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林人的煙彈對於瞭谷鳥本身並沒有任何傷害,只是普通的瞭谷鳥對這種煙彈的氣味厭惡至極。這也是匿絡徒鷺族的貓人和瞭谷鳥之間慢慢形成的「死對頭式」的默契,雖然匿絡徒鷺族的貓人天生擁有兩套發生系統,那一套鳥類的發聲器官和很多種飛禽類的動物進行過簡單的溝通和情感傳達,可瞭谷鳥好像天生都對匿絡徒鷺族的貓人充滿敵意——大概是因為它們看見匿絡徒鷺族的貓人,會吃它們吃剩下的桫欏獸的屍體,本能覺得這一族的貓人會和它們瓜分食物吧?
然而兇殘奢侈的瞭谷鳥只會吸食桫欏獸的腦漿,對它們來說桫欏獸剩下的屍體毫無用處,可它們就是對豪放的匿絡徒鷺族貓人沒有任何好感,並且一反常態習性地,長期對沒有煙彈槍的匿絡徒鷺族貓人發起追逐、恐嚇和攻擊。
匿絡徒鷺族的獵戶也從來不主動捕殺瞭谷鳥,只是會收集它們更新很快的大量羽毛,販售給製衣機構來採購的人。可也有很多次難以避免地發生了不幸的事件,所以後來東南山這一帶的獵戶、守林巡林的人、伐木工等,都備有安逸燈塔免費分配的煙彈槍。
巡林者一行四人剛才的確看到了三隻赤焰瞭谷鳥馱着三個人向山下飛去,其中一個眼尖的看出了三個人的服裝是遠航學府的學生裝扮,只好決定巡林工作結束之後,向安隱燈塔那邊匯報,一方面因為這一帶實在沒有什麼人會來,另一方面與這裏七眼羅山洞相關的事,他們只能及時匯報安隱燈塔,而不敢擅自做主。
四位巡林人剛按原路下山,現前律一渡他們三個發現黑影的安桫欏樹那邊,突然有個黑影從其中一棵樹旁的地上冒了出來——原來之前被他們三個發現時,黑影迅速躲到前面那棵樹的葉輪後面,蹲後面另一棵老安桫欏樹的巨大葉輪側面,進入葉輪下方一個難以察覺的入口,極其敏捷地攀着兩大片葉輪之間的樹幹,爬上了樹梢,悄悄地躲在兩片葉子之間。
這兩片巨大的葉子夾着樹幹的這一面,長滿了茂密的絨毛,還有許多種昆蟲住在裏面。從葉輪的邊緣到樹幹,還有兩三米的距離,黑影早在第一次來山洞這邊那天,在這棵樹垂地的葉輪沒入隱桫欏草的位置,用光束弄出來一個隱秘的通道,向前爬一小段,再沿着樹幹用光束灼燒出一個垂直的通道,用以爬上樹幹頂部。
這樣一來,從兩大片葉輪的側面看上去,只是葉子內面交錯的絨毛中,幾種昆蟲在群居,根本想不到再縱深一點,靠近樹幹的地方,還有個隱秘的藏身之處。黑影不但聽到了三個人的對話,也從居高臨下的角度,剛好望見山洞裏三個少年和七眼風諦羅之間發生的一切。
直到三個學生、巡林人全部離開之後,黑影才從樹上下來,拖着一條看上去嚴重受傷的右腿,一瘸一瘸地向洞口走去。當然,在漠洛淇着魔似地唱歌的時候,黑影已經用一把隱桫欏草和自帶的藥物對傷口進行了處理。
黑影全身罩了件帶頭套的純黑色斗篷,雖然整個人被斗篷覆蓋,但從露出的眼睛和身量來看,是個南方大陸的巴斯特族女性。這和律一渡三人之前的猜測有點不同,假如是波潯島上的法師,那麼必定有形影相隨的寵物,況且波潯島上的人是無法進入安隱島的,並且這個黑影一件簡單的斗篷就遮蔽了各族極具特色的服飾特徵,更無從判斷她和波潯島是什麼關係了。
就在她剛邁入洞口的一刻,整個洞內所有的七眼幻空羅都向四周岩壁躲開,也都暫時從自我幻境中抽離,它們知道這段時間多次折磨它們的那個「侵略者」又來了!與此同時,洞裏唯一那隻七眼風諦羅也睜開眼睛,想挪動肥胖的身體又比十幾分鐘前更為困難。
