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坦的草地上又行了兩日,始終沒見敵人的蹤影。若不是駱輝還混在駱家軍中,時不時有些小動作的話,恐怕就連駱虎也會以為敵方已經放棄。
上次經蕭雲提醒,駱虎雖沒有拆穿駱輝,但對於駱輝負責的伙食,他早已沒有嘗過。這些天士兵們吃着打來烤熟的野獸肉,駱虎都以修煉為由沒有進食,想來駱輝也有了察覺。
這樣看來,對方就快要亮出底牌了呢。駱虎端坐在營地中央,不悲不喜。他靜靜地盤膝修養,右手搭在腰間的冷月刃上,似是時刻做着準備。
另一邊,離駱虎不遠的一處帳篷里,蕭雲也盤腿而坐,雙目緊閉,似是在苦苦冥思。他認真地回憶着自己所看過的書冊,默念着其中每一條與先武境有關的語句,並且不斷嘗試着以丹田聚力,衝擊先武境。
「奇怪?難道三年的積累還不能晉升先武境嗎?」反覆嘗試了幾次,蕭雲都無法使體內生發的內力齊聚丹田,這也就意味着他還是不能調用內力,不能調用內力也就無法使用武技,也就稱不上先武境武修。
使用武技,調用內力將攻擊效果放大,這是踏入先武境的顯著標誌!
他掏出揣在懷裏的三枚潤丹果,端詳了一陣才小聲道:「難道真要憑藉外物?」
從頭到尾,他似乎從沒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真有修煉的天賦,他只是想着:倚仗外物突破終究沒有自己突破來得紮實!
這變態的自信!
正在蕭雲考慮是不是立即服用潤丹果之時,外面突然一陣嘈雜,想了想,他重新收好三顆果實,背着大鐵盒走出帳篷。
出來才知道是派出的斥候回來了,看那樣子,不僅沒有遭遇襲擊,好像還帶回了一些消息。
「咳咳。」一聲輕咳,駱虎掀開簾幕,也從帳篷里走了出來。他一走出,人聲立即停止,只餘下斥候小隊單膝跪地,朗聲稟報他們的發現。
「將軍,我們策馬一直查探到了數十里之外,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前方再有半日路程,就會到達一片密林。據屬下推斷,穿過密林就是帝都皇城北面的天御門。」
「快到天御門了啊……」駱虎自言自語,眼神含笑掃了在場眾軍一眼,當他的視線從正埋頭思索的駱輝身上收回時,才出口命令,「全速前進,密林之中必有一戰,全都給我整理好精神!」
「是!」儘管只有四十人,但齊聲厲喝的威勢絲毫不減,尤其是在此刻,竟帶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厲,這讓蕭雲不禁高看了駱虎一眼。
命令傳下,四十駱家軍全都精簡裝備,只帶上武器和必要的乾糧,他們清楚,敵人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天,要麼就是敵人已經撤退,要不,就是蟄伏在前方密林打算再次發動奇襲。
身為駱家軍,這種情況下,全部做好了以命相拼的準備。
看着駱家軍一個個氣勢不減,絲毫沒有被上次的慘敗打擊,蕭雲也被這種軍隊之中的「熱血」感染,不禁有些期待起密林一戰了。
根據駱虎的介紹,蕭雲才知道天御門之後就算是正式的長安地界了。而天御門由皇族欽點的驍騎營守護,就算是以駱家軍的地位和實力,也不願和驍騎營正面幹仗。
也就是說,只要到了天御門,就能夠保證自己這行人的安全,就能夠直接進宮面見皇帝。
因此,若是敵人鐵了心要阻止蕭雲救治皇帝的話,那麼前方的密林就必有一場廝殺。但是前幾次敵人的攻擊重心卻不全在蕭雲身上,就連駱家軍,對方也沒有放過,這說明此次敵人的目的並不只是單純地阻止蕭雲。
也正是因此,駱虎才始終不敢斷言對手是何方勢力。
駱虎尚且不知,蕭雲就更不明白了,從駱虎的口中,他已經知道了皇城之中也並不是想像之中那麼統一,幾股大勢力明爭暗鬥,誰都在覬覦着執掌天下的皇帝一位。
而這次皇帝重病,儘管皇族可以對普通百姓做到消息封鎖,但很顯然對於皇城中的大勢力,對於皇族之中的有心人,這消息是封鎖不了的。
再加上蕭雲認出了「黃泉劍法」,那麼這事又極有可能牽涉到境外勢力——黃泉血劍閣。除此之外,敵人又是從渝城一直跟來,也不能排除是渝城的勢力別有用心。
總而言之,多方勢力都有出手的動機,也都在這次襲殺駱家軍的行動中或多或少有所露頭,這就更讓局勢模糊不清起來。
苦思無果,蕭雲跟在駱虎後面,抬頭看着駱虎雄壯的背影,心裏猜測着冷月駱虎應該已經知道了對手的身份。甩甩腦袋,心裏暗嘆:「這種勾心鬥角真他娘的難為人。」
四十二人保持着良好的陣型,全速之下果然在黃昏時候趕到了斥候所說的密林。駱虎直接下令就地紮營,休整一晚,明日一早挺入叢林,背水一戰。
