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孩名叫小浩,今年10歲,我認識他,是得以一位朋友的推薦。
有一天,我接到這位朋友的電話:「原記者,俺村裏有個小孩,會捏泥人,捏的特別好,你不來看看?」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來了興趣。這樣屬於奇人異事,小小年紀就會捏泥人,是一個正能量的報道。我痛快地答應了。
初次見到小浩時,我發現他是一個內心木訥的孩子。面對着攝像機,他十分羞澀,每當我問一個問題,他總是回答「是」或者「不是」,看得出,他是一個不善言談的孩子。
怎麼辦呢?電視新聞採訪,必須要有當事人生動的語言採訪,而小浩這樣的表現着實讓我頭疼。面對這樣的當事人,該怎麼辦呢?那就從他感興趣的話題入手。
因為性格內向的人,往往有某一方面的興趣。面對他感興趣的話題,內向的人也會變得侃侃而談。
小浩帶着我來到了他自己的房間,當房門打開的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書桌上、柜子上、窗台上、地上、甚至床上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泥塑,有人物,有動物,也有卡通形象!
這些泥塑雖然都是灰不溜秋的土色,但是製作得卻十分精緻。我驚訝地問:「小浩,這都是你捏的?」
「嗯」小浩點了點頭。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小浩捏的泥塑,如果塗上顏料,堪稱高檔精緻的藝術品。
這些泥塑小的如同花生米大小,大的則有暖水瓶大小。即使是最小的泥塑,其中的細節也非常細緻入微,毫無粗糙敷衍,我不得不從內心裏佩服起這個僅有10歲的孩子來。
小浩的爸爸說,小浩四五歲時,他們夫妻忙於下地幹活,很少有時間陪孩子,所有每天的大多數時間裏,小浩都是一個人在家。可是一個人在家感覺無聊,家裏也沒什麼玩具,小浩就開始玩起了泥巴。
農村孩子們玩泥巴,最常玩的遊戲名叫「糊屎蛋子」。糊屎蛋子一般由兩個以上小朋友合夥來玩,每人手捧一團泥巴,捏成碗形,然後將「碗口」朝下,朝着地上猛地一摔,伴隨着啪的一聲,「碗底」便會被氣壓頂出一個洞,這時,另一個小夥伴需要從自己的泥巴里取出一塊,填補好這個洞。如是反覆,最後誰手裏的泥巴最多,誰就算是獲勝。
但是小浩不喜歡這個遊戲,因為他一個人在家看家,沒有小夥伴陪他一起玩,於是他就捏起了泥人。小浩買不起橡皮泥,於是就地取材用起了塘泥。
小浩家房後有一個小池塘,每天,小浩就到池塘邊取來塘泥。
「什麼樣的塘泥最合適呢?」我問。
小浩沒有說話,他拎起一把鐵鍬,就往屋後的池塘走出,池塘的水很清澈,幾株蓮藕傲然挺出出面,幾簇浮萍在水波上打着轉,幾條小魚調皮地蹦出水面,激盪起一圈圈漣漪。
小浩來到池塘邊,悶頭挖起來。
「上面這一層不能用,最底下的也不能用,中間這一層好用」小浩一邊低頭挖着,一邊說道。
「但是這些泥都一樣啊」我說。
「不一樣,用手一試就試出來了,砂子太多的不行」小浩用手仔細地摳出泥巴,放在旁邊。
半個多小時候,小浩才收集了一拳頭大小的泥巴。
「小浩,你照着我的樣子捏一個吧」我打趣說。
「嗯」小浩點點頭,便低頭捏起來,他不時抬頭看看我,又轉到我側面和身後看了好幾次。十幾分鐘後,他把手裏的泥往我手裏一遞:「好了」
我接過來一看,太像了,簡直太像了!天啊!這孩子,真的是一個天才,
「你全部是自學的嗎?沒有老師教你嗎?」我問。
小浩使勁點了點頭。其實,在農村,在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里,一個農村孩子是沒有條件接收專業雕塑老師的培訓的。
回家後,小浩的爸爸告訴我,小浩玩泥巴,到了幾近痴迷的程度,他從五歲開始,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鑽到自己的小屋裏捏泥巴,現在上學了,在上放學的路上,小浩也是邊走邊捏,放學回家吃完飯寫完作業,小浩又忙活起了手裏的泥巴。小浩的爸媽責罵他捏到太晚,小浩就鑽到被窩裏面,打着手電偷偷地捏……
難怪他捏得這麼好啊!我不禁被小浩的執着感動了。
小浩的執着還感動了學校的老師。小浩因為太痴迷於泥巴,上課時他經常假裝聽課,兩手卻在桌肚裏搗騰,老師發現了異常,到他跟前一看,原來,他正在桌肚裏偷偷地捏捏人,而是還是「盲捏」!
