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記者那些年 第七十九章:泥鰍精

    警方迅速封鎖了現場,很快,刑警也來到了現場,這時天色已黑,我因為單位有事,所以離開了現場。第二天我聽人說,這具白骨的發現,破了十年前的一個懸案。十年之前,同樣是這個小區,一個17歲的少年突然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後來父母離了婚,母親急瘋了,父親一人去了東北。

    吃人的污水井,竟然害死了兩條人命!

    現在人們把這個污水井的井蓋按上了鎖鏈,並在四周砌了一堵圍牆,小超的父親正在聯絡當年死亡孩子的親屬,準備一同起訴。

    願可憐的孩子,一路走好!願天下所有受傷害的父母,都能得到安慰!

    這些天,因為小超的遭遇,我也急得上火,右邊腮部又腫又痛,痛處似乎來自磨牙牙齦,但是到醫院檢查了,醫生也沒發現異常。唉!別人都說我操心的事太多。是呀!自己的事情還顧不過來,我為什麼要去替別人家的事情操心呢?可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力微薄,但一定要胸懷天下。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讀着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我又想家了。陶淵明是我非常喜歡的文學家,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心中的嚮往,恰如陶淵明詩中的追求。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很多時候,我真的想狠狠心,辭掉這份工作,回歸到真實自然的生活中去。

    我這個職業,接觸到的負能量太多了。

    我的老家,從前也是有着如此一番美麗的田園場景的,只是近些年來,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回家的*,殘存的只有心結和心情,其實,看到家鄉已經變了味的一草一木,心中更加難過。

    但不管怎樣,狐死首丘,心裏始終有個心結,那就是不管自己走得多遠,一定要經常回家看一看。

    老家農村的生活節奏,是十分慢的,在這裏,時間仿佛變慢了,人的心境也變得淡然了許多,在村子前方,村裏的幾個長輩在下棋,看到我,熱情地喊着我的小名:「有空回家了啊?」

    「嗯,你們身體都還好吧?」我問候着,這幾個人,我都叫大爺。

    他們看我走近前來,恰好殺完了一局,也就收了棋盤,和我聊了起來。

    聊到了村裏的過去,大爺們的講的事情我聽得津津有味,我望着前面一個長滿了雜草的大坑說:「我小的時候,這還是個灣呢!裏面有水,還有魚。」

    「嗯!哎呀哦,這個灣可很多年了。咱這個莊有的時候,它就有了」三大爺捋着白鬍子說。

    三大爺告訴我,我們村以前並不是在這裏,而是在20里外,依水而居,後來那裏的水越匯越多,形成了一個水庫(也就是今天的牟山水庫),祖先們不得已舉村搬遷。於是遷址到了今處。

    但是村民習慣了依水而居的生活,乍來到這裏稍微有些不適應。說來也怪,一場大雨之後,眼前這個灣蓄積滿了水,天晴之後,灣里的水竟然沒有減少,村民們感覺奇怪,後來人們才知道,原來這個灣底下是一個泉眼,汩汩地冒出泉水,補充着灣里的水量。

    「現在那個泉眼還有,你下去看看」三大爺用拐杖往前一指。

    我走到灣邊看到,整個小灣長滿了蘆葦,整個灣呈現漏斗狀,四周高,中間低,灣中間是泥土濕漉漉的,還泛着一些細小的水泡。大爺們說,這個泉眼雖然不噴水了,但是如果用?頭往下刨的話,還能出水。


    跟大爺們聊着天,說到了我的工作,又聊到了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奇聞趣事。三大爺說:「咱這個灣里,以前有水的時候,住着一個泥鰍精呢!」

    三大爺說,因為這個灣常年有水不干,人們就傳說其中有精怪,到底是什麼精怪呢?流傳最廣的是,這裏面生活着泥鰍精。

    因為當年,有人在路過這個灣時,經常會看到一個白鬍子老頭在灣邊走來走去,這個老頭嘴巴尖尖的,鬍子很長,相貌其丑無比。在那個年代,周邊十里八鄉的人們互相都熟悉,可是從沒有人認識這個老頭,加上這個老頭的樣貌跟泥鰍相似,於是人們自然自然地認為他就是灣里的泥鰍精幻化而成的。

    因為這個灣的水很深,大人們為了嚇唬孩子,也常常講泥鰍精的故事給孩子們聽,讓孩子們離這灣遠遠的,以防溺水。但孩子們並不聽勸,夏天,農村的孩子們沒有別的好玩去處,所以常常來這灣里洗澡,但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出現過孩子溺水事故,最多的也就是某個小孩被嗆了幾口水,最後總是有驚無險。