當夜蕭雲再次多次嘗試,都沒能突破先武境,無奈之下只好放棄,本來還想着晉升先武境增加自己保命的手段,如今看來,只能再找時間藉助潤丹果尋求突破了。
主意打定,蕭雲也不再糾結,又胡亂想了些事情之後就沉心睡去。
翌日天明,等蕭雲醒來之時,四十駱家軍早已整裝待發,每個人看去都神采奕奕,氣勢非凡,很顯然昨晚都休息得不錯。
蕭雲看着整齊列隊的駱家軍們,突地心生敬佩,這種時刻居然還能夠靜心休養,沉穩對敵,駱家軍這支有着「帝國利刃」之稱的軍隊當真名不虛傳。
只是他似乎忘了,他自己昨晚也睡得格外香甜。
駱虎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自己帶出來的軍人,雖然並沒多言,但從他眼神還是可以看出他頗為滿意,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就真正到了提兵上陣的時候了。
儘管對自己下屬滿意,但今天的駱虎面色卻顯得格外凝重,他的右手一直按在冷月刃上,身姿始終挺立,不敢有絲毫的放鬆。看來駱虎對此戰也沒有完全的信心,畢竟己方只有四十一人,而對手的情況卻一無所知。
「走吧,讓我們將對手撕碎!」沉喝一聲,氣勢外放,駱虎率先步入密林,「無論是誰,駱家軍誓死血拼到底!」
感受到駱虎將軍的強大氣勢,士兵們全都信心高漲,齊吼兩聲,士氣空前。
跟在駱家軍後面,蕭雲總覺得今天的駱虎有些不一樣,似乎少了點什麼。
沒有細想,他拉緊背上的鐵盒,摸了摸三顆揣在懷裏鵝卵石大小的果實,仿佛瞬間就安心了許多。他並不是不怕,他只是覺得害怕也於事無補。
按照駱虎的吩咐,四十駱家軍分成四個小隊,分別站在駱虎的前後左右四個方位,與駱虎保持着一定距離,而駱虎和蕭雲兩人則在整個隊伍的中間矮身前行。四十二人以這種陣型儘可能快地穿梭在密林之中,前方小隊負責探路,後方負責斷後,左右保護兩翼,分工明確,紀律嚴明。
蕭雲再一次對駱家軍紀感到嘆服。
密林之中古木參天,枝繁葉茂,其中不乏一些低階靈獸擋路。通常遇見可以對付的靈獸,一個小隊就會將其瞬間斬殺;若是遇到稍微有些棘手的,也都不明不白地就倒在了駱虎的冷月刃之下。
這一行四十二人活脫脫就是一把利刃,悄無聲息地迅速插入到密林之腹。
藉助着樹林枝葉的繁茂,他們很好地隱匿了身形,一般的武者沒有靈魂力感知,是根本不可能察覺到樹林之下不斷前行的人群。
這也正是駱家軍的恐怖之處,若是沒有武修者參戰,精通各種戰鬥環境的駱家軍絕對可以橫掃帝國任何一支武裝隊伍!
直到正午,四十二人已經來到密林深處,這裏的植被生長地更加茂盛,藤蔓交纏,枝葉層疊,甚至連正午的陽光也只有極少能夠透射進來。
「將軍,走了半天,為何不見一個敵人?」幽暗的叢林之中,緊張了足足半日的駱家軍終於尋了地方休息下來,不少士兵都開始詢問駱虎。
右手緊握冷月刃,駱虎背靠一顆古樹,冷聲說道:「越是這樣,越不能掉以輕心!」
「只有到了天御門,我們才能真正安全。」
「沒錯,再往前走一段路程,大概就可以望見天御門了。」
「到那時,我們可以向天御門求助,量對方不敢亂來。」
士兵們彼此交談起來,都努力釋放自己心中的負面情緒,力求以最好的狀態面對敵人。
一炷香過後,眾人再次前行。又走了幾里路,天氣開始陰沉起來,前面也慢慢浮起淡白色的煙霧。煙霧阻隔着眾人的視線,蕭雲心裏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煙霧越來越濃,到最後竟只能看清周身一丈以內的事物,蕭雲心裏不安起來,抬頭去看駱虎,只見駱虎也是緊皺眉頭,左手握住冷月刃鞘,右手抓住刀把,神情凝重,蓄勢待發。
「駱將軍……」前後左右的駱家軍都被濃霧遮住,蕭雲下意識喚道。
「噓~」駱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蕭雲不要說話。
就在這裏,左翼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駱虎直接抽出冷月刃,另一隻手抓起蕭雲破開重重迷霧奔向左方。左翼小隊由駱輝帶隊,此時出了問題,多半是對方動手了。
噔噔兩步,等駱虎攜着蕭雲趕到之時,正好看見駱輝的劍刃閃電般划過最後一名駱家軍的脖頸,周圍八具屍體倒地,早已氣絕。
「這毒瘴氣就是你們的底牌嗎?」冷月寶刃光華流轉,冷意襲人,駱虎看着收劍而立的駱輝,眼神冰寒。
「底牌?哈哈。」駱輝沒有答話,倒是他身後叢林傳來朗聲一笑,「我們的底牌可遠不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