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別哭了,你眼睛都哭腫了。告訴姐姐小雲怎麼欺負你了,姐姐幫你出頭……」雲非走後,陳潔坐在葉悲春的床上,一邊輕拍着她的背,一邊勸着。
勸了好一會兒,葉悲春不僅沒有停止哭泣,反而越來越傷心。也不知道這丫頭受了雲非那小子多大的欺負,才會哭得如此的傷心。
雲非從進入慶豐機械就表現得無比強勢,他該不會是把在工廠裏面對工人的那一套用在了葉悲春的身上吧!要是那樣,也就是葉悲春這樣外表柔弱,內心無比堅強的女孩子才能夠受得了。
「葉子,你們吵架了?」見到這丫頭還繼續蒙在被子裏面哭泣,也有點不知所措。如果雲非不來,葉悲春繼續發呆,以她這樣不理會自身之外事情的性格,還真不會去理會葉悲春為什麼這樣。
雲非一來,原本發呆的葉悲春反而大聲哭泣了。本來大家都是到這邊來打工的,又在一個宿舍住了這麼久,見到這丫頭哭得如此傷心,心中的不忍以及自己跟男朋友吵架之後的那種無助,讓她開始關心起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來。
「沒有……」被子裏面傳出來的聲音夾雜着抽泣,或許是哭累了,或許是哭夠了,葉悲春的哭聲小了,不過依然還在抽泣。
「該不會是你懷孕了吧?」陳潔突然想到,現在很多的年輕孩子,由於處在這邊這個開放的環境,以及獨身在異地的孤獨,很容易就在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偷嘗禁果……
「你才懷孕了……」葉悲春聽到陳潔這樣說,猛地掀開了蒙在頭上的被子,翻身坐了起來,一邊抹着臉上的眼淚,一邊狠狠地瞪着陳潔。從住進來之後,陳潔除了偶爾問問葉悲春習慣不習慣,聊點無關痛癢的閒話,兩個人從來沒有交流太多。
葉悲春覺得,陳潔是人事部經理,而自己只是一個剛剛進廠的學徒工,如果不是雲非的特殊關照,自己會跟其他女孩子一樣,住八個人一間的宿舍,她根本就沒有資格住進這個中干以上管理跟技術人員才能夠住的雙人宿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葉悲春對於這個不在乎,不過她的自卑,也只有自己心裏才清楚。所以陳潔沒有主動找她說話的情況下,她也不會主動找話題跟陳潔聊天。
「葉子,對不起,姐姐說錯了,都怪姐姐不好。你不要生姐姐的氣好不好?你告訴姐姐,小雲怎麼欺負你了,等一會兒他來了,姐姐幫你收拾他……」陳潔對於如何哄小孩子,還是有着不少的經驗。
「噗嗤……」聽到陳潔的話,葉悲春噗嗤笑了出來。「陳姐,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哪裏用得着你如此來哄我……對不起,影響你休息了。」葉悲春笑過之後,回頭又想到今天雲非那一頓飯花掉的自己半年的工資,不由黯然了下來。
「究竟怎麼了呀?我看小雲平時挺老實的,你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又不多,他究竟怎麼你了?」陳潔突然有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興趣。雲非這個傢伙經常凶自己,雖然他每個周末都把車借給自己讓自己去市裏面跟男朋友團聚,不過能夠逮着一個能夠狠狠地數落他一通的機會,陳潔突然有了興趣。
報復心,是每個女人都具有的!陳潔會用她的實際行動來讓雲非知道,別看一直一來你凶老娘,老娘都低着頭默默地受着……
「他沒有欺負我……」葉悲春見到陳潔一臉關心地盯着自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單純的小白菜哪裏知道,陳潔一臉的關心,只不過是關心這個能夠暢快淋漓地凶雲非一頓的機會。
「他都把你欺負成這樣了,你還替他說好話?你真當姐姐笨還是當你自己智商不高呢?他要是沒欺負你,你能哭成這樣?」陳潔有點好奇,這丫頭剛才還在趕雲非走,說的話那樣的決裂,現在居然替那個她說自己不想見到的人的好話!
「陳姐,謝謝你的關心,他真沒有欺負我。就是……就是……」葉悲春見到陳潔一臉的憤怒,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怎麼說。不管怎麼說,與雲非都沒有什麼關係,自己不過是擔心自己的未來的生活,這個要怎麼告訴陳潔!
「就是什麼?你倒是說呀!」陳潔現在可是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就是氣不過他一頓飯花掉了我半年多的工資……」被陳潔追問得沒有辦法,葉悲春小聲地說着。不過一說完,立馬就後悔了。
「什麼!」陳潔有點不相信。雲非的工資都沒有怎麼領過,一直都在財務部。整個辦公樓的人都知道,平時的煙錢都不用,都是老闆安排自己給雲非整條整條地買好。平時除了周末到外面吃頓飯,一直都沒有聽說雲非這小子花錢大手大腳呀,猛地一聽,雲非一頓飯花掉了上千塊,如何能夠不讓陳潔震驚!
