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月趕到了五皇子的宮殿時,注意到這後宮有點兒身分的妃嬪們,都來了。
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劉貴妃,再瞟了一眼面上擔憂的德妃,李傾月默不作聲地直接就進了寢殿。
賢妃正坐在了床沿兒上,看着抱着肚子來回打滾兒的五皇子,一個勁兒的掉淚,「皇兒,你再忍忍啊,太醫已經去煎藥了,很快就沒事了。」
五皇子李行,樣貌上倒是與皇上生得有七八分像。
可以說,眾多的皇子之中,最肖父的,便是這位五皇子。
如今賢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偏偏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真恨不能在床上痛着的那個人是她一般。
「五皇子這樣有多久了?」
「回岳總管,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起初沒有疼得這樣厲害,尋了太醫來,也喝了藥,可是沒想到,用過藥之後,疼地卻是愈發地嚴重了。」
李傾月擰眉,眼角掃到了一側還有一位太醫在那顫顫發抖,很明顯,這是擔心五皇子腹痛的責任,落在他的頭上。
「你們趙院使呢?」
「回總管,已經差人出宮去叫了。卑職是今晚當值的太醫。」
李傾月點點頭,看着他的樣子,已是嚇得三魂丟了一個半,也沒再搭理他。
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只怕還是要從五皇子周圍的人身上入手。
「來人,將這裏團團圍住,只許進,不許出。」
「是,岳總管。」
賢妃總算是有了反應,抬頭看她,「總管,您的意思是說,我兒是被人暗害至此?」
李傾月十分涼薄地瞟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本座可什麼也沒說。娘娘還是慎言為妙。」
賢妃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點了點頭,聞得兒子又慘叫了一聲,臉色一白,連忙又去照看五皇子了。
「阿布,將所有侍候五皇子的宮人都叫到外頭院子裏,一會兒備不住皇上會來問話。」
「是,大人。」
「紅葉,你和阿五留在這裏伺候五皇子,將這寢殿的所有東西,都仔細查了,一角一絲都不許落下。」
「是,大人。」
賢妃看着岳總管三言兩語便將一切安排妥當,心中稍稍寬鬆一些,只盼着現在趙院使能速速入宮,好為李行診治。
李傾月到了床前,伸出玉手,在五皇子的腕上輕輕扶了,再看着五皇子臉上都沒了人色兒,跟鬼一樣,慘白慘白的。
不僅如此,再看那頭上細密的汗漬,其頭髮都已經被打濕了不少,伸手在其枕下一摸,連枕頭上面的錦緞都濕了。
李傾月微微蹙眉,這裏的宮人都是死人麼?
主子難受成了這樣兒,這被褥都濕了大半兒,竟然都是置之不理?
還有這位賢妃,你身為母親,眼睛瞎嗎?
讓你兒子躺在這樣的地方,那能好受?
「阿五,你過來將五皇子抱到那邊兒的軟榻上,紅葉,找幾個宮人,將這裏換上乾淨的被褥。另外,將這一床,就丟在那裏,一會兒趙院使來了,讓他細查。」
「是,大人。」
李傾月隨手一指,示意紅葉將被褥放在一側的椅子上,至於賢妃,則是被李傾月的這番作派給嚇住了。
外頭的幾位主子一聽說皇上有可能會親自問話,不免就多了個心眼兒。
之前這位賢妃和五皇子都是不怎麼引人注意的。
特別是這位五皇子,因為年紀小,外祖家又沒有什麼背景,所以行事向來低調。
聽說長這麼大,見過皇上的機會,也不過就那麼三五次。
可以說是比三皇子還要更不受重視。
現在聽說五皇子突然出事,這一會兒皇上要親自過來,還有可能會親自審問那些宮人,劉貴妃等人自然是免不了要多長個心眼兒了。
皇上見五皇子少,可是這後宮的妃嬪們卻是見得不少。
對於這位五皇子相貌酷似皇上,幾乎是人人皆知的。
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因為這一點,就對這位五皇子另眼相待?