黑影一瘸一拐地來到洞內,從衣服裏面取出一根卑椽木管,就像一根完全密閉的笛簫類樂器,中間有個可以旋動的接口,被她輕輕一扭就變成了兩截,瞬間整個山洞比原來亮了很多,然後她把兩截木管用右手高舉着,與此同時口中喃喃自語,念誦魔咒,她右手中指上,一枚很大的石制戒指,也被照得碧綠透亮。
不消片刻,木管中飛出了不計其數的綠色光團,而每一個光團又是數以百計的光點組成,除非放大很多倍,否則是難以覺察的——這些光點是波潯島上的魔法師特有的東西,被他們稱為「音聲菌」。
整個過程是非常安靜的,黑影的魔咒念了幾句即刻停止,只見音聲菌在整個山洞裏擴散成粉塵般的微光,突然整個洞穴內的七眼幻空羅都發出歇斯底里的哀嚎聲,而且每一個的身形姿態都顯得極為痛苦!就像在忍受着所能想像得到的最殘忍的酷刑。
七眼幻空羅是對聲音非常敏感的生物,音聲菌能發出一種只有七眼幻空羅才能聽到的聲波,對它們的幻境進行干擾,破壞它們的修為,並且帶來精神和肉身的雙重折磨。可對於七眼幻空羅之外的生物,沒有任何感知,只是靜謐無聲。
這段時間來自黑影的折磨發生多次,七眼幻空羅苦於無法交流,安隱燈塔那邊也沒能及時發現異常,於是在它們好不容易遇見薩嘉峰納三人時,由那隻即將蛻變的七眼風諦羅,向他們傳達關於「侵略」「痛苦」「求助」的信息。
很多七眼幻空羅承受不住極端的痛苦,在它們把背脊的肉柱全部凸出,向洞口對赤焰瞭谷鳥發出召喚聲之前,早已暈厥在地。所有七眼幻空羅接二連三地倒下之後,黑影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折磨異族生物的過程。再次念誦魔咒,召回音聲菌之後,她轉頭盯住目露凶光但無法行動的七眼風諦羅。
收回卑椽木管的黑影,向七眼風諦羅走進了兩步,冷艷而嘲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對方赤紅色的眸子。她伸手撫摸七眼風諦羅在浸泡下比剛才又膨脹了兩倍的灰皮,手上白皙的皮膚在灰肉的襯托下顯得酥軟誘人。
突然她用大指摳動了那枚碧綠色戒指上的某個機關,戒指上彈出一根石刺,在七眼風諦羅還未覺察到的一瞬間,刺入了他的皮肉之中。黑影又很快拔了出來,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用手按住着大腿外側隱隱麻痛的傷口,等待着對方的死亡。
七眼風諦羅靜悄悄的,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裏,只有眼珠在遲鈍地轉動着,它的體內發出一陣陣咕嚕聲,忽然腳踝的位置破了一個洞,大量渾濁的體|液、赤紅的碎肉從傷口中噴涌而出,被頭頂的八角井中傾瀉的泉水衝散開來。
原來黑影的戒指是波潯島上的一種注射器,裏面有微量的魔法系麻痹類腐蝕性藥劑,只那麼一點點,就已經讓這隻七眼風諦羅全身癱瘓,身體內部的所有物質都被腐蝕成一股股血肉、臭膿,從身上第一處灼破的傷口流出,繼而大面積從內到外腐蝕它的全身。
黑影隔着面罩捂着口鼻,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泄憤,似乎這隻七眼風諦羅破壞了她的計劃,但同時又有一種「收穫」的意味夾雜其中。可憐七眼風諦羅全身被麻痹,連最後的哀嚎呼嘯都無法發出,眼見面前嬌弱的黑影一點點高大,而它自己一點點塌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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