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淡淡地說:「是的。」
因為我這句簡潔的回答,氣氛一度陷入低迷,這個空間裏面所有的人都噤聲了,僅剩蘇小米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還在迴響,我終於聽煩了,所以攤攤手說:「張總,我先去忙了。」
然而,張明朗的眉頭緊緊皺起來,然後慢吞吞地說:「既然真的動手了,那你還是跟蘇小姐道歉吧。」
我望了蘇小米一下,淡淡地說:「我不會道歉,是她求我打她的,說如果不打她,她就不高興,我做了好事,我憑什麼道歉。」
說完,我覺得自己的大腿,壓着那個辦公桌,壓得血管都快堵塞了,所以我微微移動一下身體,抓起剛才蘇小米沒藏起來的照片扔在地上,冷冰冰地說:「至於蘇小米對我做的好事,我希望下次能找一個好一點的攝影師來給我拍照,拍得太醜,我拒絕收貨。」
然後,我獨自從這個辦公室離去。
是的,我怕我再呆久一點,我會恨不得把這個明明是個大灰狼,卻偏偏要裝小白兔的小婊子給撕了。
原本張明朗是要追上來的吧,但是他的衣袖被蘇小米抓住了,反正我一個人安定從容去去坐電梯到10樓,走回去自己的卡座,若無其事地做起了報表。
中午休息的時候,所有的同事都魚貫而出,我呆坐在那裏繼續低着頭輸那些數據,直到黃思敏敲了敲我的桌子,我這才反應過來,抬起頭來掃了她一眼說:「有事麼,黃總監。」
黃思敏死死盯着我看了一陣,問了句:「你眼睛紅什麼紅?」
我又把頭低下來,慢騰騰地說:「本大爺剛才打了一個找人跟蹤偷拍我的賤人,然後張明朗讓我跟那個賤人道歉。」
黃思敏一聽這話來勁了,瞪大眼睛望着我就說:「臥槽,陳三三你簡直是我人生偶像啊,說下你伸手打的時候爽不爽?」
我白了她一眼,慢騰騰地說:「打得太重了,我手疼。」
黃思敏嗯了一聲,突兀從包包裏面翻出一個小罐子丟給我說:「我有藥,下次再打這樣的小賤人,記得喊我觀戰。雖然我偶爾也會發嗲,但是像她那樣不僅發嗲還裝逼的女人,我簡直只能望着,只能敬仰着。」
拿過藥,我隨手往那裏一丟,然後淡淡地說:「謝謝。你等着吧,羅建文會自己找你的。」
可能被我的跳躍嚇到了,黃思敏驚詫地盯着我說:「陳三三,你說什麼?」
瞥了一眼這個遇到一點點感情事就沒了分寸的女人,倒忽然覺得她可愛,所以我直接說:「羅建文他說以為你還喜歡張明朗,所以不敢追什麼的,估計對你印象還是不錯的。」
很突然,黃思敏忽然一把抓起我的胳膊說:「三三啊,我請你吃飯啊,早上才覺得你一副復仇女王的樣子很酷啊。現在又發現你簡直就是人才,你是怎麼問出來的,吃飯的時候聊。」
我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卻突兀的聽到張明朗似乎是為了引起注意,輕輕咳了一聲。
循着這個聲音望去,我看到張明朗聳拉着腦袋站在那裏,一副求原諒的表情,我懶得理他,忽然覺得跟黃思敏去見識一下白富美中午都吃些什麼,開闊一下視野也是可以的,所以我笑笑說:「那謝謝黃總監了。」
而黃思敏,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她心挺大的,挺大大咧咧的。
不過是她跟我說了一點點私事,在她看來我們似乎就沒當過情敵似的,直接就能進化成朋友了,她嗔怪地說:「喊什麼黃總監,喊我黃思敏,或者喊我思思都行。」
而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嗯了一聲,拎起包包就跟着她走。
快越過張明朗身邊的時候,我被他一把拽住了。
動彈不得,我只得冷冷地吼他:「你特麼的給我放手,去安慰樓上那個巴巴的小白兔去啊。」
剛巧黃思敏也上道,她插嘴來了一句說:「對啊,快到樓上安慰那個賤巴巴的小白兔去,你們這些眼瞎的男人不都愛吃這一套麼?我們這些不懂賤兮兮求安慰的女人,只得搭桌一起吃飯,一起顧影自憐咯。」
被黃思敏這樣一攪合,張明朗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沉默了一陣才說:「思敏,求讓路,我真的有事跟我老婆說清楚。」
黃思敏扁了扁嘴,最終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說:「知道誰是你老婆,還不離那個小賤人遠一點,臭男人。」
說完,她嫌棄地左邊甩甩,右邊甩甩,拎着包包拔腿走了。
而我,不想在辦公室裏面跟這個男人吵鬧,所以我掃了他一眼說:「有什麼事,晚上回去再聊,在公司不要談私事。」
作勢要走,張明朗卻飛快地橫腰抱起我,慢騰騰地說:「我抱你走得快一點,我想趕緊給你把話說清楚,不然我怕你再猜下去,影響心情。」
然後,場景變化,我坐在國貿某一層某一個浪漫的餐廳的包廂卡座裏面,抿着嘴沉默着看張明朗先點主菜,再點甜品什麼的。
待那個笑容可掬的服務員走出去關上門,張明朗忽然遞過來一束花說:「送給你。」
