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阿莫聞言,下意識的笑了笑,對莊游本尊能夠聽信伏藏仙師的話語感到了一絲欣慰。他知道伏藏仙師能在道消神散的最後關頭留言,定是和三界當年的那場祖神一類大能者紛紛應劫相關。
與其相反,靈源和小巴獸則把頭搖成了撥lang鼓。那情形似乎對莊游本尊輕易相信伏藏仙師的話有些不贊同。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伏藏仙師之前說他被光明界的羅伊奪舍未果,孰真孰假一時間還不能做出明確的判斷。倘若就此冒然前往峽谷藥圃或許將陷入未知的絕境中,從而會中了伏藏仙師的圈套。
且他們還認為阿莫剛剛接收了伏藏仙師的好處,自然會幫着他說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能產生這樣的認知也不無道理。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至此時,莊游本尊也算明白了伏藏仙師所謂「一條心」的意向所指。由此看來,伏藏仙師對莊游本尊現在的遭遇似乎早就了如指掌。
他站在原地望着藥圃所在的方向,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們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這樣一來咱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入峽谷藥圃。你們可以感知一下,峽谷藥圃是不是已經將咱們的來時之路封閉了。」
靈源和小巴獸聞言,心有所動的催動了心識,從石坑所在的位置往四周漫散開去,直至遇上一層強橫的藥香瀰漫的防護禁制才停了下來。
他們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心中對莊游本尊何時發覺此間的事情而生出一絲詫異和困惑。他們的印象中,莊游本尊有所行動,他們能感知到的才對。
實際上,這是莊游本尊藉助天地通玄之力蛻變後帶來的一種特殊的本能。只要他願意就可以讓自己的心識和仙識合二為一形成一種獨特的念力漫散到虛空中,從而對時空中所發生的一切盡皆了解於胸中。
這股念力是什麼,他暫時還沒有確切的概念。且這種念力損耗其體內的真元相對巨大。憑他現在的元力修為,僅僅持續盞茶的時間就會感到進入了一種真元虧空的虛脫狀態。
即便如此,他還是饒有興趣的給這股念力暫時起了一個動聽的名字,叫墨秀之力。從名字上不難發現他藉此來紀念墨斗和碧秀,想讓自己不要遺忘他們的恩情。
莊游本尊轉動着眼睛掃了掃小巴獸和靈源,把目光停留在阿莫身上說道:「你覺得伏藏仙師所言能信幾成?」
阿莫淡淡的笑了笑,回應道:「游主,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何苦多此一問?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只是我覺得伏藏能在最後向你傳音,其中定有特殊的原因。依我之見……」
話說到半截,沒等阿莫將自己的意思完整的表達出來,靈源就把話搶了過去。他急着出頭也在於他有這樣的話語資本。儘管有些記憶還沒有復活,可絲毫不影響他對眼前發生之事的判斷。
他說道:「依你之見咋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還是給我省省吧。那伏藏仙師之前要對游主奪舍。現在又搞出這樣的名堂,我真不知道他用心何在?」
這種擲地有聲的話語剛剛出口,他還不忘催動五光界繼續擠壓着伏藏仙師殘識的生存空間。他嘴上不說,手上卻沒有絲毫手軟的逼着伏藏仙師的殘識自己開口說話。
「小巴,你也別閒着了,借我一些不器之力用用。我倒要看看伏藏老鬼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小巴獸聞言,隨即依靈驗所言而行。只見它從丹田氣海內調集不器之力灌注到了前爪中,隨後就見一道精純至極的正義之力鑽進了五光界中。
這些事情都是在眨眼間就發生的,即便莊游本尊有心阻止也變得不現實。因為伏藏仙師的殘識在不器之力的加持下竟然打着呵欠悠轉醒來。
「游主,我和小巴合力幫你喚醒了伏藏老鬼的殘識。他可能堅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你有什麼就儘管問。實在不行,我們控制他,你釋放出心識進行搜神。」靈源面色冰冷的盯視了伏藏仙師的殘識一眼,爾後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裏等着莊游本尊自己拿主意。
莊游本尊見狀,知道自己再不表態,事情往下發展的結果將超出自己的控制。而這可不是他樂意看到的。畢竟,於情於理他都覺得不能做對不起伏藏仙師殘識的事。
且不說先前那份聚靈池的機緣,就是他先前幫自己脫里耕天法王的圍困,都應該對其報以尊重。雖然其中多半是光明界的羅伊的想法,但誰又能保證伏藏仙師的殘識沒有發揮作用?
