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翠第一百七十一章信心

這種事就得當機立斷，莫昌文打定主意之後，立即快速收拾東西。

剛收拾了幾件衣服，楊競就一臉憔悴的回來了，進門就要莫昌文幫他，早沒有了昔日攝影協會會長的風采，還想隱瞞高利貸的事，只說親戚生病有急用。

莫昌文雙手一攤，道：「楊哥，我這個人你也知道，一窮二白，連自己都差點養不活，前不久又被炒魷魚，現在上班還不到一個月，工資都沒得領，怎麼幫？」

楊競道：「你不是替那個沈小姐工作麼？她是千金小姐，一出手就是十萬塊，肯定有錢，你幫忙說幾句好話，跟她借一點，就借幾天，我一定按時歸還。」

莫昌文老實道：「自從上次見過沈小姐一次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我想當初她只是幫朋友的忙，找一個懂攝影的人而已，我跟她真沒有交情。」

莫昌文這話說的是大實話，他也的確不知道沈小姐和秦老闆的關係，秦老闆不說，他也不敢瞎打聽，他跟沈小姐更談不上熟悉，說句話都難，更別說借錢。

「那你可以跟你老闆借啊，要不我也懂攝影，頂多我幫他們工作，錢就從工資里扣就行了。」楊競急急說道。

莫昌文實在不耐煩道：「楊哥，你看我整天遊手好閒的就知道老闆根本就沒有多少活讓我做了，他們真不缺人，有需要我再找你。」

「阿昌，兄弟一場，你真的要幫幫我，沒有錢，我真的就死定了。」楊競苦苦哀求起來。

莫昌文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當即道：「對不起，楊哥，我真的無能為力。」

說完這話，他就甩開楊競的手，拿起幾件換洗衣服。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剛到門口就遇到了聞訊趕來的孟冰。

楊競改纏着孟冰，莫昌文趁機脫身……

匆忙間出來，莫昌文也不知去哪裏。在樓下隨手買了份報紙，看着上面的招租廣告，便一個個找了起來，雖然他現在有了點錢，月薪也不少。不過還是住不起太高級的地方，再說了一個單身漢也用不着，圈定了幾個價錢相對便宜的地方之後就出發了。

真應了便宜沒好貨之類的說法，他走了幾處，不是亂糟糟的存在明顯的安全隱患就是地方太過狹小潮濕，他做攝影的，相機是他的命根子，還有相片之類的，不能住在太差的地方。

走到最後一處，那家人房主就住樓下。平時就是個老奶奶帶着個小孩，雖然有孩子比較吵一點，幸好不住樓上，房子是舊，可還算亮暢，周圍環境看着也不錯，他想着將就一下了。

沒想到，那老奶奶卻說他一個單身男人，粗手笨腳的，要多加兩倍押金。還盤根問底的探問他家庭情況，從相貌年齡到家庭成員，一邊還挑剔，一副丈母娘挑女婿的狀態。

就一棟舊樓。六樓連電梯都沒有，什麼東西都是舊的，還怕人弄壞？莫昌文鬱悶之下，乾脆甩手走了，他是租房子不是寄人籬下要受氣。

看來今天不是回家住一夜就是要住賓館了，莫昌文站在巷子口盤算着。想來想去帶着貴重的攝影器材住賓館不太好，貴的不划算，便宜的不安全。

打定注意，他就沖沖往外走，一時走得太急，在拐角處差點到撞到一個姑娘，老式巷子就是這樣七拐八繞的。

「對不起。」莫昌文下意識的就道歉，結果一抬頭看清姑娘的臉，頓時愣住了，「沈小姐。」

被突然衝出來的莫昌文嚇了一跳的沈星辰下意識抓緊領口，看清楚是認識的人，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莫昌文幫她撿起掉落地上的鑰匙。

沈星辰說了聲謝謝，就想要繼續往前走。

莫昌文想了一下，跟了上去道：「沈小姐，上次你叫我拍的照片已經拍好了，放在如意齋秦老闆那兒。」

「哦，有空我會叫人去拿的。」沈星辰興致缺缺的回答。

「沈小姐，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莫昌文看到沈星辰精神有些恍惚，臉色也有些蒼白，便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些累。」沈星辰淡淡回答，說話間，她們已經走到了沈家老宅的門口，看着依舊鎖着的大門，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拿出鑰匙開門。

