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振抬頭望天,今晚陰轉多雲,月光晦暗,漁村燈火稀落,尤其是前面老龍灣,是廢棄多年的舊碼頭,遠離人煙,是真正的荒野,空空蕩蕩,更加黑暗。
月黑殺人夜。
九月的海邊,潮起潮落,夜風習習,略有些涼意。
呂振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四十五分,雙手一合,手機便消失在手中,大步向前走去。
燈光驟然亮起,呂振下意識的抬手遮眼,眯起眼睛看去,只見前面停着一輛麵包車,是車燈在照他。
腳步聲迅速響起,幾個身影沖了過來,四面圍攻,呂振的雙臂被扭住,背後則被觸感堅硬的東西頂住,顯然是手槍。
又有一雙手掌飛快的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可見這夥人的謹慎。
呂振面不改色,沒有掙扎,沒有反抗。
他若願意,瞬間就能擊殺那幾人,但還不到時候。
呂振能理解他們的謹慎,胡科是帶了手槍的,如果他們認定胡科被他殺了,自然會認為那把手槍在他手裏。
即便不說手槍,說不定還有手機錄音之類的,萬一錄了音發送給警方,就留下了把柄和證據。
不過他們謹慎與否都無意義,結局早已註定,唯有死亡。
搜身的那人有些疑惑,又重新搜查一遍,這才確認無疑,嚷嚷道:「這傢伙身上什麼都沒帶,沒有槍,也沒有手機、錢包、卡、鑰匙,什麼都沒有。」
這種結果,難免讓人驚愕,沒有槍也就算了,或許胡科、魚腸沒死。可什麼都沒有,那真是奇怪了,就拿縣中來說,打手們看得清清楚楚,學生進出縣中是要刷校園卡的,呂振沒帶校園卡,是不準備回去了嗎?
難道已經預料到自己必死無疑了?
真要知道自己會死,還敢過來嗎?若是他們,肯定不來。
三個金牌打手彼此看看,其實他們也未必非要幹掉呂振,只要胡科和魚腸沒出事,並且呂振願意低頭,那麼盜撈集團還是可以繼續利用、壓榨呂振的潛水能力。
該不會弄錯人了吧?為首的豹子摸出手機,打開照片,裏面有呂振以前被盜撈集團拍攝錄入人力資源部數據庫的照片。
一比較,沒錯,確實是呂振。
豹子哼了一聲:「呂振,知道我們找你幹什麼嗎?」
呂振當然知道,卻說道:「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哪裏知道你們的目的?」
他還真不認識他們。
他在盜撈集團只是個低級成員,雖然潛水能力深受看重,但由於父母憂憤、抑鬱而終,盜撈集團也能猜到他心懷不滿甚至心懷仇恨,所以不會把他當自己人看待,接觸不到太多上層人物。
像上次的魚腸,其實呂振是不認識的,只是聽李東等人說過,知道魚腸身形特別短小,所以才能認出。
而這次來的人,他真沒印象。
「我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我問你,胡科和魚腸在哪兒?」
「說,是不是你把他們害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快說!」
呂振沒有立刻回答,他正對車燈,燈光刺眼,視野不佳,但這會兒功夫也漸漸適應下來,左右看了看,已經知道圍着他的共有九人。
他們畢竟只是盜撈集團,不是專業的殺手、特工,像什麼有人在暗中拿狙擊槍瞄着呂振的情景,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呂振孤身一人,身無寸鐵——雖然他全身都是鐵——盜撈集團足足九人,還有手槍,無論誰都會覺得大局已定,一切盡在掌握,哪用得着暗中埋伏?
「胡科和魚腸啊,我當然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不過你們是不是先把我父親的遺照還我?」
「哈哈哈哈,小子,竟然跟我們講條件?活得不耐煩了!」
豹子獰笑一聲,猛的一拳打在呂振肚子上,正準備欣賞呂振痛苦的表情,他那猙獰的笑容卻忽然僵住了。
呂振面無表情,反倒是豹子痛的齜牙咧嘴,左手連忙抓住右手,按捏着右手指關節,舒緩疼痛,對剛才搜身的嘍囉怒罵起來:「**吃屎的!這小子身上明明藏了一塊鐵板,你竟然沒搜出來,你白長了一雙手,剁了算了!」
那嘍囉叫屈道:「豹子哥,我仔仔細細搜了兩遍,真沒東西,不信你看。」
嘍囉直接掀起呂振衣裳,露出白白嫩嫩的肚皮,確實空無一物。
豹子心中疑惑,忍不住伸出左手按了下,沒錯,是皮肉。
「見鬼了,怎麼回事?說!」
豹子怒視呂振,呂振的目光平靜的讓他發寒,他下意識的避開對視,又覺得羞惱,左手揚起,啪的一巴掌打在呂振臉上。
你臉上不會裝了鐵皮吧?看我一巴掌打落你兩顆牙!