「就是今天中午,雲非請老闆跟任志國兩人吃飯,還有一個我,四個人,一頓飯吃了一千四百多……」見到陳潔被自己震驚的說不出話,想要後悔卻發現已經晚了的葉悲春,索性全說出來了。
「你們到花都酒店吃飯的麼?怎麼會一頓就吃掉了這麼多?」聽到葉悲春的話,陳潔已經無語。一千四,自己兩個月的工資!
「就在我們工廠旁邊的飯店裏面……」花都酒店是個什麼地方,葉悲春不知道,她人生唯一的兩次下館子,都是在慶豐機械旁邊的飯店裏面。第一次讓她覺得太不划算,第二次就讓她感覺整個人生的黯淡。畢竟,她是打算要跟雲非過一輩子的……
「天吶,你們吃什麼了?四個人,在那個店裏面怎麼會花一千多?該不會挨宰了吧?」陳潔跳了起來。旁邊的飯店,她也是常客,即使招待客人,一般也就三四百塊錢,那個檔次就已經很高了。
「是被宰了,不過是被老闆跟任志國兩人給宰了……他們喝那個什麼特等綿竹大曲,三個人都喝了五瓶……」葉悲春說老闆跟任志國兩人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
「……」陳潔一陣無語。旁邊飯店的檔次雖然不高,不過葉悲春說的那酒確實賣得貴。陳潔到那個店裏這麼久,就只有跟着王慶豐喝過一次,一瓶就兩百三十多……雖然貴,不過那酒確實非常好喝。
「為什麼老闆跟任志國要宰雲非?」陳潔感覺到自己抓住了點什麼。要知道,不管什麼時候,工廠的人跟王慶豐出去吃飯,哪怕幾塊錢,王慶豐都會主動付錢的。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任志國送了雲非一輛車,就是樓下那輛掛着四個圈圈的車……」葉悲春一想到那輛車,眼淚就又要下來了。那車不僅不能掙錢,反而媒體那還得花不少錢……
「就是那輛今天才停在我們廠的奧迪100?」陳潔有點不相信。對於車,她還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畢竟跟男朋友兩地分居,他們一直希望擁有一輛車,隨時見面什麼的才方便,不過一打聽,就是一輛二手的桑塔納都得八*九萬,就她們兩個人每個月工資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五,也就只能想想。而那更高的奧迪、皇冠什麼的,想都不敢想的……
覺得自己被鬱悶到了的陳潔,突然有點很葉悲春這丫頭了。要是她不哭,引發自己的同情心,自己就不會知道這些了。一個還沒有十八歲的孩子,不僅拿着上萬塊錢的工資,還有人主動送上四五十萬的豪車!
讓自己情何以堪!
「雲非一頓飯吃掉一千多,那你哭什麼?又不是他給不起錢把你拿去抵賬了……」陳潔的希望破滅了,覺得葉悲春這丫頭太小題大作了。雲非一個月工資都一萬多塊錢呢,一頓飯吃掉一千多又怎麼了?況且他又不是天天這樣大手大腳。還以為能有一個讓自己凶雲非一次的機會呢……
「我……我……」對於陳潔的反問,葉悲春一時說不出話來。但是想到要是陳潔因為這事情看低雲非,傳得整個工廠都知道,這就太不好了。
「我就是害怕,害怕將來跟她一起的生活,會像我媽一樣……」葉悲春落寞地說道。
「……」陳潔無語。她突然發現,自己真不適合跟這丫頭聊天,有了代溝。
「當初我爸就是這樣,人年輕,有本事……」葉悲春開始講訴起自己母親的故事來了。
葉悲春的母親年輕的時候,那是整個寨子裏的一枝花兒,十里八鄉的帥小伙排着隊地獻殷勤,不過都沒有人打動母親那顆比天還高的心。後來,葉悲春的父親出現了,年紀輕輕地就懂得無比的多,經常給寨子裏的人講訴外面的世界。母親的心開始往山外飛去,就這樣,有了姐妹兩。
後來,聽說山外面的世界改革開放了,父親告訴母親,他要去外面的世界追求自己的夢想,讓母親等着他回來帶母親以及姐妹離開。
這一等,就是七年。父親把母親以及姐妹兩帶出了大山。本來這樣,故事的結局很美滿。不過她的父親卻因為沉迷於吃喝玩樂,原本欣欣向榮的商店也懶得打理,再到後面,葉悲春姐妹兩人就天天看到父親醉酒後打母親,一直到某一天,父親消失了……
就剩下目不識丁的母親,帶着姐妹兩在城市裏面艱難地生活。因為知道在外面這個跟大山裏面的世界不同,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上學。所以母親就靠撿破爛,幫人縫補什麼的供姐妹兩上學,一直到高中一年級,多年的辛勞讓母親一病不起。
這也就有了姐妹兩到這邊來打工存錢為母親治病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