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的太陽,高懸在世界的當空。紅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地面着火了,反射出油一般在沸煎的火焰來。蒸騰、窒塞、酷烈、奇悶,簡直要使人們的細胞與纖維由顛抖而炸裂了。
然而,就在這灼熱的日光之下,一位少年赤着上身,昂首挺胸站在廣場之上。他的身上有着健康的古銅色皮膚,在這濃烈的日光照射下滲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他的面容雖然說不上英俊瀟灑,但是一雙閃閃的眼眸卻是特別的明亮。在他的眼眸中,充滿了堅毅和果敢之色。
「喝……」
一聲輕吼從他的口中爆發出來,就像是龍吟虎嘯般,充滿了陽剛的力量。
少年一步踏出,他那**的雙腳重重的踏在了乾裂的地面上。雖然上面有着一些細碎的亂石,但他卻仿佛一無所覺。
隨後,他那緊握着的雙拳轟然向前擊出。
虛空中響起了一道細細的破空聲,這是拳頭擊出的速度達到了一個地步之後震盪空氣所發出的聲音。
他就這樣一拳接一拳的大踏步向前走着,他每一步踏出,身上都有着那種一往直前,永不後退的坦蕩氣勢。他的拳風越猛,拳速越快,氣勢也就越盛。
只是,他這樣出拳每一下都是全力以赴,接連十拳之後,他的氣勢雖然攀上了最高峰,但卻是無法持久。
「喝……」
最後一道大吼出聲,少年打出了第十拳。
他這一拳強悍無比,似乎將身體內所有的精氣神都打了出去。那凌厲的拳風在虛空中迴蕩,似乎發出了刺耳的爆裂聲。
這一拳之威,幾乎已經不下於一位真正武者的拳術威能了。
不過,在打出這一拳之後,少年的身體卻是一個趔趄。他疾步跨前,好不容易站穩了身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良久之後,他的氣息終於平穩了下來。
抬起了頭,在他那張略顯倔強的臉龐上卻流露出了一絲懊惱之色。
不遠處,一位中年人緩步走來,在他的身邊站定。這個中年人的面容與少年極為相似,只是顯得蒼老了不少。
他看着少年的臉色,雖然心中早有答案,但還是忍不住懷着最後一絲的希望問道:「凱旋,怎麼樣了?」
少年低下了頭,他抿着嘴,搖了搖頭。
輕嘆了一聲,中年人沉默半響,道:「凱旋,算了,或許你並沒有成為武者的天賦。哎,其實我們一家人就這樣過日子,也要比很多人都好得多了。」
少年豁然抬頭,他驚訝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道:「爹,您說什麼?是要我放棄麼?」
中年人苦笑一聲,道:「孩子,有時候人還是要認命的。」他頓了頓,道:「自從你懂事開始,為父就傳授你戎家拳術,可是直到今年,你都未曾凝練出一絲真氣。哎,這或許就是天意了。」
他看着眼前的兒子,目光中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苦澀。
戎弋陽,戎家直系子弟之一。
只是,他雖然出生於直系,但是因為數十年前,他無法在十五歲之前凝練出真氣,所以離開了本家,來到此處打理家族中的一處偏僻農場。
對於戎家的直系子弟而言,這樣的結局其實就等同於吃喝等死了。哪怕是一些強大的旁系子弟,也要遠比他風光的多。
在來到此地後,戎弋陽一蹶不振。雖然沒有完全放棄拳術,但是因為少了那顆爭奪上游的心,從而變得有些自暴自棄,數十年間,他依舊未曾能夠凝聚出一絲真氣。
不過,自從兒子出生之後,他就將全部的希望投到了戎凱旋這小子的身上。
之所以取名凱旋,自然是蘊含着他內心中某一個從未向人提及的願望。
但是,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這小子從小刻苦鍛煉拳術,從未有過偷懶。但是,蒼天似乎從未眷顧於他,直到今日,他在接近十五歲的極限年齡之時,依舊無法凝練真氣。
至此,哪怕是再不甘心的戎弋陽,也不得不放棄了。
戎凱旋緊抿着嘴唇,因為過度用力的關係,嘴唇上的顏色都變得僚白一片。
他不甘心的道:「爹,您放心,我一定能夠凝練出真氣的。」
戎弋陽心灰意冷的搖着頭,道:「孩子,其實以你的資質和努力,在一年前就可以凝練出真氣了。可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失之交臂。哎,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他嘆了一口氣,又道:「而且,再過三個月就是你十五歲的日子了,在那一天之前,你若是無法凝練出真氣,這一輩子在武道的修煉上也就不會有太大的前途。所以,現在放棄,安安心心的做一個富家翁,其實也是不錯的。」
他雖然口口聲聲的勸慰兒子,但是內心中的那種孤寂和遺憾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戎凱旋雙眉一挑,他突然道:「爹爹,您說得對,其實這一年孩兒每一次竭力打拳之時,都能夠有所感應。但就是差了那臨門一腳……」他的眼眸神光一閃,道:「爹,如果我入深山試煉,或許會有突破呢。」
