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會議室正在召開全省商業智能項目的監理會議,會上,技術總監沈奕對項目的技術實施方案進行了詳細介紹,監理公司的教授和專家組輪流發問,搞得他有些手忙腳亂。
會議結束,湯姆拿着手裏的技術評審報告找到總經理王華,一臉的不滿。
「這些人都是紙上談兵,根本不懂商業智能,引用的大學書本上的那些技術章節,扭着一些邊角問題不放,我懷疑他們故意在找麻煩,如果我控制了再差點怕是要當場發作,這家監理公司什麼背景的?」
「公司的項目一直是這家監理公司做,是董事會內部推薦的不好拒絕,就當走走過場,能應付就應付下,實在不行項目二期可以換一家。」王華安慰地說。
「我看沒這麼簡單,感覺他們事先有安排,把我們往套子裏推。現在才剛開始就這麼多事,後面還不知道有什麼招?我們不能總一味妥協,妥協會損傷我們的權威性,好比剛結婚的夫妻,頭一仗決定了各自未來在家庭中的位置,要全力以赴,頭次輸了後面就再難出頭。」
王華笑着拍拍湯姆的肩膀說:「看來你當年結婚後的第一仗是打輸了,如果真是個套子,我們就把套子的底給戳穿,你適當調整下方案,做個應付。不需要管他們,還是按照我們的步調來走,事情還在控制範圍。」
湯姆決定堅持自己主體方案,他認為那些書呆子評審無非是要體現自己的價值和存在感。偉大的人物總是顯得格格不入,他相信自己有厲害的東西,有與眾不同的一面,這些東西那些豬頭們不會來發現,發現也不會來欣賞,他要做的就是繼續保持自我欣賞。
和湯姆說完,王華從公司出來,驅車去煙草集團公司拜會分管該項目的副書記余青雲,余青雲和他是故舊,也是這個項目的關鍵人物。
來到余青雲辦公室,他在正揮毫潑墨。這是好些領導的一貫作風:年輕些的時候不管在工作還是在床上,都是主動干努力干,年紀大了干不動只能把愛好轉移下,美其名曰提高藝術審美水平。
「好一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余叔的書法已然是大家氣勢,一定要送我一幅,將來靠您老的幾幅字就能保證衣食無憂。」王華站在旁邊一邊看一邊贊道,一副普普通通的作品被王華說成好像可以上拍賣行掛拍似的。
余青雲抬起頭來,臉上寫滿滄桑,雖然現在看似風光,但前半輩子也過得不太容易:年輕下鄉受過苦,官場歷練受過擠,家裏河東獅吼不順氣,終於熬到出了頭,權利卻要過了期。
都說美人遲暮滿是悲哀,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一朝春盡紅顏老。男人何嘗不是,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和手中的權力,不比女人失去青春和容顏好多少。
王華的馬屁顯然拍到了點上,余青雲聽了王華的話不僅有些得意起來。
「你的嘴還和小時候一樣甜,項目進展還順利嗎?」
「拖您老的福,項目已經正式啟動,正在進行中,目前還沒碰到太大的問題。」
「你是我看着光屁股長大的,這一仗你要好好打啊,想當年我在北大荒當知青,天作帳,地當床,天天跟老鼠毒蛇為伍。好不容易回了省城,跟着你父親一步步多少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說實話我真羨慕你們啊,這麼好的年紀就碰到這麼好的機會。」
每個人一生大都會碰上不同的大時代,按照成長來劃分,余青雲是**一代,王華是改革開放一代,**面年代的人很理想,現在年代的人太現實,**年代的人很守紀律,現在年代的人太自由,**年代的人很執着,現代年代的人很易變。
客氣的話歸客氣,該表態的時候要表態,就像曾經做過性工作者,新婚夜裏仍然要喊痛,因為這是一種客觀需要。王華此刻就像那個小姐,表情真誠的對余青雲說:
「余叔,你放心,我心裏有數,我可是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你知道我小時候跟旁邊幾個院子的孩子打架,有輸過沒?再說有你老在,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我回國的時候,從一個朋友那裏討得一幅張大千的真跡,你看看怎麼樣?」
說完王華拿出一幅捲筒,徐徐展開,余青雲一聽張大千的真跡,好像一條老狗聞到了一泡好屎,眼睛陡然間亮了好幾度,戴起眼鏡仔細觀察起來,只見畫裏墨線立骨的山石,石青石綠,虛實相生,意境交輝,瑰麗雄奇。
「好一幅峨眉金頂圖,峨眉天下秀,名不虛傳啊。」
王華見此情形,不失時機的說:「所謂寶劍配英雄,還是叔您懂得欣賞,東西先放你這裏了,等你欣賞夠了我再來拿!」
「這不太好吧!」余青雲嘴裏說着,手卻不願離開這幅畫。
「有啥不好的,東西再好,沒人來欣賞豈不是暴殄天物?」
「噢,是嗎,既然是這樣,那就放我這裏暫時替你保管下,下次你再來拿的。」說完低下頭繼續貪婪地欣賞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到公司,賈銘接到通知到湯姆的辦公室開會,坐在旁邊的小怡提醒他說湯姆貓的臉色今天不太好,讓他小心一些。賈銘問是什麼情況?
「
「昨天我看到他在泰迪熊辦公室談了老半天才出來,可能和泰迪熊鬧彆扭了。」說着小怡用兩手的拇指對着碰了碰,臉上帶着含有深意的微笑。
賈銘也一直懷疑他們倆有搞基的嫌疑,據說同性戀除了聲音有些娘,據說還有一對招風耳。這兩個必備條件湯姆都滿足了。
即使旁邊有人在搞基,阿寶仍然醉心於自己的世界,工作閒暇之餘捧着莎士比亞認真閱讀。賈銘問他讀到哪裏了?
「哈姆雷特正在實施他的復仇計劃,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漠然忍受名義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饋認識的無涯苦難,在奮鬥中掃清那一切!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
賈銘聽完會心一笑,他現在還沒有思考過生存與毀滅的問題,這好像離他還很遙遠。
進了湯姆的辦公室,裏面沒其他人,湯姆雖然受了點氣,還是很有耐心的招呼他坐下,談起了工作:
「紹興項目的準備工作進展情況如何?」
「我已經開過項目組動員會,大家現在士氣很高。」
「那就好,你們這次去紹興主要是將客戶現場的系統情況,數據分佈情況搞清楚,搭好中間庫環境,商務方面已經有人提前過去做了接洽安排,你有沒有其他問題?
「其他問題沒有,就是人手少,特別是程序員,我現在情況是身兼幾職,分身乏術,希望加派人手。」
湯姆估計這類話聽得太多,鼓勵說表現得時候到了,激烈的戰場上,下面的兵犧牲完了,上面的當官就會去填,說讓賈銘先填進去,他最後再來填。
賈銘一聽到這裏頓時明白了,說了問題又沒辦法解決還不如不說,但聽完話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心裏卻想這麼大項目就這幾個蝦兵蟹將,搞搞偵查可以,打起仗來全部拉出去還頂不住一炮,事已至此,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鼻子去了。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