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此兆不詳最新章節!
江曦記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回到臥室里的,又是怎麼被拋到那張大得不可思議地鬆軟床鋪上,快要窒息的她掙扎着伸出只手想抓住什麼,指尖才勾着了飄搖的床幔便被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掌抓住摁在了頭頂。文字谷 www.wenzigu.com
這個姿勢迫使她不得不挺着張如火如荼的老臉正視自己身體上方的那個男人,禮帽與上衣已經被他扔到不知名的角落,敞開的襯衣是具精實有力的身軀,緊繃的腹部一道豎過褐色傷痕,斜斜地直通心臟。
江曦莫名地心頭一抽搐,她隱約記得這道傷疤似乎與自己有關,可又記不起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混蛋地給了他一刀。
她喜歡奧古嗎?她愛奧古嗎?她渾渾噩噩地都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眼前的這個男人光是眼神就讓她無法抗拒。
這個時候還能神遊的她讓他很有些不高興,猛地俯下身來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喃喃叫了聲:「茜茜……」
她聽得不太清楚,不確定他叫得是茜茜,又或是……曦曦?這兩者有區別嗎,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她忍不住用空着的那隻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又被他捉了個正着,放在唇邊輕輕親了一下:「茜茜,茜茜……」
喊多了像喊一隻小狗的名字,江曦忍不住想笑,眼角才彎下來卻莫名地滑下一滴淚。她愣了愣,血族是沒有眼淚的。
奧古吻着她的手背掌心,沿着她的手腕一路吻到她的肩,直到捧起她的臉龐,幽深的雙眸看進了她的心裏,像是看穿她的所有:「茜茜……」
「嗯?」江曦輕輕嗯了聲。
「我愛你……」
江曦怔怔地看着他,這句話她像是等了很久,千年百年乃至無數個世紀。
她說:「我也是。」
他低頭吻上了她的唇,舞會的管弦樂自遠方飄來,黑白生死顛倒眾生,她的世界乃至身體裏只有一個他。掌握着她的呼吸,掌握着她的腰肢,掌握着她每一次的痛苦與歡愉。
按理說以茜茜風流女王的性格,血族在這方面向來大膽奔放,這具身體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但江曦真他/媽地疼啊,疼得她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才能紓解那份讓她經歷第二次死亡的疼痛。
她也這麼做了,奧古的肩膀被她咬出了兩道深深的牙印,流出細細的血絲。這一回江曦沒有暈血了,她的眼紅得像兩顆鮮艷欲滴的寶石,舔舔唇一點都不客氣地貼上去吮吸,舔舐。
奮力與她糾纏的奧古渾身一顫,不知道是被她咬疼了還是被她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情進食而震驚挫敗,總之他腰下使力,衝撞得江曦一聲驚呼,軟綿綿地任由他將自己捲入一個從未有過的暈眩而炙熱的世界裏。
時間過得無知無覺,等江曦勉勉強強恢復了理智,晚宴竟然還沒有結束,而奧古看上去也很不甘還湊上來還想再來一次,結果被她無情地用塞過去的一個枕頭拒絕了。
她背對着他側躺在床上,一邊噝噝地抽着氣暗中揉着自己的腰,一邊思考着該如何面對身後那個男人。
世界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她不是很討厭他嗎,難道女人都是這麼口是心非,嘴上說着討厭一不留神就被拐到了床上。除了混亂,她還有點羞惱,這個奧古是幾百年沒開過葷了,可憐她一把老骨頭差點沒給他拆散了架重新埋進棺材裏!
一隻手掌輕輕地搭在她光/裸的腰上,她渾身一震僵硬得像才死的屍體,然而它卻沒有其他越軌的動作,而是輕柔地按摩揉捏着,一道微涼的呼吸拂在她耳側,半天才道:「對不起……」
她的心涼了一半,一個男人在剛上完床對你說對不起,那麼剛剛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他想和你玩玩。她理應不是那麼保守的女人,可此時此刻她只想轉過去狠狠地給他一巴掌,混蛋王/八蛋吃干抹淨就想跟老娘來「今晚發生的一切只是個意外,都怪月色太美,玫瑰太迷人」??
見鬼去吧!
然而她剛雄赳赳氣昂昂地轉過身,想給他那麼一巴掌,只見奧古認真地看着她:「剛剛,我太用力了。」
「……」江曦還能說什麼呢,一想到方才所有的場景,江曦頓時和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如果床上能有條縫她已經鑽進去了。
場面有點尷尬,她吶吶了好一會,生硬地說:「沒,沒事兒……」
最後一個字她破了音,因為搭在腰上的那隻手不知不覺間悄悄地沿着她的腰線攀爬到了脊背,有意無意地摩挲着撩撥着。她想也沒想,反手去按住那隻不規矩的手,結果這一反手好死不死把自己剛好送到了對方懷裏,還是以一個相當奔放而尷尬的姿勢。
她要逃,她想逃,她只有這個想法。
可是尚未饜足的血族怎麼會放過送上門的獵物,於是江曦再一次被奧古抓住細嚼慢咽地拆吃下腹。
徹底散了架的她欲哭無淚地揪着被子,活了幾十年死了幾百年,怎麼越過越回去了呢!純血族的臉,全被她一個人丟盡了!