我冷冷別過頭去,淡淡地說:「受不起。我今天可是成了打人的暴力狂。」
張明朗卻硬往我手裏塞,急急忙忙地說:「我知道你肯定是忍不下去才動手的,我沒怪你。」
瞥了他一眼,我冷淡地說:「但是你當時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
沉默了一陣,張明朗忽然丟給我驚天動地的一句話,他說:「陳三三,我們要顧下蘇小米的情緒。」
哦,我們要去顧下蘇小米的情緒。
那要顧,也是你張明朗這個舊情難忘的男人去顧,她的情緒好還是壞,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心裏面在冷笑,渾身冰涼,我盯着他問:「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如此大度,面對着以前跟你有親密關係的女人,我就要把自己的膝蓋送給她,跪下去哄她開心麼?」
張明朗忽然伸手出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慢騰騰地說:「本來,我不想跟你說這個事,因為我覺得一個大男人不該八卦其他人,但是陳三三,蘇小米她有病。」
她有病。
我聽着的重點,就只在這三個字上面。
不禁啞然失笑,我當然知道她有病,她還是得了一種幻想症,幻想着你張明朗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幻想着你張明朗的正牌老婆陳三三才是真正的小三狐狸精,她還有一種不要臉的病,知道個男人結婚了還敢叫囂貼上來,她沒有病的話,這世界上誰還會有病!
似乎是看我的臉上浮現那種複雜的神色,張明朗又是認真地說:「陳三三,真的,蘇小米她有病,你不能激怒她,我怕她被激怒了,會傷害你。」
他的臉上也帶着認真的表情,語氣更是認真,這讓我不禁嚇了一跳,蘇小米該不會是神經病吧?
果然,張明朗微微嘆了一口氣說:「她有精神分裂。我找人翻查過了,她消失的那一年住了差不多一年的療養院。」
我哦了一聲,愣是不知道怎麼接話下去。
說實在的,這段時間跟蘇小米打交道,我簡直覺得用正常人的思維無法理解她在想什麼,我覺得她不過是三觀不正,不過是奇葩,不過是不要臉了點,卻沒有想過她是有病。
更讓我疑惑的是,她有病,還能好好呆在盛德干策劃主管的工作?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問,張明朗垂下頭去,慢騰騰地繼續說:「她這個病臨床上主要表現在情感認知上面,帶着一些偏執的幻想,而平時那些不太影響。」
我沉默着,沒接話。
然後,張明朗忽然飛快地挪過來,靠得我更近,放輕聲音說:「陳三三,我真的沒有喜歡過她。我以前跟她那些,除了第一次酒醉,剩下的是她給我下藥。我後來才發現好好喝她一杯檸檬水都能來感覺,我根本控制不住。我之前不想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覺得不管怎麼樣,她至少當初是清清白白跟了我,我到處說這些,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我覺得這不是一個男人能做的事。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你再這樣誤會我,我要瘋了。」
說完,他忽然湊過來,靠在我的肩膀上,繼續說:「我也是這次去上海才發現她的異常的。那天給你看的那兩條短訊,其實是三條,我刪了其中一條,那條她給我發她沒穿衣服的照片,還說什麼改天去喝檸檬水什麼的,還問我送她回去,是不是舊情難忘,我一看嚇了一跳,趕緊刪,又趕緊回復她說,我只是不想讓女孩子一個人回家,這是風度。但是我多不愛打字你是知道的,我剛發過去她就打過來沖我竭斯底里,沖我罵說我玩弄她,說我不負責任等等,她越罵越激動,說什麼的都有,我懵了,才找人去翻查。」
他剛說完,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服務員端着菜品過來上菜,完了沖我們微笑,又是走了出去拉上了門。
剛才那種氣氛適時被打破,雖然他一下子向我坦白,也說得情真意切讓人很是信服,我還是覺得我沒能一下子消化那麼多事,只得跳躍地說:「先吃飯吧。」
然而張明朗,卻依然不肯鬆手,又是說:「陳三三,蘇小米是我爸那邊的紅人,她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不能因為私心把她踢出去,如果你還要留在盛德,待在我身邊好嗎,你在財務部,我怕她三天兩頭沒事找茬。你在我身邊,她還會有些忌憚,因為她要在我面前偽裝,你會相對沒那麼多來自她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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