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西北元帥左翎這個人,朝野中對他的評價,唔,有些褒貶不一。
稱讚他的人說他是個軍事奇才,猶勝他的祖父輩。而貶他的人則說他是狼子野心,一代梟雄。
相傳隆慶十年,他率領着大晉幾萬老弱病殘的士兵去征剿胡人的時候,朝野上下都說,這隆安帝其實是拗不過群臣上書,一致要求冊封左翎為西北元帥,所以他這才勉為其難的請了左翎出山。但到底還是不想讓左家人重新執掌兵權的,所以就隨隨便便的撥了個幾萬老弱病殘的士兵給左翎。
就這幾萬老弱病殘的士兵,都不夠胡人塞牙縫的呢,還談什麼收復失地的事?
聽說那時有一票大臣已經是暗地裏商議好了遷都的事。
但不過幾日的功夫之後,就有八百里加急的文書送到,說是西北元帥左翎收復了白城。
當時殿裏的君臣又都懵逼了。隆安帝震驚之餘,連皇帝端莊的儀態都忘了,直接就是跌跌撞撞的走下了龍椅,扯着人家兵部尚書的袖子問他是不是說的夢話?
待到將奏摺認認真真的看過了好幾遍之後,隆安帝才終於肯相信了這個事實。
聽說當時殿裏的群臣都激動的啊,直接都是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了,高呼天佑我大晉啊。
而隨後,左翎率領着大晉的士兵,一路勢如破竹,很快的便又將胡人重又趕到了隴城之外。
胡人自然是不甘心到手的肥肉又都飛了,所以又如最當初一般聚集在隴城外面,時不時的打個突擊,但最後總是被左翎給成功的擊退了。
可奇怪的是,隨後無論隆安帝指示兵部怎麼發下文書,催促左翎出隴城追殺胡人,將那幫狗娘養的胡人全都絞殺完了事,但左翎這邊總是回書,說是胡人狡猾,無法全都絞殺殆盡之類的敷衍的話。
隆安帝最後無法,也只能讓左翎一直領了西北元帥的帥印,如他的祖父輩一般鎮守在隴城。
不僅如此,為表天家恩賜,他還特地的找了個大臣代表自己去了隴城。一來是慰軍,二來也是帶着自己給左翎的賞賜。
只是這個欽差大臣倒霉催的,還沒等進隴城呢,半路上就讓胡人給截了。
胡人將隆安帝賞賜給左翎的東西全部都私吞了不算,而且次日就押着欽差大臣到了隴城外面,對着城牆上面的左翎就開始叫囂,讓他出來投降了。說若是不然,一刀就結果了欽差大臣的性命。
胡人曉得,漢人最重禮儀。這個欽差大臣既然代表的是隆安帝,那左翎定然是不敢讓他出了什麼意外的,不然說了出去,他左翎就是個藐君的罪名。
那欽差大臣是個文臣,從來都是嘴皮子上利索,哪裏有被人架把刀在脖子上的體驗了?聽說當場就是尿了褲子。
可是左翎站在城牆上不僅是不為所動,而且是一絲猶豫都沒有的,直接就是伸手拉弓放箭。
朝野上下對左翎的箭術那是傳得神乎其神。什麼百步穿楊之類的都是小兒科,說是那年他率軍征剿胡人,兩軍對陣的時候,直接就是一箭將對方的將領給射死了,再是一箭射倒了主帥旗,胡軍大亂,這一仗可謂是兵不血刃的就贏了。
只是這次,左翎的箭卻是有些偏了,射中的是欽差大臣頭上的帽子。
欽差大臣當時就軟了兩條腿,直接趴下去了。
胡人也都愣了。
這是個什麼狀況?他們這是窩裏橫啊?還是說左翎存心是想先射死了欽差大臣,以免動搖了他的軍心?
先不論左翎是如何想的,但最終他還是成功的將欽差大臣從胡人的魔手中給解救了出來。
只是欽差大臣一點兒要感恩的意思都沒有。回京城之後,一連就是上了三道奏摺彈劾左翎。
第一道奏摺是說左翎傲慢,無視隆安帝。當然了,他那會去隴城的身份是欽差大臣,代表的就是隆安帝。他左翎無視他的生死,那就是無視隆安帝的生死,這還了得?
第二道奏摺則是說左翎明明是有實力出隴城絞殺胡人殆盡的,但他卻是無視皇上的旨意,任由胡人繼續蹦躂,到底是何居心?