開了門之後，看到莫昌文站在門口，便道：「進來坐一坐吧。」

莫昌文進去之後，發現這房子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了，到此落滿灰塵，沈星辰進廚房，端了一盆水出來，澆灌院子裏好像快枯萎的兩棵蘆薈和一棵杜鵑花。

澆完花，沈星辰隨手就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莫昌文留意道她連灰塵都沒擦就直接坐下了。

「沈小姐，您真的沒事麼？」莫昌文又一次詢問。

最近很多人問這句話，沈星辰覺得很諷刺，以前沒錢的時候，她還不是整天四處打工，累得像條狗，卻沒什麼人問她，現在稍微不對勁，就有人這樣問，是真關心她的人還是關心其他的可想而知，她不想要回答，搖搖頭，看了看莫昌文提着的包。

真像她第一次走進這棟房子提的那個帆布包，這樣一想，她不由得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裏？」

莫昌文老實回答：「我以前住的地方出了點事，想要找個地方搬，看到招租廣告上，說附件有房子租，就來看了一下，結果沒有合適的，正準備走。」

沈星辰打量了一下莫昌文，道：「你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不太一樣了。」

莫昌文尷尬的摸了摸頭，他前天剪了板寸頭，看起來精神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很多熟人也說他有點不一樣了，「前段時間我工作不順利，最後還被炒了魷魚，心情煩躁看什麼都不順眼，整天想要找人吵架，也懶得收拾自己，當然一副神憎鬼厭的樣子，現在有了個好工作，心情好，就收拾一下自己，當然也不會再是那副欠揍的樣子了。」

沈星辰笑笑：「我以為藝術家都是這樣不拘小節的。」

莫昌文也笑着道：「那是人懶的藉口，有時候也因為顧不上，不過藝術家也是人，也得顧及一下周圍人感受不是？真要不管不顧的只能被人當成神經病。」

那倒是，除非真有本事到所有人都求你的地步，不然一副邋裏邋遢的模樣，誰願意請你上門，衣裳整潔也是做人的一種基本禮儀，沈星辰點頭表示理解。

之後又無話可說了，氣氛有些怪，莫昌文小心翼翼的問道：「沈小姐，你有什麼煩心事麼？」

「小事沒有，大事多了去。」沈星辰看了看莫昌文，「你們搞藝術的，會不會也有靈感枯竭，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的時候？」

莫昌文道：「當然有，經常的事，就是提着相機不知道拍什麼好，就說我上次參加一個攝影大賽，籌備了整整半年時間，結果沒有入圍，然後就覺得鬱悶，做什麼都沒有心情，所以跟前老闆鬧翻，被炒魷魚，套句俗話，就是自信心崩潰，不過沈小姐你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吧？」

一幅畫賣一百萬的人，怎麼都不像會有自信心崩潰之類的問題，要這樣還沒有自信心，那像他們這樣的還不得去死。

沈星辰嘆息：「好像我也是，不同的是我對未來沒有了信心，不知道做什麼好。」

莫昌文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白富美說對未來沒有信心，屌絲不得去死。

沈星辰看他驚訝的樣子，無奈道：「奇怪麼？對某些人來說，一百萬算是有錢人，對於某些人來說一百億都不夠，曾經我很希望能賺錢，賺很多很多錢來解決一些事，不過前段時間我為了錢，賣了一幅自己的很喜歡的作品，之後我就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了。」

想到那副壁畫，沈星辰神色黯然，之前她也賣過不少話和物件，卻沒有這種感覺，想來那些不算是得意作品，她喜歡的程度不夠吧，一想到以後要是再有這樣的得意作品，還是得賣出去，她就提不起興趣了。

莫昌文能理解這個感受，就是心愛的東西沒有了的感覺，不過他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道：「沈小姐，你還那麼年輕，以後一定能做出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