戎弋陽的臉色大變,他立即喝道:「放屁,我不許你亂來。」抬頭看了眼遠方,他道:「山林外圍每年都有我們戎家前輩巡邏,不會有什麼兇險。但是深山之中天知道有啥危機,就連武者大人們也不敢深入,你小子進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戎凱旋沉聲道:「爹,可是您曾經說過,我們習武之人,唯有在九死一生的環境之下進行淬鍊,才能夠激發本身潛能,讓自己在修行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戎弋陽伸手點着他,臉色難看,道:「你小子胡說什麼,哼,我們武者在生死存亡之時,確實能夠爆發潛力,釋放出比平時大得多的力量,甚至於突破自身桎梏,跨越境界也是常事。但是,你知道什麼叫九死一生麼?」他惡狠狠的道:「所謂的九死一生,就是將自己置身於必死的環境之中。如果不能突破,那就是必死無疑。嘿嘿,你能夠保證,自己肯定能夠突破麼?」
戎凱旋一怔,他垂下了頭。
如果陷入了必死之境,他能否在那一瞬間突破自我,凝練出真氣呢?
這個問題,就連他本人都無法給予回答。
戎弋陽狠狠的一甩衣袖,道:「能夠從九死一生的環境中挺過來的,確有其人,他們也都取得了極大的榮耀。但是,在這種狀況下死去的人卻是更多,他們連留下一個名字的機會也沒有。哼,你給我聽好了,為父絕不希望你去深山,那並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你……聽明白了麼?」
說到最後一句之時,他聲色俱厲,那臉上甚至於有着一絲猙獰之色。
戎凱旋畢竟只是一位少年而已,被父親的氣勢一逼,心中的勇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茫然的點着頭,戎凱旋的身體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戎弋陽這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時間不早了,你下去休息一會吧。哎,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再嘗試幾次的。」
只是,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就連自己也不曾抱什麼希望了。
一年多無數次的嘗試,已經耗盡了他的耐心和希望。
戎凱旋點了一下頭,他轉身離去。不過,他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慢慢的離開了莊子,朝着那齊人高的矮林走去。
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戎弋陽嘆了一口氣,孤獨的回返莊園了。
戎凱旋離去的方向和莊園後方的密林相反,那些齊人高的矮林還是戎弋陽下令栽種,並且在數十年後形成了一片不小的規模呢。
所以,在見到兒子朝着矮林而行之時,戎弋陽才會放心下來。
戎凱旋疾步如飛的進入了矮林之中,不知為何,在聽了父親的那番話之後,他的心中就像是有着一塊大石頭堵着似的,怎麼也無法宣洩自己的鬱悒。
他挨着矮林中一顆最大的樹木,緩緩的坐在了地面上。
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自己打拳、以及父親教導之時的情形。
他的雙拳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他在心中做出決定。哪怕是超過了十五歲,他也絕對不會放棄武道修行。
「呼……」
霍然間,眼前毫光一閃,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戎凱旋的面前。
戎凱旋愣愣的瞪圓了眼睛,在他的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這位老者的臉上沾滿了血跡,而更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老者的身體竟然僅殘餘了一小半。
在他的胸部以下,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哪怕是內臟似乎都流淌一空。
但是,這位老者竟然還沒有死。
他睜着充滿了血絲的眼眸盯着戎凱旋,頓時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嘿嘿,你們要我死,想要搶我的東西。老夫就算是便宜了外人,也絕對不會給你們得逞。」
老者獰笑了一聲,突地伸手在戎凱旋的身上拍了一下。
雖然戎凱旋很想要躲開,但是老者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他這樣輕輕的一拍之後,戎凱旋的意識頓時一片模糊,他腦袋一歪,身體跌倒,就這樣華麗的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