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效信息太少,我也只能想起這些,我突然清醒的時候覺得時間過了很久,但其實很短。」漠洛淇目光投向水面,百思不得其解,「但這是違背常理的,你和我依靠漱石芯,經歷第五次重生,那麼作為第六世的我們,所能繼承的,應該是第五世時六到十歲的記憶,這是無法跨代、隔世的。」
薩嘉峰納點點頭,「的確,但我的意識告訴我,這是第三世時的記憶,況且,如果是我們上一世的記憶,那也僅僅是童年的生活,真的沒有什麼可能,作為一個孩子,和七眼幻空羅有什麼關係,真的很奇怪……」
「你想到了什麼?」漠洛淇見律一渡停了他們的討論,直愣愣地盯着自行舟船艙內的控制鍵盤走神,被她一問,回過神來。
律一渡很幼稚地嘟了嘟嘴,猶豫片刻,很嚴肅地看着另外兩個,神秘兮兮地說:「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獲得的,是『記憶伏藏』,而不是什麼前世的記憶殘留。」
「什麼東西?是什麼意思?」在優等生面前,即便是比薩嘉峰納要用功許多的漠洛淇,也從來沒聽過那一塊的知識中有「記憶伏藏」這個詞條。
「這個……就是我撿到檔案資料庫管理員的記憶卡那次……雖然有點不道德,但真的很好奇,所以就看了看古神學中最晦澀的那些資料,但當天我已經還……」律一渡極力地先為自己擅自偷看別人的記憶卡而做道德鋪墊。
「別囉嗦,說重點!」薩嘉峰納才不理會應不應該,他關心的是心中的疑惑能有答案。
律一渡很清楚地回憶道:「簡單而言,偉大的古神荒侶藤和巴斯泰托女神,為我們留下了很多尚未發現的知識、概念、預言和一種可以對記憶進行加密封存的神術。這些都被稱為『伏藏』,它包含於『神跡』這一大範疇,當我們世界中的自然環境或者意識進化達到特定的階段,『伏藏』就可能會以任何形式、在任何時間地點出現。」
「任何形式?你是說它可以是有形的、無形的,物質態的,或能量態的?」漠洛淇問道。
律一渡乖巧地點頭,「文字、神器、瞬間意識、片段記憶……諸如這些,都可以是「伏藏」出現的形式。從你們描述的所有細節來看,我想不到別的可能,唯一的答案,就是你們獲得了『記憶伏藏』!」他看着薩嘉峰納說:「你想想,每年兩次的祭神季中,瑪哈貝斯特大教宗在《頌神典·神跡頌》裏總會有一句『歐薩里諦碼』,記得嗎?」
「對啊,這是古貓語,『歐薩里諦碼』沒有實際含義,只是一種傳承下來的讚頌句子。」薩嘉峰納證實這一細節。
「那你們真的認為它沒有實際含義麼?」律一渡總算露出了今晚以來第一個輕鬆的微笑。
漠洛淇有點不耐煩,大喇喇地說:「我們所受的教育中,的確是這樣啊,大家不都一樣麼?古貓語中有一部分,是兩位偉大的古神,從祂們的神祇那裏繼承而來的語言,無法用我們這個世界的通俗語言解讀,只能嚴格繼承。你到底還看到了什麼?能不能一次說完?」她伸手就要去擰律一渡的臉。
薩嘉峰納幫他擋開漠洛淇,「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先讓他把這個說完,不然來不及了。」
「『諦碼』在古貓文中的真實含義,就是兩位古神所理解的涵義,就是『伏藏』的意思,至於那個前綴,連起來是什麼,或者就是記憶的意思,或者是別的意思,但我看到的資料中,很明確告訴我,『諦碼』就是『伏藏』,它本身是指通過神術對某些有形或無形的存在,進行加密編碼並可被激活的意思。」
漠洛淇感嘆了一句:「我們現在剛剛進入新的時代,還有更深刻古奧的知識,尚未被普及、學習。」
對面的兩人都沉默了,他們原本就背負着今晚的經歷所給予的壓力,現在被律一渡一解讀,好像整個泰侶星球就在自己的肩膀上。「對你們說了這些,我反而更害怕了,怎麼辦?」律一渡從科普中抽離,又陷入擔憂。
「擔憂什麼呢?我只是覺得我們很渺小,僅此而已。並不為今晚的事擔憂,你說對吧?」漠洛淇用手肘撞了撞薩嘉峰納。
薩嘉峰納聳肩道:「沒錯咯,你又怎麼能判斷,我們今晚遇到的事情,真的只是『誤闖』禁區,還是說,古神自有安排?——就是你所謂的『特定的階段』,或許我們就是這個階段的開啟者,繼承者,是這個時代的鑰匙!」
已經是很晚的深夜,主航道上偶爾經過的夜間工作者,神色古怪地看着三個年輕人,三人也都視若無睹。遠處安隱燈塔頂端風亭上的比鄰燈像平常一樣旋轉、工作着。到達港口時,他們三個還遇見了別的幾位十四年級以上的高年級校友,他們的臉上掛着聚會後意猶未盡的歡樂和醉意。可這三個死裏逃生的年輕人,沉默不語低頭疾行,懷着非常忐忑的心情從港口走到燈塔的大門。
遠航學府所在的安隱燈塔第十一層,又分為上中下三層:下層是學府七塔和禮堂、餐廳、一部分教職人員的方屋穆振所在地;中層是各類實驗室、觀星台、資源庫、圖書館、功能多樣的體驗館;三層即是所有遠航學府學生的方屋穆振,這些就寢區的方屋穆振只按年級分類,裏面卻是男女生、異族學員混居,所有穆振圍繞着一個大型的透明穹頂建築——那裏是休閒中心,裏面又有各類娛樂場館和健身場所等。
薩嘉峰納三人回到十一層上層時已經非常晚了,剛進入十五年級方屋穆振左側的高門,第二間寢室里有個紅頭髮的巴斯特族的男孩探出頭來,對他們三個說:「你們要倒霉了!」說着用鼻子指了指寢室門對面長牆上的公告屏。
「請荒巴·薩迦勛異瓦列歌奇·陀葉徒鷺阿闍·峰納遺使、貝絲·南心·漠·洛淇、荒侶·北識·律·一渡三位學員返回學府後,到十五年級督導老師巴·薩勛異特勒列娃·陀絡徒鷺古琦·耶莎朗遺使的辦公室。」公告屏上顯示着三個人以往在各項學習方面獲得榮譽時的一些影像記錄,律一渡尤為突出,現在看來充滿諷刺的意味。
「我的天吶!真丟人啊!第一次被問話!」律一渡哭喪着臉,「第一次被問話啊!」
薩嘉峰納抬手要去打那個紅髮矮胖子,他一縮腦袋,八角圓木門迅速關上了。「我們三個一起被叫去問話,一定是他們知道了什麼。」
「怎麼會這麼快!還是最丟臉最嚴重的『全牆通報』。」漠洛淇非常驚訝,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快被學校知道了他們去東南山洞窟的事,如果只是她自己或薩嘉峰納,倒也不至於想到這方面,畢竟「全牆通報」這種事,她和他早就經歷過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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