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上午,我正仔細看着電腦,唉,最近新聞線索奇缺,犯愁吶!
「叮鈴鈴鈴」辦公室的熱線電話再次響起來了。
「希望是個可以做的線索」我心想着,快速跑過去接電話。
「山子水庫淹死人了,正在打撈,你們快來看看吧!」電話那頭,一個市民說道,周遭是嘈雜的人聲。
事不宜遲,我和一個同事開車就往事發現場趕去。山子水庫距離電視台並不太遠,但是我們電視台在東郊,水庫在西郊,所以需要穿過擁堵的市區。
一路上我快馬加鞭,半個小時左右,我就來到了水庫邊。
山子水庫並不是一個人工雕琢的水庫。這裏原本是一個採石場,後來採石場廢棄後,坑裏灌滿了水,便形成了這個水庫,山子水庫雖然不大,但岸邊沒有緩衝區斜坡,整個水庫的水深都達十幾米。
我走到水庫邊一看,岸邊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市民,警車和急救車停在一邊,幾個蛙人在水裏潛游着,尋找屍體。
我們快步跑上前,想先了解一下事情經過:溺水的什麼人?什麼時間溺水的?什麼原因溺水的……等等,這些問題都需要進行現場求證。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們報道這些突發新聞,並不是為了獵奇,而是為了總結經驗,提醒市民和相關部門做好防範,避免悲劇重演。
可是我接連採訪了幾個市民,他們都擺擺手躲開了:「我才過來,我不知道」。
尼瑪!採訪中我最討厭這類市民,我們在採訪別人時,他們圍在邊上看熱鬧,伸長了了脖子,長大了嘴,用魯迅的話說就是「活像一條死鱸魚」,可是當我們調轉鏡頭,準備採訪他(她)時,他(她)便躲開了。
然後,我看見岸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一個中年人。我和同事走上前去,我問道:「師傅,這裏怎麼回事?」
他表情冷漠,沒有回答。
我又問了一遍,他十分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
看他這個態度,我火了:「你什麼態度!你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在這裏看什麼!」
我同事也幫腔道:「你別找事啊!」
這個男子沒有再說話。我們便又轉身去採訪其他人了。
專業打撈隊的人雖然裝備齊全,攜帶了水下攝像頭等設備協助搜尋,但是由於水深且水下地形複雜。費了一個多小時工夫,依然沒有結果。
突然,剛剛這位男子突然趴在地上慟哭起來:「強強,你要氣死我啊,你要氣死我啊」。他便哭喊着便用雙拳使勁捶打着地面。旁邊的幾個人見狀紛紛上前拉他。
「他是?」我不解地問。
「他就是淹死那孩子的父親」身旁一個市民小聲說道。
頓時,我為剛才的冒失和無禮感到十分愧疚。他本來是受害者,是應該保護的對象。而我們卻尖銳地質問批評他,實在有違新聞採訪倫理道德。
我了解到,溺水的孩子今年剛剛18歲,在附近一家工廠打工。今天上午,他和工友幹完活,一身熱汗,不顧天氣已經轉涼,就跳進水庫洗澡。沒成想,卻出了這等意外。
兩個多小時後,屍體終於被打撈上來了,我不忍直視這屍體,遠遠拍了幾個鏡頭,就離開現場回到單位了。
採訪這種新聞,總是令自己的心情十分糟糕。而我又是一個比較恣意的人,心裏想什麼,就會立馬去做。同事們都說我「膽大妄為」。其實,人活得為何不隨性一點呢!
心理壓力太大了!到鄉下兜風去!