「皇上駕到!」
李傾月這邊兒將李行安置到了軟榻上,正匆忙地收拾着呢,皇上便邁着步子進來了。
讓李傾月意外地是,與他同行的,還有那位新晉的蘇後。
蘇後的頭髮只是簡單地挽了一個回心髻,身上也沒有穿太過繁重的鳳袍,與之前為貴妃時,穿戴無異。
只是如今身分變了,眾人對她的態度里已是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上點點頭,「如何了?」
「回皇上,屬下剛剛給五殿下用了一顆解毒丹,只怕起不了太大的效果,這會兒正等着趙院使呢。」
「宮裏當值的太醫呢?怎麼還非得叫趙清明了?」皇上面色不悅,孩子都成這樣兒了,怎麼看個診,還挑三揀四的?
賢妃嚇得身子一哆嗦,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許是多時不見皇上,如今龍威太重,賢妃竟然是一時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
李傾月掃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回皇上,那位就是今晚當值的太醫,還有一位請完脈後,又親自去煎藥了。只因五殿下是用了這位太醫開的藥後,腹痛加重,所以,才想到了出宮尋趙院使。」
「用了藥反而重了?」
那名太醫嚇得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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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太醫嚇得匍匐在地,聲音都變了。
「皇上饒命!微臣只是按正常的行醫手段開的方子,絕對不敢加害五殿下呀。」
皇上龍顏不悅,這屋子裏幾乎是人人都感覺到了幾分的龍威。
蘇後卻是並不懼他,反倒是繞過他,直接就到了榻前,看着榻上那個面色慘白的少年,蘇後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心疼。
「他都疼成這副樣子了,可有法子讓他緩一緩?」
「回娘娘,已經餵他服下了解毒丸,只是解普通毒的那一種,也不知是否有效,具體的,還得等太醫過來。」
蘇後不悅,「那就讓他這麼一直痛着?」
「還有一個法子,便是將他打暈算了。」
蘇後面容一滯,搖搖頭,「那不成,他還是個孩子。你們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這腹痛無礙,再被你們給打壞了,找誰說去?」
李傾月頓時一頭的黑線,這話說的,她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麼?
倒是皇上的臉色似乎是黑重了幾分,也湊到了跟前,「這孩子的臉色的確是太難看了些。」
李行的眼睛勉強露着一條縫兒,這會兒痛的都已是虛弱無力,連大聲說話都不可能了。
弱弱地喚了一聲父皇母后,便緊緊地咬住了嘴唇,不敢在聖上面前,再大喊大叫了。
蘇後看他將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來了,不免也跟着有些焦急,眼眶竟然還微微泛紅,「他是你兒子,你都不心疼?」
皇上一怔,沒想到蘇後會為了一個皇子與他發難!
此時因為皇上在,劉貴妃等人早已跟了進來,這會兒聽到皇后竟然這般與皇上說話,也都跟着暗自吃驚。
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也太恃寵而驕了?
這御前也敢如此無禮?
劉貴妃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見皇上的臉色果然是陰沉了下來,心中竟然是閃過了一抹暢快,真是恨不能現在就讓皇上發火,斥責這位新後幾句呢。
不料皇上並未真的發火,只是語氣有些冰冷道:「心疼有何用?朕又不是大夫。」
蘇後似乎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自懷中取出帕子,輕輕地在他的額上擦了擦,不幾下,那帕子便整個兒都濕了。
沒有人注意到,皇上的臉色雖然是陰沉,可是眸底似乎是閃過了一抹火花,還在輕輕地跳躍着。
「岳傾,你去看看,怎麼趙院使還不來?」
「是,娘娘。」
這種事情,李傾月自然是不可能親自去,一個眼神過去,便有人領命去看了。
「月兒,朕看他現在疼的沒有那麼厲害了。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哪知蘇後竟然倔着性子,冷着臉回了他一句,「不要!」
皇上挑了下眉,瞬間,眉眼又再度低沉了下來,聲音也透着幾分的低沉和怒氣。
「月兒,聽話。你自己的身子都不好,又何苦再在這裏折騰自己?此處這麼多的宮人,還能照顧不好一個孩子?」
蘇後被他這麼一喝,似乎是嚇到了,手跟着就顫了顫,然後側仰了頭,雙目盈盈地看着他,那無辜且透着幾分控訴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寫着一句話,你又欺負我?
皇上心裏頭這個委屈呀!
他不過就是說了這麼幾句話,如何就是欺負她了?
