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習成績,永遠是個半吊子水平。第一年高考失利,復讀一年,考上了洛陽一所三流大學。
學校雖屬三流,但幸運的是,我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新聞採編與製作。
畢業後,又到了艱難的求職季。沒有家庭背景的我,只能一人來到青島市,成為了蟻族,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後,我終於接到了某縣級電視台的試用通知書。
在電視台這種單位,沒有關係沒有背景是非常艱難的。我參加的這批招聘考試,原來除了我和佳木斯的一個小伙之外,其餘都是有關係背景的。
我倆沒有師傅帶,領導也不怎麼待見。所以我們只能更勤奮一些,笨鳥先飛嘛。
三個月後,我順利通過試用期,成為了電視台的一名正式記者,確切地說,是一名社會新聞記者:家長里短、打架鬥毆、好人好事、奇聞趣事……
我參加了工作,家裏的負擔終於稍稍減輕。此時的我家,就像一個大病初癒的人,元氣已經被消耗殆盡,所以日子過得謹慎而又緊巴。爸爸媽媽還有姐姐每天只吃饅頭和麵條,吃便宜的時令青菜,很少吃肉。
有一天,爸爸突然給我打電話:「原野,你不回家看看?你媽媽想你了。還有件稀罕事,今天上午咱家的菜園子裏出現一條小龍」
聽爸爸這麼說,我興奮異常。的確好久沒回家了,另外,爸爸說的小龍是什麼呢?在回家的長途車上,我想,或許是一條變色龍,或許又是爸爸編造的故事,故意逗我回家呢!
還沒進家門,遠遠就看見我家院牆旁的菜園子裏聚集了不少村民,我扒拉看人群,擠進去一看,哎呀媽呀!嚇我一跳!一條無頭的蛇!
「誰把一條沒頭的蛇扔這裏了」,我心裏暗暗罵着,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發現這東西的尾巴輕微擺動了一下,讓我意識到它還活着。
「咦,沒頭了還活?」我心裏正納悶,另一個發現頓時讓我頭皮就要炸開了:它竟然還有四隻腳!每隻腳上分別有五個腳趾!!!
我這時仔細蹲下來細細看去。它大概有一米多長,通體金黃色,覆蓋着一層鱗片。身體橫截面呈三棱狀,也就是說背部尖,腹部寬。它的頭不像蛇的頭那麼扁,更不像蜥蜴的頭那麼尖,它的頭似乎呈長方體狀,也可以說像老式火車頭形狀。
它頭上兩側長有兩根短短的角,緊閉着嘴,嘴巴邊有鬍鬚。它目光冷靜,沒有一絲驚恐。
奇怪的是,一般的動物見了人會立馬逃走。但是眼前的這個「怪物」卻乖乖地趴在地上,任由我們圍觀。唯有偶爾爪子和尾巴稍稍挪動一下。村民們都在一旁嘖嘖稱奇。
這時,媽媽跟我說,為了節省家庭開支,他們在家裏院牆外的這片荒地上開闢成了菜園,裏面種了些大蔥、黃瓜之類的蔬菜。今天早上,媽媽準備進菜園子拔幾棵蔥做蔥花用時,意外發現了這個東西。
「都別在這裏看了,該回家幹嘛幹嘛去」,這時,人群後面傳來一種威嚴的命令。我轉身一看,原來是鎮上幾個幹部還有另外幾個人陌生人過來了。
村民們受到驅趕,也都乖乖地退出了菜園子,但還都在遠處觀望。這時,其中一個陌生人又一聲命令:叫你們回家,別看了。
這時,另一個陌生人扒拉着我的胳膊,很不友好地對我說:「你這個小伙沒聽見?叫你們都回家,別在這裏操那沒用的心」
我也惱了:這是我家,你還不讓我在這裏了?你是誰?憑什麼管着我們!我是記者,你這個態度我覺得可以給你曝曝光!