    因此,不少外村人視這個灣里的水為「神水」,記憶中,經常有村婦帶了瓢和舀子,來這裏取髒兮兮的灣水,據說這些水取回家後,在裏面打一個雞蛋,做成「蛋茶」給孩子喝了,可保孩子們夏日裏的平安,孩子們在夏日裏的危險是什麼呢?說白了,喝了這水,也就是祈禱孩子不會下河洗澡溺水。

    三大爺說,這個灣邊,很多年前是被用作「場院」的,所謂場院,是農村打場曬糧的場所。選取一塊較為平整的地,用鐵杴把上面的雜草、石頭等物清理了,然後運來細土,和上麥糠,均勻鋪撒在地上,用舀子舀了水均勻撒上,然後人就拉起「碌竺」(所謂碌竺,其實是石磙的土稱),一圈一圈地壓,壓實之後,再鋪上一層細土和麥糠,撒上水,繼續拉着碌竺壓。反覆多次後,場院便變得平整、緻密、堅硬,方便曬糧。

    話說,當年這個灣邊,是村里綽號為四兒的場院,有一年麥收前,四兒開始忙活着壓場院了,因為靠近這個灣,他便就地取材,從灣里舀了水,潑到場院上方便壓場。

    等他舀完最後一桶水,發現水裏有一條泥鰍。泥鰍在農村是再也平常不過的水生動物,人們寧肯吃刺多的其他魚類,也不願意吃泥鰍的,下河捉來的泥鰍往往用來餵雞餵鴨。所以撈上這條泥鰍,四兒隨意地把它丟在了灣邊。

    這時候,天已正午,四兒感覺有些犯困,就暫時放下了手裏的活,回家睡了一個午覺。期間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噘嘴長鬍子、皮膚黑黑的老頭生氣地對他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大意,天這麼熱,我口渴了,快把我帶回灣里去,我要喝水。」

    做了這麼一個夢,四兒突然驚醒了,醒來後他認為,不過一個夢罷了,於是沒在意,翻個身繼續睡了。

    結果睡着後不久,他又做了一個夢,還是那個老頭,老頭說:「你還不來,非得讓我等到天下大雨啊」。說完這句話後,老頭生氣地扭頭走了。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2點多,四兒揉着惺忪的睡眼,往場院裏走,準備把上午沒幹完的活幹完。可到了場院一看,這不要緊,灣里的水溢出了不少,都溢到了他的場院上,上午辛辛苦苦壓好的場院,全部被水跑囊了。

    四兒氣得捶胸頓足,心想,雖說「東邊日出西邊雨」,夏季里雷陣雨飄忽不定,但是自己也太倒霉了,偏偏這個灣的上空下了雷陣雨,還把自家的場院給毀了!

    氣不過的四兒,找到村裏的其他人訴苦,村里一個老人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說:「恐怕你是得罪了灣里的泥鰍精吧,你好好想想,會不會之前做了什麼事?」

    四兒想了想,想起上午晾在灣邊的那條泥鰍,心想,莫非與這條泥鰍有關?可是,平時人們時常在這灣里下網捉魚,捉上來的魚、蝦和泥鰍之類,都比這條要大得多,為什麼泥鰍精不怪罪別人,偏偏怪罪自己呢!

    過了一天,灣里漲出的水慢慢褪去,四兒不得不重新開工壓場,他一邊汗流浹背地拉着碌竺,一邊罵罵咧咧地說:「你個老不死的泥鰍精,我得找到你的窩,把你的洞堵了,看你怎麼禍害人!」

    實際上,四兒只是在說氣話而已,灣里的水從來都沒有見少,水位不曾降低,他上哪去找泥鰍的洞呢?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天中午,四兒搬來了一個躺椅,他躺在躺椅上睡起了午覺,他又做了一個夢。

    還是那個裝扮的老頭,他在夢裏對四兒說:「老兄,別堵我的洞,你想堵也堵不住,我在這裏不做壞事,還做了不少好事,你們村的孩子們在這裏洗澡,我都在下面托着,你們想開葷了,就來下網抓我的子孫,這些年,捉了不下幾千個了,我也不見怪。咱們是鄰居,我也沒來拜訪你們,不為別的,生為異類,擔心驚擾了你們。還請你看在鄰居的情面上,斷了這個念想。」

    雖然是做夢,但是四兒知道這就是泥鰍精了,他忙拱手作揖:「我就不小心晾了一條小泥鰍,你就把我的場院給泡了,您也別埋怨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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