不過想到了她的身子和性子,還是強迫自己的聲音軟了下來,「乖,若是你在這裏多留一會兒,明日你又要多吃一碗藥了。」
李傾月也看出來皇上是不願意讓蘇後在此多留的。
「娘娘,現在五殿下已好了許多,相信一會兒趙院使來了,很快就會好起來了。您若是不放心,一會兒屬下再親自去向您稟報。」
蘇後的眼睛輕眨了兩下,這才起身轉頭看她,「你可要記得,莫要忘記了。」
「是,娘娘。」
蘇後有些猶豫地看了五殿下一眼,眸中的心疼,那可不似作假,就連榻上的李行看到了,都覺得這位新後,是真的關心他。
直到皇上拉着蘇後的手上了龍攆,才聽到了蘇後的聲音里似乎是有些惆悵,「你不覺得這位五殿下,與你特別地相像嗎?」
皇上的眉眼間這才有了十分真切且舒緩的笑意,手上的力度微微加大,感覺到了她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掌內,似乎是沒有什麼空隙可動,這才滿意地收了力度。
「月兒,你還記得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不記得了,不過,我見過你年輕時候的畫像,想來,是沒有什麼太大區別的吧?宮庭畫師的本事,總不至於太差了。」
皇上輕笑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因為得到了一小塊兒的糖果,便笑得十分開心一樣,那是一種極為滿足的笑。
「月兒,我很高興。謝謝你。」
蘇後似乎是不明白,不過仍然是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你為何要謝我?」
「謝謝你,因為李行生得像我,所以你才會那般地關心他。」
蘇後的臉色似乎是紅了一下,很快別開了臉,再不出聲了。
若是以往,皇上定然是會連忙想辦法來哄她開心,可是今天,他的心情似乎是極好,也不急着哄她,反倒是還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不顧她的那種抗拒,手臂的力道,大得不是一個女子能逃開的。
「月兒,真好!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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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孩子?」
蘇後的眼睛閃了閃,「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奇怪,我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一個孩子的,可是為什麼我卻一點兒也不記得她?」
「月兒,我知道你一直遺憾我們沒有一個孩子,你若是喜歡行兒,朕就下旨將他過繼到你的名下,如何?」
蘇後搖搖頭,「不是自己生出來的孩子,即便是過繼過來又如何?他若只是個嬰孩,還則罷了。可他如今都快要到成親的年紀了,這個時候養在身邊,還有什麼意義?」
皇上因着她的話,原本的那點兒興奮,也迅速地消退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他如何不想與她共同孕育一個孩子?
可問題是,她的身子太差,能像現在這般出來走動,就已是不易。哪裏還能再懷胎十月?
「月兒,不想這個了。沒有孩子豈不是更好?有朕陪着你,咱們就這樣清清靜靜地過着日子,沒有小孩子來煩我們,你說我們是不是很輕鬆?」
蘇後的眼神卻是泛着黯淡且傷神的光,皇上看了,心中不忍,可是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我知道你一直在用避子湯,為什麼?」
皇上的心底一驚,抬眼就往身側看了一眼,何公公哪裏知道皇上與皇后在聊些什麼?見皇上有些陰沉的目光射過來,幾乎就是嚇得一個踉蹌。
皇上恨恨地瞪了一眼,可是偏又不知道是哪個宮人多嘴,總不能大動干戈,如此,只怕月兒又會不高興了。
「月兒,沒有的事。朕只是身體不適,所以才一直用藥。你也知道朕一直都是國事繁忙,那些都是補藥。你莫要胡思亂想。」
「果真是我亂想麼?」
「不然呢?月兒,我待你如何,你難道感覺不出來?我怎麼可能會不願意要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
蘇後不再吭聲,事實上,她是不是有孩子,現在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我知道我的身體不是很好,這些年,也吃了不少的靈藥,你還是莫要再繼續為我費心了。」
「胡說什麼?」
這一聲,皇上吼的有些大,也有些急!
很明顯,他是真的有些惱了。
「月兒,你的身體沒事,只要按時吃藥,我們會一起慢慢變老。有朕陪着你,你自然是能活的好好的。你忘了,朕是天子,朕身上的龍運,自然是可以幫到你的。」
蘇後微微一笑,將頭輕輕地枕在了他的肩窩處,不再吭聲了。
何公公小心地看了兩位主子一眼,看到無事,總算也是鬆了一口氣。
這兩位主子若是真的吵鬧起來,那為難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下人?