縣鎮領導這時也打起了圓場:自家人,自家人。
這幾個陌生人便不再說話。確認村民們都走遠了,其中一個蹲下,拿出一個類似攝像機的奇怪設備開始拍攝起來,我想看看這台設備的取景窗,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另一個陌生人則拿出本子記錄着一些數據,前前後後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打算把它帶走,他們只是虔誠地退回到菜園門口,低頭默念些什麼。
隨後,他們又來到我家,向我爸媽詢問了一些極度詳盡的問題,許多問題甚至跟這個動物毫不相干。比如,他們問我爸爸: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是否跟什麼人結過怨。
做完了詢問筆錄,已經是夜裏八點多了。臨別時,為首的一個陌生人對我說:「看得出你有這方面的興趣和天賦,你可以做我們的信息採集員」。
我痛快地答應了。他又說:「咱這個組織沒有名字,幹活的也沒有工作證,雖然沒有工資,但你一定會有收穫的。」
「你的工作中,會遇到許多非常態事件,你要及時匯報」,他又補充說,「我會給你提供一些線索,你只要按照要求調查就行了,而且,你有記者這層身份,許多事件調查起來有先天便利性」
我深知,他們以後交給我的任務,可能是他們不屑得吃的渣渣,但我還是興奮異常。畢竟,聚沙成塔,渣渣攢多了,也能有重大發現。
對於門前出現的這條小龍,究竟是什麼來歷,這些人並不多說,只是說需要再調查研究。這時,媽媽不失時機地向這幾個陌生人問道:「老師,你看,孩子還小的時候,我家門口出現了一疊燒紙,你給看看?」
對方耐心聽完後,想了想說:「以後你兒子會在工作中遇到類似案例的,到時候答案自然就有了」。
他們離開後,我和爸媽小心翼翼地再去菜園子看,它已經無影無蹤了。
此後幾天,整個村都在議論這件事,大家都普遍認為,它是一條龍。
時至現在,我見過無數的蛇和變色龍,但是都與當年我見到的這個動物相去甚遠。何況,在北方的農村,是從來沒有變色龍出現過的。
我相信它是一條龍,一條小龍,一條未完全成形的龍,龍是真實存在的一種靈性動物。
回到電視台後不久,我就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說,本市田橫鎮周戈莊村,上世紀曾有現龍事件。對方要求我用攝像機採訪部分目擊村民。了解更多細節,留作研究資料。
同事萌萌的姥姥家恰是這個村,忙裏偷閒,萌萌帶我回了一趟周戈莊。在路上,我跟她說起了我上次的見聞。她雖感驚詫,但深信不疑。因為,她小姨就曾親眼見過龍。
人往往就是這樣,自己沒曾親身經歷體會過的,很難會徹底相信。不用說相信一個怪物,哪怕是相信一個真理,同樣如此。
周戈莊是一個小漁村,海邊的村莊,村民們以出海打漁為生。萌萌的母親和小姨年輕未出嫁的時候,時常在海邊玩耍,等候父親出海歸來。
20多年前的一天,萌萌的姨媽正和一些村民在海邊玩。突然變了天,陰雲密佈,雷聲隆隆。
這時,大家突然看見,頭頂的天上有東西在動。大家仔細一看,竟然一條巨大的龍在烏雲中翻滾着!這條龍與傳說中的龍一模一樣,鱗片、爪子、尾巴等都清晰可見。
這條龍在天空中停留了一會,擺動着身體,向北方飛走了,直至消失不見。當時有數十人目睹了這一奇景。
萌萌的小姨早早地在村里等候着我們。一見到我,萌萌的小姨說:「這麼些年過去了,除了當時見過的人,別的人都不信,沒想到你竟然信了」。
我是帶了攝像機去的。看到有人來拍攝,許多村民感覺好奇,聚攏在我四周幾米遠的地方,好奇但又始終跟我保持一定距離。
現在隨着農村的發展。現在的這個漁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漁村了。許多村民早已不再出海打漁,村裏的年輕人也大都進城打工。費了好大的勁,萌萌的小姨才找到了幾個當年的目擊者。
「那就是龍,是神物」,一個80多歲的老太太總是反覆說着這一句話。任由我怎麼引導,她都說不出其他的信息。
「誰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反正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禿頭大叔說。
「具體什麼樣子?跟傳說中的龍一樣嗎」我追問。
「反正差不多,頭上長着大角,眼睛鼓出來,樣子怪嚇人」,禿頭大叔笑着說。可能因為時間過去過於久遠,他的語氣和神情中已經看不出有一絲恐懼。但聽其他村民說,當時,這個禿頭大叔才十幾歲,看到龍的當時,他嚇哭了。
「你在這採訪什麼!採訪了你能播?說這事你能信?」突然,一個個頭不高的老頭在我身邊發話了。我一驚,剛要解釋。萌萌給我使了個眼神,我便沒再說話。
小老頭繼續奚落我,我和萌萌尷尬地站在那裏。奚落了一會,有人跟他說:「快回去擺弄你那點營生去,人家年輕人好奇採訪還不行?」
小老頭這時才邁着四方步,嘴裏還嘟囔着走了。
根據我職業的敏感我可以判斷,這個老頭多半是有故事的,而且這故事必定與這龍有關係。
當晚,萌萌小姨給我們做了一頓豐盛的海鮮晚飯。當年,萌萌的小姨尚小,對於見龍的更多細節,她也記不太清。吃完飯後,萌萌帶着我,去了一趟小老頭家。
到了小老頭家,我才發現,他的屋子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根雕,但龍尤其多,而且非常生動形象。打過招呼後,我發現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很難溝通。這時他倒打開了話匣子,跟我說了一些早年前的記憶。
要說這條龍的來歷,不得不先說一下當地的祭海節。每年3月份,這裏都會隆重舉辦一場祭海節。這場祭海節是漁民們的節日,漁民們殺三牲、蒸麵塑,鳴放萬響鞭炮,祭祀海神,祈求全村漁民今年出海平平安安,現在的祭海節已經成了我們當地特色的旅遊民俗項目,每年都吸引數十萬計的全國各地遊客。
小老頭說,在他們村,空一共出現過三次,前兩次分別是他爺爺和父親親眼目睹過。20多年前的那次現龍,他回憶說,此前幾天天氣就十分不穩定,常常白天明明天空很晴,但是空氣卻濕漉漉的,讓人喘不動氣。天空也時不時變天,突然陰雲密佈,但瞬即晴空萬里。
「那條龍是從海里出來的,我爺爺和父親見的那兩次,都是祭海節開始前不久出現的」,小老頭說,「我見的那次,忘記了在什麼時候了,但不是祭海節時候了」。
按照這位小老頭的說法,現在的祭海節雖然比以前更加隆重,但是已經嚴重商業化、形式化,加之出海打漁的漁民越來越少,祭海的人們不夠虔誠,祭海也就失去了最初的意義。變了味的祭海節自然讓海里的龍不高興,上次它往北飛走了,估計不會再回來了。
小老頭說完後,拿起手邊的一根根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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