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叔耀看着炕上的女人,這是他第二個婆娘了。
上一個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那個婆娘跟着他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不是說他打婆娘,還是他阿娘苛刻她。只是亂世來了,誰都不好過。
那婆娘是他阿娘拿十斗粟換來的。那時他老家這還沒開始亂,但不耐其他地方亂,婆娘跟着她兄嫂侄子出來乞討討口飯吃,經過他家,看到好歹還有黃泥茅屋七八間,跪在地上就不肯起來了。
給了碗水喝,她大兄磕着希望家裏能收她。說姓王,行八,是家裏老么,其他的有的不在了,有的外嫁失去聯繫了。現在一家人出來逃荒,只要給口食給她就行了。
不是她大兄狠心,只是真的活不下了。王氏瘦得已經皮包骨了,真的好看不到哪裏去。
他阿娘是有個算計了,家裏四個兒子,伯仲叔季、光宗耀祖下了,分別是許伯光、許仲宗、許叔耀、許季祖。除了老大許大郎娶妻李氏,剩下的三個都老大不小了,還打着光棍。
這女娃看起來沒屁沒胸的,還沒長開的樣子。一問才知道已經滿十五了,滿十五及笄了,能生娃就好。
最後他阿娘許周氏答應了,還好心的送了十斗粟給王大兄。為了這十斗粟,後來他阿娘還多次感慨。
開始許周氏想把王氏給他二兄許仲宗做婆娘,可這許二郎開頭一聲不吭,後來居然不見了。有人說,看見過他和鄰村的一寡婦子一起,後來不知去哪了。他阿娘哭得眼精子都快瞎了,那段時間,天天在家裏罵。再後來許二郎讓人寄帶了些銀子回來。戰亂起後,就斷了聯繫,也不知現在怎樣了。
於是王氏跟了他,白天在田地了背朝黃土面朝天的,傍晚回來,家裏有個婆娘暖被子,許三郎覺得還是很好的,就是不知他二兄為嘛就是不聲不吭的走了,難道是覺得這王氏沒有那寡婆子顏色好?能生娃就好,誰知寡婦行不行。那是半大小子的許三郎是無法理解許二郎的想法的。
王氏生崽子真的讓整個屯的人羨慕妒忌,一溜的三年抱兩,六年給他許家生了四個崽子,還是帶把的。
他阿娘許周氏每次一溜灣就愛說自己目光如柱,看中了王氏,看,四個帶把的。似乎已經忘記了二兄離家時帶來的憋屈。
興旺發達,一溜下來,許興、許旺、許發、許達。最大的六歲,最小的兩歲。名字是他爹取的,可惜後來戰亂起,他爹他阿娘還有王氏都沒有看到孩子的長大,家裏的興旺發達就去了。
他爹許老爹是逃荒過程中病死的,開頭是着急上火,後來就不斷的咳嗽,結果一個晚上氣溫下降就沒了。
他阿娘是被鬍子砍了一刀,後來傷口發作,有沒有找到綠毛裱上,越來越爛,最後肺也不好了,走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很輕了,和那時才四歲的旺哥兒差不多了,老太太走的時候握住他和老大的手,說一定要好好的看好孩子,活下去,有孩子在就不怕斷根了,然後叫着二兄和四弟的小名就去了。
王氏走的最後一面他都沒有見過,那時他和十幾個同鄉趕鬍子,殺得眼紅了。王氏在後頭看孩子,不知怎麼的被一個水坑絆倒,天黑誰也沒發現。等他趕回頭時,她已經乾冷了,四個孩子圍在旁邊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小四才八個月大。
再後來他跟着大哥,還有同鄉們就這樣跟在劉軍後面走,娃大的帶小的,餓一頓飽一頓的就這樣走了過來,已經一年多了。說去參軍的四弟現在也不見人影,希望還活着,有團聚的一天吧!
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啊!