趙清明過來之後,很快先請了脈,然後又將先前李行用的藥仔細檢查了一遍,最終證明,這藥是無毒的。
如此,那位一直擔心腦袋不保的太醫,也總算是放心了。
「趙院使,既然這藥無毒,為何皇兒服下這藥後,卻是腹痛得更為厲害了?」
「回娘娘,這藥雖是無毒,可是五殿下之前就已經中了毒,只是中毒的徵兆並不明顯,所以才不曾把出來。」
李傾月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名老太醫,輕哼一聲:「庸醫!」
老太醫因為這句話,又直接就撲在了地上。
劉貴妃等人都還不曾散開,就算是裝裝樣子,也得表現得關心五殿下安然,畢竟,皇上和皇后,都親自來過了。
其實,皇上走時,賢妃心裏頭是有些寒涼的。
躺在了榻上的是他的親生兒子,明明就是腹痛不止,可是偏偏在他的眼裏,就像是什麼也不曾看到一樣,她真不明白,那個蘇後到底有什麼好?
難道果真就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重要?
不過,賢妃也注意到,剛剛皇上在這裏時對於五殿下的樣子,也是有幾分驚詫的。
五殿下的功課一直都有幾位先生教着。
皇上就算是有什麼事,也都只是召那些先生過來,極少單獨召見五殿下。
也不知今晚這一次的見面,是不是能讓皇上將五殿下放在心上,若是能夠願意多召見他,那麼五殿下的機會,也就快了。
總之,賢妃的心情是複雜的。
好在現在五殿下已經昏睡了過去,身體已無大礙,不過,今日五殿下中毒所引起來的效應,還真是不小。
「多謝貴妃姐姐關心了。如今行兒已經無大礙,夜也深了,就請幾位姐姐先行回去吧。」
劉貴妃等人見五殿下無礙,心中雖然失望,不過面上表現地卻是十分歡喜,紛紛囑咐要好好休養,然後才各自離開了。
只是才出了大殿,看到了院子裏跪地整整齊齊的那些宮人,幾位主子則是神色不同了。
待看到岳傾也出來了,幾人心裏不免都有些打顫,畢竟經他手審問的人,只怕是沒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
李傾月看着這些女人的軟轎一一離開,唇角一勾,極其諷刺地笑了笑,「真看不出來呀,這後宮的女人,還真是個個兒都是演戲的高手!」
「主子,這些人怎麼辦?」
李傾月一挑眉,她雖然掌管着司禮監,可是不代表了所有的事情都得要她去做吧?
再說了審案子這種事兒,能做的,可不止她一個。
「阿五,人都交給你了,天亮之前,記得給本座一個交待。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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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交待。現在本座先去一趟承乾宮,說不定皇后娘娘還等着呢。」
「是,大人。」
李傾月到了承乾宮的時候,正巧看到何公公關上殿門出來。
「何公公,皇上和娘娘可安歇了?」
「哦,是岳總管,還不曾。你是來回話的?」
「正是。既然娘娘有交待,總不能漏了,免得再惹娘娘不快。」
「快去吧。剛剛瞧着皇上的心情不錯,娘娘的氣色有些差,別說太久就是。」
「多謝何公公提醒。」
這就是與人處好關係的好處。
李傾月進了寢殿,皇上正在榻上坐着看書,蘇後則是坐在了妝枱前慢慢地一人卸着妝,整個兒寢殿,一個服侍的宮人也不曾留。
這樣的畫面,像極了普通百姓家的夫妻。
男的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教書先生,女的,則是如同一個賢妻良母,累了一天,到了晚上,鬆開髮髻,寬衣解帶,說不盡的嫵媚風情,溫馨情意。
「岳傾來了?」皇上先注意到了她。
「回皇上,回娘娘,五殿下已無大礙,趙院使說是先前中了毒,而那位太醫開出來的藥並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屬下已派人將一干宮人都押到了司禮監。」
「嗯,仔細審問,務必要問出一個結果。你做事,朕放心。」
「是,皇上。」
「岳總管,五殿下現在可睡了?」蘇後的聲音輕柔中透着一絲疲憊。