勉強心滿意足的奧古擁着鴕鳥江曦,慢慢順着她的發,江曦如果抬頭會發現那張英俊的臉龐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她不敢抬頭,只敢埋頭逃避現實,逃避了一會她鼓足勇氣悶聲悶氣說:「你什麼時候娶我?」
說完她覺得底氣太不足,於是馬上換了個口氣,高貴冷艷道:「你什麼時候嫁給我?」
對,女王就該這個范兒!
奧古沒有說話,像是被她的問題給驚住了。江曦心一點點涼啊,快涼透底時就聽見奧古有點疑惑與納悶地嘟噥道:「不是已經訂婚了嗎?」
她猛地掀開被單,結巴道:「什麼?!」
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不知道!
奧古眼中含笑地上下打量眼前春光,江曦才發覺過來還沒來得及害羞,突然胸口猛地一跳,那顆死了幾百年的心臟咚咚咚地像是要衝出胸膛。
奧古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抓住她顫抖起來的肩膀:「茜茜?茜茜!?「
江曦像墮入了一個冰窟之中,巨大的恐懼鋪天蓋地地包圍住了她全身,這一刻她終於清楚地了解到她和西澤爾真的是兄妹,實實在在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西澤爾動怒了,在他發現最愛的妹妹與最信任的好友同時背叛了他時,尤其是在這個晚宴上,這個他特意為茜茜舉辦的晚宴上公然攪合在了一起,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怒火。
一場甜蜜的夢尚未有回味,就已經破碎。
沒有紛亂的腳步聲,也沒有圍觀的人影,只有西澤爾翩然而至冰冷的身影。他像一隻被踩到痛腳的獅子,又像一隻被激怒的蝙蝠,陰鬱而暴戾地看着掐在自己掌心中的妹妹:「茜茜啊茜茜,我該說你什麼好呢?你一貫都是聽哥哥話的,」他的聲音依舊溫柔而多情,「你明知道這次晚宴是為你與梵卓族的親王訂婚舉辦的,你這樣讓哥哥怎麼和梵卓親王交代呢。」
江曦痛苦地閉上雙眼,一些零散的記憶從這具身體裏斷斷續續浮了上來,這樣的晚宴這樣的婚事她在生前已經經歷了許多次。每一次他都用聯姻的名義將她嫁出去,等不了多久又會用各種名義殺了她的丈夫將她奪回,就這樣一次次他征服了一個個家族,一片片地圖,成為羅馬尼瑪名義上的親王,直到他死……
他死了,死前還殺了她,說是不捨得她一個人留在世上受苦。
她的心底湧出悲涼與絕望。生前被一次次利用她對他那點卑微的不容於世的愛戀,為他打倒一個個對手;死後竟然還要為了他鞏固密黨的勢力而嫁給他人。
奇怪的是,她的胸腔里充斥了強烈的悲傷,而她的神智卻是清醒的很。她像是變成了兩個人,一個在西澤爾掌中傷心欲絕,一個冷眼旁觀着這出人倫鬧劇,她聽見自己以一種分外冷靜的聲音問:「奧古呢?」
「奧古?」西澤爾的神情一下變得猙獰起來,他幾欲想撕碎了手中的人,但終究沒有下得了手,他狠狠將她扔在了地上,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她,「虧得你提醒,我都快忘了我那個『好朋友』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他。」他優雅地走到她身邊蹲下,撫摸着她柔順的長髮,「在你醒着時候他就會永遠沉睡,當你沉睡的時候我就會讓他醒來,你們一輩子,都別想再見面。」
江曦伏在地上,默默無聲。
西澤爾皺起眉,眉頭高高挑起,狠狠捏起她的下顎:「茜茜,我早就和你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了。這一次過後,我會給你最盛大的婚禮,讓你成為整個血族的皇后,我要用猩紅女王為你鋪遍整個羅馬尼亞!你有什麼……」
餘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他低頭看看胸膛中那把銀制匕首。
江曦,應該說是茜茜,冰冷地抽出那隻已經被銀器燒焦了的手:「我受夠了。」
她看着自己將那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魂魄那瞬間像是被刺穿撕裂,劇烈的疼痛從心臟蔓延到全身。
「我永遠不願意再見到你,西澤爾.波爾金。」
這是她記憶中的最後一句話。
┉┉∞∞┉┉┉┉∞∞┉┉┉
江曦猛地坐起,冷汗從她的額頭落進脖子裏,外頭的雷雨刷刷地沖在窗戶上,仿佛即將擊碎那一塊塊脆弱的玻璃。身體像經歷了一場漫長無比的旅行,沉重地連舉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然而想喝水的念頭才冒出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已經將一個杯子遞到了她面前,她心裏咯噔一聲響,僵硬地緩緩回過頭去。
莊令坐在她的身邊,而且僅僅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他的神情依舊平靜而淡然,安靜地托着水杯。
一些逐漸清晰起來的記憶從江曦腦海中恢復,她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說:「曦曦,你還沒有想起我嗎?」