「艹!」
豹子再次齜牙咧嘴,真他媽見鬼了,沒把呂振的臉打腫,卻差點把他的左手打折了,這小子的臉皮竟然這麼厚,簡直不像人類。
不過這回,終於有人看清楚了。
一個嘍囉驚叫起來:「豹子哥,你打他的瞬間,他的臉皮變色了,鐵黑色,有點反光。」
背後的金牌打手沙鷹伸頭去看,皺眉道:「胡說八道,你小子眼花了吧?人的臉皮怎麼可能是鐵黑色?還反光?又不是機械人。」
第三個金牌打手黑熊卻道:「是變色了,我也看到了,只是一瞬間就恢復正常了。」說話的同時,黑熊已經拔槍對準呂振,「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熊雄壯勇猛,一向膽氣過人,曾經面對幾十人的圍毆也沒有退縮,曾在山林中力搏猛獸,但此時此刻,即便是手中的槍也沒給他足夠的安全感,畢竟剛才那一幕超出想像,超出他的理解能力。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
呂振仍然面無表情,聲音平靜的可怕:「把我父親的遺照還我,我告訴你們一切,無論是胡科、魚腸的下落,還是剛才的狀況。」
「**找死!」
黑熊吼叫起來,就要開槍,卻被沙鷹攔住。
沙鷹畢竟沒有親眼看到,還在半信半疑,但不能讓黑熊現在就把人殺了,老闆再三交待,胡科和魚腸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等一切弄清楚後再解決呂振不遲。
「給他!」
九個人,九把槍,還怕壓制不住呂振嗎?
就算有些異常,在沙鷹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能是呂振練過一些硬氣功吧?所以皮粗肉厚,結實抗打。
沙鷹向一個嘍囉努了努嘴,那嘍囉轉身走回麵包車,拿來遺照,似乎覺得拿死人遺照讓他倒霉了,他發泄一般,將遺照甩向呂振。
無論是這張還是母親那張,原本的相框都已經被他們拆掉,只剩照片。
呂振接在手裏,發現遺照已經有點捲曲了,他輕輕撫平,默然數秒,又主動捲起,遺照的尺寸是大於 120mm 的,但只要能捲起,他就能收納。
「咦!」
「啊?」
「見鬼了!」
「怎麼回事?」
豹子等人眼睜睜的看着呂振手上的照片消失不見,驚呼出聲,就算變魔術也沒這麼誇張吧?這種未知的怪異,讓他們不寒而慄。
呂振臉上終於有了生動的表情,他在笑,冷笑、譏笑。
「想知道怎麼回事?」
「行。」
「就用你們的眼睛親眼見證。」
「就用你們的身體親自體會。」
在豹子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呂振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浮現出鐵黑色,全身轉化為鋼鐵。
鋼鐵之軀讓他的聲音帶上了金屬的質感。
「我積攢了一天的怒火,唯有用你們的死亡來宣洩!」
「去死吧。」
鐵拳揮舞,這是真正的鐵的拳頭,如同砸碎西瓜一般,豹子瞬間爆頭。
砰砰砰砰!
黑熊、沙鷹帶着嘍囉們拼命開槍,但區區手槍哪裏打得穿鋼鐵之軀?
砰砰砰砰,又有四個西瓜爆開。
剩下四人亡魂直冒,徹底喪失了勇氣。他們只是盜撈集團,不是勇於犧牲的軍隊,沒有血戰到底的勇氣,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轉身就逃。
砰。
銀光一閃,呂振砸出鐵球,砸中一個嘍囉的背部,脊柱斷裂,胸骨暴突,倒地身亡。
砰。
又一個鐵球砸出,又一個嘍囉倒下。
砰。
沙鷹逃到了麵包車上,狂踩油門,就要逃遁,卻見銀光一閃,鐵球砸破車玻璃,砸在他肩膀上,雖然沒死,也動不了了。
黑熊沒往麵包車逃,別看他五大三粗,卻並非頭腦簡單,趁着沙鷹等人吸引呂振,他轉身往另一邊逃去,眨眼工夫已經逃出幾十米。
呂振嗤笑一聲,拉開車門,一拳打死沙鷹,解除了鋼鐵之身,搶佔駕駛位,踩着油門追了上去。
人跑得再快,有汽車快嗎?即便是很 low 的麵包車,也能開上 100 碼。
不,70 碼就夠了。
「救命啊!」
黑熊倉惶叫喊,但誰讓他們選擇了這麼荒涼偏僻的地方呢?他們事先又哪裏能料到這個結局?這個墓場,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砰。
黑熊被 70 碼撞飛,又被麵包車碾壓而過。
呂振的怒火漸漸平息,轉頭望向大海,幸好是在海邊,毀屍滅跡最佳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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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月黑殺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