「回娘娘,五殿下現在已經歇下,除了賢妃娘娘留在那裏之外,屬下還將長生殿的一名女官也留下照顧了。」
「那便好。」
「娘娘放心,那屬下告退。」
蘇後略有些憔悴的臉上,似乎是閃過了一抹安心之色,拿着梳子的手,動作似乎是也輕快了一些。
「明日你要將結果報於我聽。」
「是,娘娘。」
皇上微怔了一下,視線從書上移開,看了一眼蘇後的背影,又看向了一旁等待着他指示的岳傾,笑道:「就依皇后的意思吧。你明日先來報於皇后聽。」
「是,皇上。」
岳傾雖然不知道這位蘇後的身體如何,可是至少她知道皇上是不忍蘇後累着的。
眼下既然連皇上都發話了,她自然也沒有什麼不樂意的。反正也不過就是走一個過場的事兒。
最終的處置結果,還是她這個岳總管說了算。
這倒不是李傾月太過自負,而是就蘇後那樣的性子,就算是皇上讓她管,只怕她也不會管的。
不過,因為皇后要過問,所以,李傾月離開後,還是特意吩咐人去叮囑了一聲阿五,口供一定要弄的更為詳盡一些,免得自己這個大總管,再被皇后給問住了。
審問的結果,並不是那麼盡如人意。
一名宮人自裁,其餘的宮人,大部分是不知情的。
旁敲側擊,再加上了嚴刑恐嚇之後,得到的結論,便是五殿下的奶娘被人收買,最終在五殿下的茶水裏面下了毒。
趙院使到的時候,寢殿內的一應用品,特別是入口的東西,基本上都被清理過了。
在那裏,也就等於是一無所獲。
李傾月將這個結果報於蘇後的時候,只見蘇後似乎是略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叮囑要好好照顧五皇子。
就在李傾月準備離開的時候,不想,又被蘇後叫住了。
「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蘇後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又有些說不出口,還是她身邊的丫頭伶俐,「娘娘可是想要讓人給五殿下送些補品過去?」
蘇後忙不迭地點點頭,然後有些畏懼地看了李傾月一眼,「岳總管,皇上說這後宮的一切用度都歸內侍省來調度,而你也掌管着內侍省。我就是想要問問你,我想讓人給五殿下多送些補品,可不可以?」
李傾月嚇了一大跳!
這位蘇後娘娘果然是奇葩呀!
皇上將她寵的就跟天上的王母娘娘似的,她現在竟然反過來問她,到底能不能給五殿下送些東西過去?
她這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再想想這位蘇後的自稱,一直都是我,而且也極少聽她尊稱皇上,大部分時候,都是你你你的,來與皇上說話。看來,這位主子,是真心沒將自己當皇后,更沒把皇上當皇上看了!
「回娘娘,屬下雖然是內侍省的總管,可是娘娘乃是一國之後,亦是這六宮之主,您的話,屬下自然是要遵從的。」
蘇後聽了,似乎是十分的開心,「真的麼?」
「這是自然。後宮之中,娘娘最大。」
「那也就是說,我讓你做什麼事情,你也必須要去做了?」
李傾月遲疑了一下,笑道,「回娘娘,只要是不與皇上相左的差事,屬下都當辦得妥妥的。」
「那如果我想去看看榮華公主,你是不是也能帶我去玄清宮?」
真是不開口不知道,一開口就能將人嚇個半死呀!
李傾月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這要怎麼回?
帶着這位皇后娘娘去玄清宮看望自己?她這不是作死的節奏嗎?
再說了,能不能讓她去玄清宮,這是自己能說了算的嗎?只怕是得找皇上作主才成。
「回娘娘,您若是想去玄清宮,不必找屬下帶路,皇上也是常去玄清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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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的。」
蘇後聽了,似乎是有些失望,「可是我不想讓他跟着,我就只想着自己出去走走。」
聽這意思,是嫌皇上礙事兒了?
李傾月有那麼一瞬間,還真就有一種很解氣的感覺!