現在劉軍勝了,咱老百姓的日子有盼頭了。婆娘娃子熱炕頭才是漢子熱乎的生活。
辦理新的戶籍,在這粱邑新村定居下來,他馬上把自己分到的宅居地起了五間黃泥糊的茅草屋,這起屋子買的漿還是託了新朝的福,給辦了戶籍的人的安家費。
這次娶的婆娘也是託了政令的福,里正給介紹的,死了的男人李貴是本地這村的。和李貴結婚才不到三個月就遇到鬍子進村,李貴一家大人都沒了,剩下他哥的一個女娃。當時婆娘帶着娃進山撿柴,活了命。
李貴也不是這霍大娘的頭婚子。霍大娘的頭婚子姓劉,叫劉山林,據說還是個讀書人,只是沒讀出來人就沒了。兩人生了兩個娃。
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娃,這世道不好活啊!霍大娘只好改嫁了,嫁了李貴,現在帶了李貴的侄女和自己的兩個兒子,三個娃一起嫁給許三郎。
儘管這負擔更重了,但三個娃都有田地分,這婆娘的顏色現在儘管看起來不咋樣,但底子還是不錯的,養養了,以後還行的。再說孩子自己也有了,就差了理家暖窩的。
所以現在許叔耀對霍香梅還是很滿意的。
「婆娘,現在家裏沒酒,咱合卺就喝口水。」許三郎眼睛賊光賊光的盯着霍香梅的胸部說,喝了一口還舔舔乾澀得有點裂開的嘴唇。
霍香梅氣惱的胸口憋着氣,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怎麼辦,再加上大半天的昏禮禮儀下來,早就饑渴難忍了。一把搶過大粗泥碗猛喝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真的是自作虐不好活,霍香梅無語了,更加惱面前這男人了,那看起來增加男兒威猛的傷疤在他那眼光配着,顯得好猥瑣。
「哈哈哈……婆娘,不用太激動,天還沒黑呢!」許三郎接過霍香梅手中的大碗,小心翼翼的放在炕旁邊的火爐上。她那瘦小的小手拿着這大粗碗,真怕摔壞碗了,家裏總共就十隻碗,摔壞一隻就少一隻了。
霍香梅還詫異這猥瑣漢子居然有這點體貼,如果她知道許三郎心裏怎麼想的,估計先吐三口血再說。
「婆娘,咱們現在先出去吃餉食,再遲點就沒了。這一天下來餓得我兩腳都打晃了,不餵飽點今晚你漢子可餵不飽你!」許三郎說完就打頭往外走。
霍香梅已經不知道該說甚麼了,難道矯情的說,相公,等等我!噁!
「唯唯。」
先吃飽再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小說中,電視上,新阿娘的姑子給嫂子送吃的,嫂子只要坐在新床上就行了。姑子你在哪啊?還得自己動腳出去才能吃……天啊!
許三郎在前面大步走,霍香梅在後面小步跑。
……
來到宴食的地方,居然一眼望過去,有好幾百人,很多都是穿着和她一樣洗得幾乎看不出綠色喜服的新阿娘。
許三郎扯着她的袖子在一群人的招呼下坐下來。每個人前面放着一塊不知道是甚麼動物的肉,一塊……很大的豆餅,聞着有些香氣,還有兩大盆綠綠的菜葉子,也不知是甚麼菜。
許三郎徒手拿起豆餅蘸着大粗碗的水咬了一大口,「這廚子要得!好吃!」
看到霍香梅沒有動,還主動的把大餅塞到她手裏,「快吃,等會還得回去認認人……」
霍香梅捏捏手中的大餅,一個感覺,好大,第二個感應,好硬。
看着周圍的都啃得有滋有味的,霍香梅摸摸餓得有點乾癟的肚子,咬了一口大餅,(⊙v⊙)唯唯?咬不下來,這是磚頭吧!無語的把大餅蘸蘸涼水,看看,還是試試這塊肉?有點咸,吃不出來是甚麼肉,有點像羊肉,又有點像牛肉。沒聽說過羊肉還能做肉乾的,霍香梅還能自娛的在心裏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