我開車到了姥姥家,看着廣闊的田野,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一切煩惱在這廣闊的天地中馬上得到了稀釋。
環境造就文化。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創作的文學作品和歌曲等,大都十分豪邁大氣。而在擁擠的大城市裏,產生的多是文學作品多數是無病呻吟,歌曲更是以低俗的dj音樂為主。
姥姥看到我來了,十分高興,張羅着要給我做飯。我笑笑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什麼都不饞,也不餓」。
姥姥的鄰村村西也有一個池塘,我突然想去那裏走走。便跟姥姥打了個招呼,徑直向池塘走去。
池塘不大,大約只有三四百個平方,塘邊長滿了青草,塘邊的淺水沒在草的齊腰處,許多形似蜻蜓的藍色小蟲在草叢間飛舞,小魚兒不時在水草間冒個泡,撥出一片小小的水花。
這真是一副絕妙的畫卷。我蹲在岸邊盯着這個水塘,心裏想着一些事情。
發了一會呆,一個大叔帶了個板凳,扛着一根竹竿,走到我身旁坐下。噢!竟是一個來釣魚的。
他看了看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我也對他笑了笑。
釣魚是一種樂趣,釣勝於魚嘛。他在一旁釣魚,我也十分饒有興致地看起來。這池塘里的魚兒還真不少,他嫻熟地操作着這根簡易的魚竿,平均一分鐘左右,就能釣上一條魚來。釣的魚不大,多是一些小鯽魚。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他隨時攜帶的桶里已經快裝滿了,他收起了魚竿。
「大叔,運氣不錯嘛,釣了這麼多」我笑着說。
「玩玩嘛」他回答了我一聲,提起水桶,咕咚咕咚把魚都倒回了池塘里。
「啊?你?」我驚訝地說。
「玩玩嘛」他笑着說。
「你是這個村的?」這個大叔的行為有點不一般,不像是節儉摳門的農村人,可是看他的衣着打扮,活脫脫一個農民。
「噢,我就是這個莊的,小伙子你是哪裏的?我怎麼不認識你」他不着急走,而是繼續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眼前這個池塘。
「我家不是這裏的,我姥姥家是鄰村的,看這裏風景好,過來耍耍」我說。
「大叔,你這境界挺高呀,釣完了還都放生了,佩服你」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咳!以前的時候都是叉魚」他說了一句讓我摸不着頭腦的話。
「叉魚?啥叫叉魚?」我問。
「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到了晚上,就和莊裏的小孩子們到這裏叉魚。叉子可以用木頭做,可以用細鋼筋做,很簡單。到了晚上十點多以後,有很多魚都停在岸邊,跟睡着了一樣,拿手電筒照着它們,它們一動不動。」大叔說。
「嗯?就這樣叉?」我問。
「是啊,那時候經常叉到大魚,現在的大魚精了,都在裏面,不到邊上來了」他說。
「這個池塘水深嗎?」我問。
「哎呦,可深呢」大叔抬高了聲調說道。
大叔說,這個池塘非常邪乎,每年夏天,必定會淹死一個人,而且淹死的,必定是一個小男孩,年年如此,從未有過變化。
對於農村孩子來說,有水的地方就是玩樂的天堂。在農村,溺水事故也是經常發生的。但是如果說這裏每年都會淹死一個男童的話,就有點怪異了。
「這個池塘真的挺怪啊!」我希望他能給我講講關於它的更多故事。
大叔也是一個健談的人。他說,這個池塘的水很深,深不可測。歷史上經歷過多次大旱,甚至黃河長江都曾有過斷流,可是這個小池塘的水不用說乾涸,水位線甚至都沒有下降過,又因為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深,於是有村民就說,這個池塘底下通着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看着這灣藍得發綠的池水,我站起來,從岸邊撿起一塊半截磚頭,使勁扔向河心處,只聽一聲沉悶的「噗通」聲,河心泛起一個小小的水花,很快便又消失了。
「哎呦,水是挺深」小時候,我們經常用扔石頭的方式,判斷河水的深淺。水淺的地方,聲音脆、浪花大,反之,在水深的地方,聲音低沉,浪花很小。
「這裏怎麼會一年淹死一個小孩呢?」我還是追問着,「淹死的都是?」
「有俺村的,也有外村的,反正都是附近村裏的。後來淹死的人多了,家長都看着孩子們,不讓來着耍,但是每年還是定準會淹死一個」大叔說。
大叔說,對於事發原因,有一個比較可靠的說法。那就是,這些小孩都是被勾引下水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是因為前幾年的一個夏天,又一個10歲左右的小孩掉進池塘里淹死了,他的同伴嚇得面如土色,踉踉蹌蹌跑回村叫了大人。事後,大人問:「他是怎麼淹死的?」
生還的這個孩子說,他倆都不會游泳,所以就在岸邊的淺水區里捉小魚玩,突然,他們發現從湖心處突然冒出一朵非常漂亮的荷花來。這朵荷花五彩斑斕,發着鮮艷的光芒,而且還滴溜溜地在水面上打着轉。
看到水面上漂浮着這麼漂亮的一朵花,那個孩子禁不住要下水去抓。這個孩子試圖制止:「別去拿」,可是那個小孩執拗地往前去夠,結果,手剛剛碰到荷花。荷花突然不見了,隨之,那個孩子腳下一滑,滑進了深水。
「啊?難不成這荷花,是水鬼幻化出來的?」我說。
「是什麼東西咱不知道,但是聽人說,有不少孩子曾經看見過這朵花,都是在水面中心,打着轉」大叔說,「你想啊,那時候的孩子沒有玩具,這個會打轉的花,可是一個不小的誘惑啊!」
「這水裏難道住着河伯?莫非是勾引童男童女下水祭河伯啊?」我開玩笑地說。
「是不是河伯咱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看見一個東西」大叔說。
「什麼東西?」我急忙問道。
「就在咱後面這棵大柳樹上」大叔扭轉頭看了看我們身後的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柳樹。
大叔說,有一天晚上,他去叉魚,那天晚上走到這棵大柳樹下時,看到一個身材短小的影子突然從柳樹上站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拿手電筒射過去,結果看到是一個人一樣的動物,頂着一頭紅色的頭髮。這家隨後伙撲通一下,跳到河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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