這世上人人都畏懼敬重的皇上,在這個看起來情緒波動極少的女人面前,就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甚至於對他,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反抗和嫌棄。
如果不是因為身分不對,地點不對,她是真想着為這位蘇後拍手叫好了。
「娘娘,您貴為六宮之主,自然是可以隨意走動。只是玄清宮乃是國師的住處,這男女大防,還是要有所顧忌的。」
「那榮華一介女子住在那裏,豈非是更不合適了?」
李傾月一怔,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畢竟,對外宣稱是因為榮華公主身中劇毒,雖說已暫時脫離了性命之憂,可是中毒太深,沒有半年六個月的,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痊癒的。
「娘娘,公主是在那裏養病,是得了皇上的允許的。」
蘇後也不知怎麼的了,一想到了榮華公主在那裏將養,這心裏頭就有些不舒服。
「不成!她是公主,怎可一直住在了國師的宮殿?要不,就將榮華送到清華宮去調養。」
李傾月頓時大驚,「娘娘不可!」
「什麼?」蘇後此時的反應,倒是比以往要迅速了一些。
李傾月垂下了眼帘,好在此處沒有旁人,否則,只怕她剛剛的失態,就要引人生疑了。
「回娘娘,榮華公主身上所中的毒比較特殊,還需要國師宮中的一些藥草來輔助解毒。若是離開了玄清宮,有些藥草採摘下後,不能及時服用,其藥效,就是要大打折扣的。」
蘇後眨眨眼,有些迷茫,「果真如此麼?」
她身邊的彩蝶笑道:「回娘娘,是真的。之前奴婢也曾奉了您的旨意過去探望過,您放心,公主在那裏休養,還有眾多的宮女服侍,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李傾月連忙沖那位彩蝶姑娘笑了笑,又沖她點點頭,以謝其幫忙解圍之意。
「娘娘,時候不早了,屬下還要去探望五殿下,就先告退了。」
蘇後輕嘆了一聲,點點頭,「彩蝶,你回頭再去玄清宮一趟,一定要親眼看到榮華,我才放心。」
「是,娘娘。」
待李傾月出了承乾宮沒一會兒,彩蝶也出來了。
「岳總管還不曾離開?」
「彩蝶姑娘,皇后娘娘為何一直不肯自稱本宮?這宮裏頭的規矩,您可是知道的。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兒,若是娘娘自己個兒不拿自己當回事兒,只怕後宮的那些主子?」
「總管放心,娘娘平時幾乎是不出承乾宮的。」
李傾月不贊同地搖搖頭,「話是這樣說,可是娘娘不同於以往了。現在她是一國之母,許多事情,都是要由她親自出面的。皇上不可能護着她一輩子。若是再得劉貴妃等人的聯手壓制,你以為,娘娘能討到什麼好處?」
彩蝶怔了一下,面上也閃過了一抹憂色。
對於皇后的情形,她不是沒有擔心過。
可是娘娘就是這樣的性子,怎麼勸也不聽。
不僅對皇上時而冷淡,時而又有些溫柔的,就是對於宮中的諸事,亦是沒有什麼興趣。
這次如果不是因為要賞東西給五殿下,只怕她根本就想不起來,這宮裏頭還有內侍省這麼一處地兒呢。
「姑娘放心,本座這裏,自然是唯皇上和娘娘之命是從,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彩蝶的眸光一閃,「總管的意思是說,這昨晚之事,只是一個開始?」
李傾月笑着搖搖頭,「這個,本座也說不好,總之還是要小心為上。這後宮的主子們多,爭鬥,自然也就多了。將來能問鼎大位的究竟是哪位主子,咱們現在也看不透,總是哪個也不能得罪的。」
彩蝶淡淡地笑了,又福身道:「多謝岳總管提醒了。」
李傾月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彩蝶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閃過了一抹複雜,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要提醒一下皇上的。
無論如何,今日岳總管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將來若是皇上先殯天了,那麼這位娘娘主子要如何自處?
