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黑漆漆的,千嫿沒有像往常一樣怯懦,而是用心感受着身邊氣流的迴轉。煞風景的人往往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開口說話,「笨女人,有人救你,為什麼還犯這份險?是不是修妖修傻了?」
「閉嘴!」千嫿無力自己好好的心思又被鏡心塵攪和了,但是心中斷喝之後才發覺他是可以派上用處的,例如現在。對症下藥是王道,在千嫿的心中,即便對方強大,自己也未見得就一定會死:唉!軟骨頭!你知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妖?
「現上轎現穿耳洞?別問我,剛才誰讓我閉嘴來得?」鏡心塵絲毫不浪費任何可以戲弄千嫿的機會。
「那是什麼意思?」鏡心塵古怪的措辭千嫿一時間沒聽懂,不過心下的咕噥是不會輕易停休的,「那好吧,我就束手待斃,看我死了,你還能不能得到上乘的靈氣供給你的修行。」
千嫿發了狠,不管自己依仗什麼道路修行,變強以便復生姐姐都是最終的目的。鏡心塵沒有再多言語,他淡淡地一聲,「是樹妖,不過看樣子,沒什麼大本事。」
依據自己的感覺,千嫿初步判定:沒本事?你開什麼玩笑?這妖風比聚青芒裏頭那隻強多了吧?
只聞鏡心塵輕笑聲傳來,「孤陋寡聞,總之是成不了大氣的東西,你想幹什麼?」
千嫿借着自己深處風眼中的優勢,取出身上的火紋崖幣,姐姐管她現在的做法叫自救:那就不用你管了。
是的,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一定不行?她手裏握着兩枚火紋崖幣,感知着那未完全成形的妖物真身所在,過了一會兒,千嫿的嘴角輕輕上揚。衝着自己的腳下大喊一聲:「喂!你飛了這麼久,根受得了嘛?」
這一句只為了試探虛實,看看自己的判斷到底像不像鏡心塵說的那樣上不了台面。千嫿腳下的方向,那道女聲應了她的問話傳來,「得了聖物,還在乎這一星半點兒的損耗?豈不是抬小家子氣了?」
察覺到那妖物的真實位置,千嫿心中「咯咯」一笑:看來那個沒義氣的軟骨頭這次說得還真沒錯?
千嫿運足力氣將身一轉,立時與腳下的妖物正面相對,聽見耳邊傳來鏡心塵喝止她的聲音,只是努了努嘴千嫿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兩手各攥住一枚崖幣,眼看着越來越近的綠光心中喚了一聲:鏡心塵!
「啊?」腰間傳來鏡心塵氣悶的回答之音,他確實沒想到千嫿還會叫自己。漸漸地千嫿感覺到純清的空氣開始稀薄,這話類似遺言:如果這次我不死,回去又找到古沁姐姐,一定分你一大份兒至純的靈氣。
她心若明鏡,知道自己已經接近妖物身邊了。而對面的妖物正如鏡心塵所講,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大來頭,但凡有些眼力、見識的,方才都不會輕信了千嫿會乖乖束手就擒這種事。
直到與千嫿已經面對面了,妖物才後知後覺地驚訝問道:「你?」
千嫿只給了這樹妖講了這一個字的機會,因為姐姐的教誨,她深深地明白什麼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道理。她雙手的火紋崖幣按在綠光最強處,輕道,「對不起了,我實在不知你說的聖物是什麼。但是,也斷然不會相信,在你身邊我還能活下來的瘋話。」
千嫿在心底深深地抱歉一下,她不願妄動殺念,但是更不能以身犯險,周身的靈氣瞬時灌注進掌心的兩枚崖幣。
……
暗黑的夜色中,乍現一片綠中帶黃的璀璨之光,光中走出一個渾身微顫的女子,那便是千嫿。千嫿開心地大笑着,她沒死,也沒有依靠任何人,她戰勝了妖物,全靠自己,第一次!
地上,古沁一直嗅着風中千嫿的氣息找尋她的所在,她知道主人的本事,卻不曉得他為什麼不自己去奪聖物。
頓時,天上一片華彩,千嫿的氣息也在空中擴散開來,古沁向光燦爛地閃動了幾下眼睛,「怨不得主人感興趣,怨不得他注目於千嫿,多有趣的孩子……」
原本古沁以為非得自己拼力才能救下的人,就那麼華麗麗走出綻放在半空的「花朵」。
「還愣着?她撐不了多久,快去幫忙。」主人不悅的話音在耳旁響起,古沁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只是,她回神的第二瞬,千嫿已然以着「超凡入聖」的速度,從半空中墜了下來。欽佩主人對千嫿的估量,縱身飛向千嫿。
可恨剛剛那隻死的壯烈的妖物,它正是與自己相剋的死敵,否則自己也斷然不會容千嫿有犯險的機會。好在這一次主人什麼都沒說,依着主人以往的脾氣,自己一定難逃罪責,哪裏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落在古沁的懷裏一刻,千嫿不曾失去知覺,爛漫地問了一聲:「古沁姐姐,回家有點心吃嘛?我又餓了。」
古沁聞言哭笑不得地點點頭,「有,要什麼有什麼,想吃多少吃多少。」古沁還不了解千嫿,千嫿說這話只是想讓古沁不必為自己擔心罷了,而此時的古沁自是知道她們已經被妖物們盯上了,之前租下的那個地方不能呆了。
千嫿等古沁回了話,笑了一下就疲憊地睡了。她只不過是病急亂投醫,想着自己不能死,大約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般結果。
古沁正騰空猶豫着該去什麼地方,身邊便出現一股強大的氣息,轉盼一看就是一驚。馬上垂眸低聲道:「主人!」
從古沁手上接過千嫿,男子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你這是在昭告天下的蠢物,你的主人我,奪得了絕無僅有的聖物嘛?」
古沁聞言一怔,立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源自千嫿的身上有濃濃的上乘靈氣散佈着。見古沁不言語,他又道了一聲,「看來,你真的是安逸的日子過了太久了。」
毛骨悚然的感覺在心頭蔓延。在古沁的印象中,主人從不多言,今天主人性情大變,說了這麼多,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死期將至?
「這是最後一次。」淺淺地警告一聲,托着千嫿的蒙有水汽的男子身影,瞬間消失在古沁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