第三道奏摺則是他自己的一番猜想了。
想當初他左翎收復被胡人佔領的失地的時候,一路勢如破竹,此子確然是個奇才。但若是他日他有了不臣之心,從隴城一路攻打到京城來是不是也是勢如破竹,無人可抵擋?然後還隱秘的提起了當初隆安帝擼了左翎他爹的爵位,左翎他爹的死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被隆安帝給氣的,他左翎有多大的心胸能不記這個仇?所以說仇人之子是萬萬留不得的啊。勸陛下早做決斷,趁早斬斷了左翎這根幼苗,以免來日他長成了參天大樹威脅到了隆安帝。
隆安帝接了這三道奏摺,在椅子上苦逼的蹲了半個時辰。
其實他也巴不得擼了左翎這小子的元帥之位,直接就是咔擦一刀送他去見他的祖父和父親算了。可是他現在能動左翎嗎?換而言之,他又動得了左翎嗎?
人家遠在隴城呢,他鞭長莫及不說,而且這小子實在是滑,絞殺了一部分胡人,卻又留下了一部分胡人。
意圖很明顯的嘛,有這些胡人在,隴城就需要他的鎮守,隆安帝就不能拿他怎麼樣。
所以最後隆安帝只能是吃了這個憋屈的啞巴虧,第二日朝會的時候直接就是將這三道奏摺摔到了那個大臣的臉上,斥責他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隨後為表自己天恩浩蕩,又遣了個大臣跑了一趟隴城,送去了自己的賞賜。
只是隨後,隆安帝就不大樂意接到有關隴城方面的文書或者是奏摺了。
有左翎鎮守着,那些胡人已經是不需畏懼的了。可是他畏懼左翎啊。
每次有關隴城方面的文書或者奏摺來到,那肯定是打了個大勝仗的,那他就得掏銀子犒賞遠在陣前辛苦抗敵的戰士們啊。
隆安帝真心是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所以現下,他對着苑裡這一幫沒有眼力見的皇親國戚們是面上拈鬚微笑,但其實心裏早就是在罵娘了。
而待到他罵完了娘,宮娥太監就開始上菜了。
一頓飯自然是吃得君臣盡歡。
男人們自然談論的是國事,而後再頌揚幾句隆安帝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家眷們則是在忙活着其他的。
有兒子的,留意着其他家可是有適齡的姑娘好婚配,有女兒的,則是留意着其他家的兒子。
而一干小姐公子裏,聶青鸞被看的目光最多。
她姐姐聶媛華嫁的可是太子呢。娶了聶青鸞,那就是相當於和未來的皇上做了連襟了。
先是隆安帝的趙貴妃開了口。
「信陽候,你可真是好福氣啊。大女兒生的明艷動人,怪不得我們太子喜歡的跟什麼似的。這小女兒又是生的嬌美清柔,讓人見了就心生憐惜。」
一壁又問着:「你家這小女兒多大啦?」
信陽候忙站了起來回道:「上個月剛剛及笄。」
鄭貴妃就笑道:「已經及笄了啊,那就是可以婚嫁了。也不曉得會是哪家公子這麼有福氣娶了她呢。」
聶青鸞眼尖的見到聶媛華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的面上轉了一圈,而後又若無其事的轉了回去。
「是呢。我這妹妹自小就是性子好,誰娶了她那可真是好福氣。」
真的是夠了好嗎。明明就是心裏恨她恨的跟什麼似的,可當着外人還非要裝出這麼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做什麼?
聶青鸞懶得去理那些一下子圍上來搭話的各家夫人,直接就是推開人群走了。
只是既然已經是成為了全場的焦點,那就算是躲到了再偏僻的地方也沒用。
聶青鸞正鬱悶的在那用腳碾着地下的泥土,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聶小姐?」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過去,就只見面前站了一個標準的紈絝。
錦袍華服,頭上赤金的發冠,以一根老粗的金簪子固定着。
這是多怕人家不曉得他有錢啊。恨不能全身都金光閃閃的吧。
「叫我做什麼?」聶青鸞的語氣很不好。
那人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想來是沒料想到聶青鸞會用這種很沖的語氣和他說話。但下一刻,他又恢復了常態,而且甚是文質彬彬的先行了個禮,再是文縐縐的說了一句:「在下趙澤成,家父姚陽候。」
說到這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急急的就又加了一句:「趙貴妃是我姑母。」
哦,原來是趙貴妃的侄子啊。
聶青鸞無動於衷,依然不善的問着:「叫我什麼事?」
趙澤成面上的笑容又僵了一僵。
一般人聽到他是趙貴妃的侄子,那都是笑臉相迎的,他還是頭一次碰到有人不買他姑母的這個面子。
但他隨後又想着聶青鸞是聶媛華的妹妹,自然是有資本不買他姑母的面子。
想着先前趙貴妃再三叮囑的話,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博取到聶青鸞的好感,到時她再對皇上說上一說,讓皇上給他和聶青鸞指了婚,到時他們趙家不就是和下一任的皇上沾上關係了嗎?
思及此,趙澤成面上的笑容甜得都快要溺死蜜蜂了。
「聶小姐,我想和你好好的結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