「你們都稍安勿躁。我先來與伏藏仙師的殘識溝通一下。」莊游本尊說着話,就暗中調集混沌真元,催動墨秀之力侵入到了五光界中。
就在他的墨秀之力進入的剎那,伏藏仙師的殘識發出了一道憤怒之極的咆哮聲。他覺得莊游本尊一行人實在侮辱他的智商。
「小傢伙,你管控不了那個器靈和混沌獸的後裔,今後你如何行走三界,負其玄黃老東西的責任。」
聞聽此言,莊游本尊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催動墨秀之力與伏藏仙師的殘識纏裹在了一起。
在兩者相互較勁的對峙和摩擦中,伏藏仙師的殘影終究由於耗盡了真元而敗下陣來。他感知到莊游本尊所催動的墨秀之力的獨特,剛欲張嘴詢問卻被後者的出口之語打斷。
「伏藏你煞費苦心的保存自己的殘識,不僅僅是為了等待幾天給有緣者報信吧。你若是把我當成了可以任意宰割的冤大頭,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我來問你,混沌異族羅伊奪舍時,你採用何種手段保住自己的道身還留住了現在殘識?」
「哈哈……小子,你和我玩心眼還嫩着呢。你所謂的混沌異族有沒有明確的概念?」伏藏仙師的殘識從墨秀之力傳來的情緒波動中,察覺到了莊游本尊的抵抗心思。
他隱約猜到自己一反常態的表現最終還是讓莊游本尊選擇了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做法。於是,他禁不住有些極度可憐自己,東突西撞了一番才卸掉了內心暴涌着戾氣。
「小子,我生在三界之外,卻以三界為家,並發出本命誓言誓與三界共存亡,你說我算不算混沌異族?」伏藏仙師的殘識忍不住內心泛着着傷感厲聲喝問道。
若這是伏藏仙師怒極而下的第一問,那麼莊游本尊隨口回應的話語卻在無形中再次將他激怒。
莊游本尊通過墨秀之力傳音道:「本命誓言是天道運行規則運轉下的一種賞罰救濟方式,應該對非三界誕生的生命沒有約束力吧。那耕天法王為了達到目的,可是將本命誓言當草紙來用。」
「小子,你的眼界就緊緊盯在三界嗎?那你跟井底之蛙有什麼二樣?我來問你,何為真正的天道?你覺得人定能勝天嗎?」伏藏仙師的殘識壓抑不住耐心泛濫而出的激動,再次厲聲喝問道。
突然遭此當頭棒喝的一問,莊游本尊兀自愣了一下神,臉上浮出了一絲讓靈源和小巴獸以及阿莫都捉摸不透的表情。
他將目光投放到極遠處,望着天空中雲捲雲舒的景象,心中不由得陷入了那種喃喃自語的捫心自問之中。
在他的印象中,所謂的天道就是之前那樣的理解。他覺得人不一定定能勝天,但可以在天道運行規則內將自己呈現到最大。而這種最大就是修仙者們所追求的力量的極致,譬如他的師父菩提道人,就已經初探時空運用之道。
對於莊游本尊的沉默,伏藏仙師的殘識似乎心知肚明,卻沒有步步緊逼,追問自己想要的答案。
盞茶時間過後,他見那股纏繞自己的墨秀之力平靜的如一潭死水,隱約感知到自己方才的兩問已掀起了莊游本尊內心的波瀾。於是,他鼓盪着即將枯竭的不器之力,再次暴喝出聲,將問題引向了陰陽相關的方向。
「小子,你此前進入聚靈玄淵,獲得了天地通玄之力的加持。那麼我來問你,你的所做所為可是正義之舉?我提醒你,你的吞噬和整個人的蛻變,皆是陰陽精氣犧牲自我之故。從中你應該得到了玄黃老東西有關陰陽之說的論述,你現在就告訴你,正義和邪惡如何分辨?」
這些急速脫口而出的話語猶如一枚重磅炸彈將莊游本尊之前構建起來的價值觀徹底顛覆了。一時間,他陷入那種新知與傳統意識對碰的糾結中,難以自拔。
而伏藏仙師的殘識則在拼盡所有力氣後,徹底的化為了虛無。他沒有等莊游本尊想明白,且壓根也沒有打算等他重新認知後的答案。因為一切對於即將道消神散的殘識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東西。
但他從骨子裏希望莊游本尊借自己擲地有聲的三問能理清土著與異族的關係,以及天道和正義之間沒有絕對的平衡。他的認知中,所謂天道和正義無關正與邪,只關乎某種特定的情境下,其所選擇的是否是為了維護做大多數人的利益。
這些都是他通過自己三聲暴喝而拋出的。作為發問者他有時甚至都在犯糊塗,就更別說作為聽者的莊游本尊。但不管怎麼樣,他失去了讓自己的殘識繼續存在天地間的機會。因為來自生命之處的召喚讓他必須散形於氣,並回歸到生命的始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