對於六宮之事,不聞不問,甚至是連基本的常識都弄不清楚,將來的日子,怕是就不會好過了。
彩蝶微微沉吟了一下,轉身就往玄清宮的方向去了。
她走後,不遠處的轉角處,走出來一道人影,正是剛剛先一步離開的李傾月。
她知道皇上寵溺蘇後,自然也就知道,但凡是在蘇後身邊伺候的,定然都是皇上的人。
特別是跟在了蘇後身邊的,只怕都是皇室的暗衛。
雖然從彩蝶的步伐上看不出什麼,可是李傾月肯定,這個姑娘不簡單,其身手,定然也是不差的。
剛剛之所以在她跟前說那些,自然也是為了能迂迴地試探一下皇上的心思,指不定,就能有什麼收穫呢。
眼下不能確定皇上所屬意的人選,那她就只能是在各處都布好了眼線,早一步探出來,對她是最最有利的。
至於李行那裏,賢妃聽說皇后竟然命人送來了這麼多的補品,心中嫉妒之餘,還是有些欣喜的。
「行兒,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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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兒,如今皇后娘娘能派人來送了補品,便說明你是入了娘娘的眼,如此,皇上那裏,相信很快也就會對你寵信有加了。」
靠坐在了床上的李行,臉色仍然有些蒼白,眼下的青色,顯然也與他昨晚的腹痛脫不了干係。
「母妃,昨晚之事,實在是僥倖。岳傾是個心思深沉機敏之人,兒臣只怕他那一關,不好過呢。」
賢妃冷哼一聲,「有什麼可擔心的?你放心,本宮都命人打探過了,奶娘已死,其它人亦是不明真相,而那些有毒的東西,都被銷毀乾淨。再加上昨晚你的那番痛楚,誰會想到,咱們是自己給自己下毒?」
賢妃的聲音壓的極低,偌大的一座宮殿裏,也就只有他們娘兒倆在說着悄悄話。
李行微擰了一下眉,仍然有些不太放心。
「母妃,這苦肉計雖然好用,可也只能用這一次。只盼着,父皇能多看兒臣兩眼,如此,我們母子在宮裏的地位,也能抬高一些。」
賢妃輕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身太低,娘家人又都不在京中,她又何必讓兒子受這份兒罪?
昨晚上看到兒子疼的死去活來,她又豈會不跟着心疼?
可是沒辦法,富貴險中求!
現在他們若是不用苦肉計,只怕哪一日,人家的魔爪就真的伸到了他們跟前,到時候,只怕是再想自保,可就難了。
「行兒放心,這皇后娘娘獨寵後宮,宮裏頭的人們也都長着眼睛呢。眼下內侍省讓人送了這麼多的補品過來,還挑明了這是皇后的意思,這一陣子,宮中諸人,都是不敢輕易得罪咱們的。」
「是,母妃。兒臣也不能因着生病便落下了功課,萬一父皇哪日想起來召兒臣說話,總不能讓他失望。」
賢妃一看兒子如此爭氣,自然是欣慰不已。
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兒子那有些憔悴的臉,「行兒,都是母妃沒用。讓你受了這般多的苦楚。你放心,只要咱們母子齊心,定然很快就會有好日子過的。」
「是,母妃。」
長生殿內,李傾月有些慵懶地躺靠在了榻上,聽完了阿布的稟報,連連冷笑!
「這個賢妃還真是狠呢!為了能讓兒子上位,竟然連這種計策都想得出來!只怕現在,皇上的心,已經往李行這裏偏了偏。」
「主子說的是,那位五殿下外表最似皇上,再加上了昨晚上他們的一齣戲,皇上對這位五殿下,已經是印象深刻了。」
「繼續找人盯着,或許,咱們可以從五殿下這裏下手,找出賢妃的幕後靠山呢。」
「是,主子。」
李傾月雖然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人在背後扶持着賢妃,可是她又總得有些不安。
許是多年的宮中生涯,讓她明白,人不能太自負了,總要親自驗證了,或者是拿到確切的證據,才能相信自己的猜測。
畢竟,這等大事,是容不得半點的疏忽的。
沉思間,紅葉低頭進來了。
「回主子,五殿下那裏無事,賢妃娘娘命奴婢等回來了。」
李傾月點點頭,「內侍省派人過去了?」
「回主子,都安排好了。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說皇上又差人送了些賞賜過去,這下子,後宮整個兒都要鬧翻了!」
李傾月的頭猛地往外一轉,也有些愣了!
皇上有多久不曾賞賜過他的子女們了?
除了之前賞賜給她的公主府和一些東西,再就是李樂出嫁時的嫁妝了。
就連安王和靖王,都是許久不曾得到皇上的恩賞,想不到,現在皇上竟然還親自下了旨意。
「何人送過去的?」
「回主子,聽說是何公公。皇上不曾動用庫房裏頭的東西,只是將他平時在御書房裏用的一些東西給拿了過去,有文房四寶,還有幾幅字畫。」
李傾月的臉色慢慢地凝重了起來,蘇後的補品,皇上的文房四寶,這是要抬舉李行的節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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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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