是否結果會有所不同呢?

    雪嫣笑道:「我實難理解岑學士怎會對男子產生男女之情,但喜歡一個人沒有錯甚至沒有任何道理。」說着她的臉頰微微泛紅暈。

    岑少澤開始反思許多事,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一切讓他是個打擊,也是種啟迪。黑與白在他的腦海中漸漸變成灰色。

    同樣受打擊的還有黑玉辰,她整整哭了一夜,恨不得自己馬上失憶,將那齷齪的畫面忘掉。

    單貴妃來到她床邊坐下身:「妹妹,我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我也沒想到岑學士竟會做出這等事來。」

    黑玉辰不停搖頭:「貴妃姐姐,實在對不起,我,我想回王府。」

    單貴妃拍拍她的手:「我會向皇上說的。妹妹,其實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男人有哪個是不好色的,表面上一個比一個裝得道貌岸然,骨子裏都一樣。」

    「貴妃姐姐,求你別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這些了,聽說你一夜沒睡快躺下歇着,晚些我再過來看你。」

    黑玉辰迷迷糊糊剛睡着,便聽門監喊道:「皇上駕到。」她的心驟然跳得像雷鼓一樣快,一時不知該裝睡還是起來迎駕,遲疑間聽見海崚王的腳步已到了床前。

    海崚王先是輕嘆了一口氣,半晌才道:「可憐物是人已非。我為了你不惜一切,再見你卻嫁作他人婦。」

    黑玉辰的心微微一顫,正在思量他此話何意,突然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撩開她散落在耳畔的髮絲。

    海崚王繼續道:「你記不記得當初皇上將你賜給葛王時你曾大鬧過一場,還跑去宮裏求裴皇后替你說情,卻被裴皇后罰跪的事?然後你找我哭訴了整整一夜,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心疼!」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你是我心愛之人,我雖貴為王爺卻只能眼看着你許給別人。自那時起我便決心要當皇上,要你當我的皇后。」

    黑玉辰睜開眼睛:「皇上。」

    海崚王淡淡一笑,顯得十分落寞:「睡醒了?」

    黑玉辰咬咬嘴唇:「剛剛皇上進來我就已經醒了。」

    海崚王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這麼說我剛才說話的你都聽到了?」

    黑玉辰點點頭:「嗯。」

    「你一定在想我既然喜歡你,為何遲遲不肯向先皇提出來,並且還找了那麼多女人進王府是麼?」

    黑玉辰再次點頭:「是。」

    只要是女人都會好奇她在別的男人心中有多重要,何況是她喜歡了多年的男人,如今又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你已經是葛王妃,並且已喜歡上他,這些事不說也罷。」海崚王說罷轉身欲走。

    黑玉辰拉住他的衣袖:「我不喜歡葛王,我……」

    海崚王轉回頭面帶疑惑:「你不喜歡他?那你明明走了為什麼又回去嫁給他,不然我們早就可以在一起的。」說着他拿開她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嘲弄:「貴妃說你昨晚受了些驚嚇想回王府去,我這就命人送你。」

    黑玉辰不想海崚王誤會她,脫口道:「嫁給葛王的人並不是我!」

    海崚王滿臉驚愕:「不是你?怎麼可能?」說着他一把將黑玉辰拉入懷中:「告訴朕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朕是一國之君,絕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分委屈。」

    黑玉辰身體一僵,感覺到海崚王身上散發出來的清爽並有幾分熟悉的味道,她竟突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香*艷畫面,她的心一陣狂跳,伸手環上海崚王的腰,臉頰貼着他的胸膛:「皇上,你先告訴我答案。」

    海崚王輕撫着她的髮絲,臉上閃一絲志得意滿,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盡在掌握。他暗笑世人為什麼明知沒有如果,卻總是會執着於如果。(未完待續。)

    PS:  感謝水星的蒙面超人、千羽千語打賞平安符,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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