一開始,老師嚴厲地批評了他,還為此專門開了家長會。但時間一長,老師也被他的這份熱愛和執着所感動,為此學校專門成立了業務興趣班,並為小浩舉行泥塑展覽。
小浩的爸爸還給我講了一件關於小浩捏泥巴引發的奇聞,聽來十分離奇,我向小浩求證時,也得到了小浩肯定的答覆,童言無忌,所以我相信這是真實的。
2年前,也就是小浩8歲的時候,有一天午後,他獨自一人坐在屋後的池塘邊,專心致志地捏着泥人,他捏了好久,猛地抬頭一看,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土丘上,竟然蹲坐着一隻肥碩的大刺蝟。這隻大刺蝟像人一樣端坐着,目不轉睛地看着小浩手上的動作。
小孩子自然是調皮的,小浩看到有刺蝟,撿起幾塊泥巴就向它丟打過去,可誰知這隻刺蝟並沒有逃走,它只是左右側了側身子,躲避着土塊的襲擊。
小浩見土塊趕不走它,就找了一塊樹枝,想趕它走。無奈刺蝟只是蜷縮了身子保護着自己,並沒有逃走的意思,小浩打鬧了一會,見刺蝟無動於衷,便也意興闌珊,準備回家。
就在這時,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這隻刺蝟突然站立起來,兩隻前爪抱在一起,不斷作揖,頭還一低一低的,仿佛在求小浩做什麼。
小浩也沒有害怕,就遠遠地看着刺蝟,刺蝟又用前爪指了指附近的一堆塘泥,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反覆了好幾次。
小浩覺得好玩,心想,我就用泥捏一個刺蝟,別的小動物我都捏過,刺蝟還是第一次呢!
說干就干,小浩起身取了些塘泥,照着土丘上的這隻刺蝟就捏了起來。這隻刺蝟也不怕太陽的烘曬,一動不動地端坐在那裏。
捏到一半,小浩的爸爸從地里幹活回來了,他遠遠就喊小浩回家吃瓜,小浩聽說有西瓜吃,喜得放下了手裏的活,連蹦帶跳地回了家。
回家後,小浩跟爸爸說起了刺蝟的事情。爸爸說,這隻刺蝟很可能是他家後院裏的那隻,爸爸還說,這隻刺蝟生活在這裏六七年了,亂年齡跟小浩差不多大。
吃完西瓜後,恰巧又有小孩子來喊小浩出去玩耍,小浩心想還有半個刺蝟沒有捏完,但經不過夥伴們的軟磨硬泡,於是跟着小夥伴們到街上玩耍了,直到天黑回家後才想起那個泥刺蝟。
「他非得拉着我,叫着打着手電筒,陪他你去把那半個刺蝟拿回來捏完,否則不睡覺,我好說歹說,他才答應第二天再去捏」小浩的爸爸說。
第二天中午,小浩的爸爸按照承諾,陪着小浩再次來到了屋後的池塘,令他們驚訝的是,那隻大刺蝟竟然還在那裏,小浩更是十分欣喜:「幸好它還在,要不然我沒有東西照着,捏得就不好了。」
小浩的爸爸負責取塘泥,小浩找到昨天那個已經曬乾的半個刺蝟,又賣力地捏了起來。干泥和濕泥巴很難結合,小浩費了好一通周折,才總算大功告成。
捏完後,小浩擦擦頭上的汗,抱起這個泥刺蝟就要回家。就在此時,那隻一隻端坐不動的刺蝟竟然焦躁不安起來,嘴裏不斷發出老人咳嗽一樣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小浩的爸爸在農村生活多年,心想,刺蝟也是家仙,還是少得罪為妙。於是用三瓶汽水作為交換,讓小浩把泥刺蝟放在了原處。
「然後呢?」我問。
「然後,說出來,你們聽了就說我迷信了」小浩的爸爸笑呵呵地說。
「沒事,你說說看」我說。
小浩的爸爸說,當天晚上就變了天,電閃雷鳴,陰雲密佈,下了很大的雨。第二天正是周六,雨過天晴,屋後的池塘里溢滿了水,小浩的爸爸拿着漁網,帶着小浩捉起了魚,這時候,小浩想起了昨天捏的泥刺蝟,就問爸爸:「昨天捏的刺蝟呢?哪去了?」
「下那麼大的雨,讓水沖跑了吧」小浩的爸爸不以為意地說,「不過這雨也真夠大的,沖得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父子倆捉了不少魚,夠全家人中午喝魚湯了。小浩的爸爸洗好了魚,準備下鍋時,小浩的媽媽抱怨說:「下雨,柴火垛你也沒有用油紙袋蓋上,都淋透了,你去屋後看看,還有沒有乾的柴火」
小浩的爸爸聽後,就到後院裏找柴火,他翻來翻去,翻到幾個玉米秸垛時,意外地發現,在垛下面,一隻肥碩的大刺蝟正在呼呼大睡,旁邊一個泥刺蝟已經變得粉碎。
「那垛底下是乾燥的,泥刺蝟像是用錘子打碎的,不是水泡的」小浩的爸爸對我說。
「那這是咋回事?」我不解地問。
小浩的爸爸又笑笑說:「誰知道呢!」
傳說中,每過百年,修煉中的動物妖就會失去法術,被打回原形,應對天劫。往往最躲不過的,就是童子劫。童子劫是天劫的一種,被小孩子弄死的動物妖只能認命,不會尋仇。但除了童子劫之外,雷擊也是最常見的天劫之一。這隻有道行的刺蝟,借用一個泥巴做的自己,巧妙躲過了一場天劫,實在令人驚嘆。
小浩的爸爸說,從那那以後,再也見不到那隻刺蝟了。那隻刺蝟似乎感恩於小浩,此後幾年裏,小浩家生活一直順風順水,小浩中風臥床多年的奶奶去年就能走動了,今年小浩的爸爸做了一點小生意,又賺了不少。
「那我聽說小浩還被稱作滅害靈,這是咋回事呢?他經常禍害小動物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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