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這一刻微妙的定了格。
僅僅是一秒鐘。
世界,亦或是時間,早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十秒鐘前,蘇楠還坐在距離自己公司只有三百米的酒吧里,摟着一位名叫小青的陪酒姑娘,虛偽而又客套的應付着公司下半年企化中,最重要的那一位客戶。
雖然他已經喝了很多久,頭暈目炫,酒吧中那晃來晃去的燈光,旖旎瀰漫的酒氣,讓人有些迷亂。
但他覺得,這個時候的他,腦子卻是出奇的清醒。
可是卻在十秒後的那一個瞬間。
他看到。
一塊板磚,以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如同雕像一般凝固在自己眼前,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
世界仿佛放慢了動作一般,他很清晰的可以看到,板磚在半空中划過一條很優美的弧度,而那條弧度的終點。
就是自己的頭。
「握……槽……」
話音剛落的瞬間,就好象是聽聞着導演喊出了CUP。
板磚的速度一瞬間加了起來,蘇楠猛的一顫。
使勁全身力氣,頭拼命往下偏倒,就是這一偏,原本應該穩穩砸中腦袋板磚的起了一絲的偏差,但依舊重重的砸到他的太陽穴上。
他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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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來,入眼之時,是一片蒼白。
「這裏是哪裏……」蘇楠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全身似乎躺在了一張病床上,右邊額頭的劇痛讓他幾乎有些動彈不得。
「她醒了。」一旁觀察的護士發現了,喜叫出聲。
蘇楠還沒有完全睜開眼睛,就聽見一大串的腳步,走進了房間門。
「嗎的個死肥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耳朵中,興許是現在眼睛看不清,蘇楠發現,自己的耳朵,卻異常的靈敏,那個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但他卻聽得異常清晰。
一旁的大概是個年長女性,聽到身旁的抱怨,忍不住開聲斥罵道:「你個敗家孩子,好在這姑娘沒什麼大事,如果真惹出了什麼事,看你爸不打死你。」
一旁那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就不做聲了。
蘇楠掙扎着坐了起來,腦子的朦朧好不容易才揮散掉,眼睛這才好不容易能看到點東西。
「苟子?」
映入眼帘了,卻是一張多年未見的,好兄弟的臉。
只了少了些鬍鬚,多了些稚嫩,那副年輕了幾乎有十歲的面容上,還帶着幾分學生時期記憶中的清澀,那已經是自己印象中,好多年之前的面孔了。
「嗎的,死肥婆,你叫誰苟子呢?」苟記提高聲調,大罵道。
蘇楠怔了怔,腦子卻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痛了起來,在這股劇痛的刺激是,蘇楠猛的從床鋪上立了起來,一把抓過苟記的衣領,大聲罵道:「TM的,是我,你不認得我了?」
意想不到的是,這具身體居然有着很可怕的爆發力,竟然是將苟記這個混小子硬生生的提起了離地兩公分。
「死肥婆你幹什麼?」苟記慌亂之下,拼命掙扎,猛的一肘子打到了蘇楠的臉上。
吃痛之下,蘇楠也是鬆開了他。
只是,那一雙肥碩壯厚的手,真的是自己的手?
上輩子的他,高挑纖瘦,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怎麼也長不胖,一雙修長的手指竟是生得比女生的手還好看,而現在,這雙手,是什麼?
他怔怔的看了半響,然後瘋一樣的跑下床,慌亂的衝進了廁所。
終於,他站在廁所里的半塊鏡子面前。
看清楚了自己的全部相貌。
肥碩的身軀,皮膚黝黑,而硬是要說肥胖的話,或許壯碩這個詞比較合適。
「蘇……蘇楠……?」蘇楠看着鏡子之中的那張面孔,如同着了魔怔一般,腦子之中,閃過了一幕幕,如同電影一般的畫面。
嘴巴中的這個蘇楠,並不是蘇楠。
而是他在念初中時,他同班的一位女同學。
當時因為兩人的同名,他也沒少受到嘲笑。
因為女生的蘇楠,是初中里,公認的校園四大「美」女。
這個帶着引號的美字,自然是在大部分學生凌辱之下,所產生的外號。
那個女生,自然受盡了欺負。
男生的蘇楠比女生的蘇楠還要漂亮。
這是那個時候學校之中很流傳的一句話,而這位長得連個男生都不如的四大美女,竟然在即將初中畢業之時,對自己的好朋友,苟記,表白。
當時是自己陪着苟記過去的,在拒絕的時候,發生了爭吵。
推推攘攘之下,四大美女之一的蘇楠,被牆角掉落的一快板磚砸中,邊角之處,磕中要害,隨即被送去醫院,治療無效,死亡。
當初的一幕幕如同場景在現一般重複出現在自己的腦海。
自己,竟然是,變成了,在那個世界上,已經死亡了的蘇楠。
他呆滯的走出衛生間,卻發現,病房裏,一大票護士醫生,以及目瞪口呆的苟記一家,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
「另外一個蘇楠呢?」他不死心,揪過苟讓,一雙細小的雙眼,死死盯着他。
「什麼另外一個蘇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苟記慌亂的四處亂看,卻是有些想不通,這位一直被人欺負慣了的懦弱女生,今天,為什麼會這麼可怕。
「蘇楠啊!跟你一個大院的,從小玩到大的,另外一個蘇楠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另外一個蘇楠?我們學校里不是就只有你一個蘇楠嗎?」苟記有些語無倫次。
一旁的護士和醫生也不敢上前搭話,只是愣在一旁,竊竊私語:「這是姑娘是不是把腦子給撞壞了?」
「不像啊,檢查過了,他腦子沒有問題啊。」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腦海中的信息如同爆炸一般,漲得發疼。
他感覺到,很多並不屬於他的記憶,這個時候,不停的湧入他的腦中。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蘇楠才有些茫然的望了望,然後看着出口,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哎……姑娘,你還沒有可以出院啊。」一位盡職的護士出聲喊道。
但卻沒有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